“说什么傻话呢,”袁雪致将扶桑揽进怀里,柔声安慰,“我们是你的家人,家人之间互相依靠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就不该瞒着我们。”
“幸好你今日没有自投罗网。”柳长春沉声道,“三皇子自幼便是个心胸狭隘、性情乖张的狡诈之辈,与生俱来的恶念不会随着年岁渐长而消逝,只会越来越深入骨髓。他现在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只是因为他擅于伪装。”
袁雪致极少接触三皇子,对他只有个朦胧的印象,但她相信柳长春的识人之能,他唯一一次看走眼就是扶桑——其实也不算看走眼,对她来说,扶桑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是上天赐予她的珍宝。
“三皇子究竟为何对扶桑纠缠不休?”柳棠时问出心中疑惑。
屋中一时静寂,没人告诉他答案——也许是不知道,也许是知道却无法宣之于口。
须臾之后,柳长春道:“扶桑,明日我陪你一道去信王府。”
扶桑自然无有不从:“好,谢谢爹。”
坏事有了对策,扶桑转而说起那件好事,柳长春和袁雪致听完,虽然各有所思,却没多说什么,笑着夸赞扶桑几句,便让他先去睡了,留下柳棠时说话。
第二日一早,扶桑来到太医院,等赵行检来了,跟他说明原委,得到同意后,扶桑便提上专属于他的小药箱,前往丹凤门,与柳长春会和。
父子俩没等多久,信王府的马车便出现了。
等马车停下,门帘掀开,夏景躬身出来,瞧见扶桑已等在宫门口,顿时喜出望外,急忙跳下马车,箭步来到扶桑跟前,几乎要喜极而泣:“扶桑公公,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总之,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敢忘。”
扶桑并不认为他对夏景有什么大恩大德,反而觉得是他连累了夏景。
他挽着柳长春的胳膊:“这是我爹,今天陪我一起去信王府,没问题罢?”
夏景这才将目光投向与扶桑并肩而立的柳长春,柳长春也沉默地看着他,只消一个眼神,夏景便知道,这是个权宦。
他立刻恭恭敬敬地朝柳长春行拜见之礼:“奴婢夏景,见过柳公公。”
柳长春淡声道:“走罢。”
三人相继上了马车,车夫调转车头,迎着冉冉朝阳,向着信王府的方向辘辘行去。
第19章
柳长春极具存在感和压迫感的强大气场令夏景不敢吱声,一路无话地到了信王府,夏景引领父子二人入内。
皇子的府邸,自然是金门玉户、雕梁画栋,气派非常,但和皇宫还是没法比的,扶桑不觉得有什么稀奇,让他微感意外的是,沿路瞅见的几个奴婢面貌都很不错,就连最下等的洒扫太监也生得五官端正,似乎管事的人是看脸挑人的。
夏景把人领到了王府总管吴风波跟前。
吴风波是从珍贵妃的昭阳宫出来的,珍贵妃和太后往来甚密,他不仅认得柳长春,还十分相熟。
虽然吴风波如今也是总管了,但论地位,远不及柳长春,他堆出一脸谄媚的笑,快步迎到柳长春跟前,打躬作揖:“柳总管,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宽恕则个。”
趁着吴风波和柳长春虚与委蛇的功夫,夏景冲扶桑轻浅一笑,悄没声地退了出去。
他穿廊过径,来到位于王府中央的一进院落,低声询问值守的侍女:“这都日上三竿了,王爷还没起么?”
“没呢,”侍女面露难色,“我们也不敢进去叫。”
“除了王爷,还有谁在里面?”
“自然是新得宠的那位萧美人。”
皇子公主们的婚事全都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珍贵妃早在几年前就为澹台训知定好了婚约,等到明年太子大婚之后,他便能完婚了。
在那之前,澹台训知当然不可能“守身如玉”,他十二岁便被身边的宫女勾引着初尝了云雨情,自此食髓知味。在宫里时珍贵妃管得严,他只能暗里偷腥,如今有了私人府邸,又无人管束,自然是纵情恣慾,霪逸无度。
侍女口中那位“萧美人”,是澹台训知花大力气从千里之外的裕州寻来的娇软美人,模样、身段、气质都是拔尖儿的,令澹台训知爱不释手。不过在正妻过门之前,这位新宠注定无名无分,因她姓萧,奴婢们便都称呼她“萧美人”,也算恰如其分。
夏景眼底倏地闪过一抹冷色,和在扶桑面前表现出的怯弱模样判若两人,竟有些盛气凌人的意味。
他吩咐侍女去准备洗漱用品,而后抬手敲了敲镂花门,话音不大不小:“主子,小景说到做到,把您要的人从宫里带过来了,现下正在前厅候着呢。”
静待片刻,门从里面打开,一道亭亭倩影倚门而立,丰姿绰约,花容月貌,瞧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萧美人”萧只影。
但见她妆残粉薄,髻发轻绾,衣衫不整,流露出烟视媚行的情态,轻不可闻地说了句“王爷让你进去”,便与夏景擦身而过,迤逦而去。
夏景冷冷瞧了眼她的背影,举步入内,将门虚掩。
径直走到床边,只见澹台训知趴卧在床,被子滑到腰间,身上穿的石青色中衣衬得他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仿佛是个纯良无害的佳公子。
夏景兀自坐在床边,一只手放在澹台训知肩头,轻轻拍了拍,微声道:“主子,您心心念念的人正在等着您呢,您还不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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