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老豹子吃羊 退出历史舞台?
自从昨晚瞅见徐龙开着吉普212来西马垛子接自个,徐宁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事了。
首先张德玉、郭兴民早晚都会知道杨玉生和老徐家的关系,不如借着送肉的机会,直接将信息递给他俩。
哪怕他俩不在家,郭舅麽和慧娘也会转达,张德玉和郭兴民再碰面一研究,一切都能在瞬间整明白。
再让徐龙和王淑娟回趟家,有些话徐老蔫和王二利都说不出口,因为他俩没经历过那种事,但王民富却很明白其中的内情,只要听闻徐龙在给市里领导开车,王民富肯定得交代两句……
事情果真如徐宁预想的那样发展了,倒不是他能掐会算,而是社会如此,人情往来大多得看脸面,就像今个张德玉和徐宁唠的,没钱也能承包楞场,用不着为钱犯愁,该咋样咋样。
若是包楞场赔了钱也不用着急上火,用徐老蔫的工资顶账,几年就能还清。
但事实是如此么?不,现在这楞场相当赚钱,只要能承包到手,那就是躺炕上挣钱,再不济一年也能对付两三千,所以只要承包合同到手,那就不用担心赔钱!
这个道理谁都懂,可其他人有机会么?没有,他们没有这样的人脉,更没有这么多钱!
上回徐老蔫在家和王二利等人叨咕承包楞场的事,徐宁就很同意,徐老蔫有这个心,说明他也在为这個家着想,但徐老蔫办事喜欢东一耙子西一棒子,如果徐宁不盯着点,包楞场的事很有可能不了了之。
其实徐宁不必担心,因为徐老蔫自打知道杨玉生的身份后,他就去和张德玉唠了,故此今个张德玉才会主动提起包楞场的事。
“二哥,午后还得去趟东山吧?”
徐宁点头:“嗯呐,可不咋地,马大爷还搁地窨子等信儿呢。”
李福强抽着烟,道:“这老爷子脾气可爆,他要知道给咱递错了信儿,指不定得咋寻思呢。”
徐宁将吉普拐进南新村,笑道:“他能寻思啥,我去哪一说,他就能明白,到时候熊胆还是有他一股。”
“那肯定的,这老爷子孤苦伶仃也挺可怜,兄弟,你去东山还拿点酒不?”
徐宁说:“少给拿点,我开春之前得去他地窨子住。”
“啊?干啥呀,二哥。”
“跟他学学养蜂,咋整蜂蜜……”
王虎兴奋道:“这行哈!二哥,等你学会了,到时候教教我呗。”
“行!只要是山里的活,能学就赶紧学,咱现在是年轻体格好,等像常大爷那么大岁数前儿,咋整?总不能就搁家闲着吧。”
李福强咧嘴一笑,“还是我兄弟想的长远,这都想到养老了。”
“哈哈哈……”
吉普212停在老王家门口,三人下车后,便见郭红霞、王民富迎了出来。
将徐宁三人迎进屋,便给他仨倒了杯水,徐宁啥话都没说就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道:“这一道就唠嗑了,给我嘴整得干巴巴的!”
郭红霞端着盆进屋,道:“二宁,你几个裹点冻梨吃,甜个滋滴。”
“行,婶儿,我们再待会就走。”
郭红霞和王民富都没留,知道徐龙晌午得回市里,这是正事,可不能耽误姑爷子进步。
“我军哥得等晚间下班啊?”
王民富点头:“嗯呐,他刚去粮站,得按时按点上下班。”
“搁粮站咋样啊,有人给介绍对象不?”
说起这个郭红霞就笑了,她说:“咋没有呢,刚去粮站第二天,就有俩老娘们拽着小军问家底,说是要给他介绍对象,问你叔咋样,你叔说不管,让他自个定。”
“诶呀,我军哥这么吃香呢?”
“可不咋地,我都没想到啊,原本我还犯愁呢,这么一瞅心里敞亮多了。”
徐宁笑道:“婶儿,你多余犯愁,我军哥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咱家不说富裕吧,但也没短了吃喝啊,愁这事干啥。”
郭红霞点头:“嗯呐,我不也是这两天才想通么。诶,二宁,听大龙说你爸妈将盖房子的事交给你了?”
“恩,说家里就我闲着,我不张罗谁张罗,这不熊人么!”
王民富笑道:“哈哈,我大哥大嫂将这事交给伱就对了,你搁外头混这么些年,肯定见识广啊,你想盖个啥样房子?还缺啥东西不?”
徐宁说:“叔,可别夸我嗷,我容易上脸。”
“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他接着说:“现在应该不缺啥了,这些年我爸没少划拉木头,做梁和家具应该够用,家具啥的都交给我老丈人了,砖瓦是我这大哥的大舅哥帮着联系。要说缺啥,就缺两百多米电线……”
王民富闻言拍着巴掌,道:“这事好办!二宁,你嫌乎电线使过不?你要是不嫌乎,粮站过阵子就该换下来一批铝线,到时候我跟领导打个招呼,少点钱买下来,咋样?”
王淑娟问:“爸,这事能准成么?”
“咋不准成呢,你爸啥时候办过岔劈事儿。今年粮站要上大功率磨粮机,铝线容易爆丝,粮站就寻思换铜线……”
民以食为天,这年头粮食是重要物资,自然要严格管控,不允许私自买卖,由于土地是国有,土地里长出来的粮食也是国有,上交之后经由统一调配销售,这种销售模式叫做统购统销。
粮站就属于统购统销末端,就像二十年后私人开的粮油店一样,都是零售。
1984年,由于南方深市首先开放了粮食供应,并在报纸上大肆刊登,去年底就有小动静了,粮站闻到了一些不对劲。
若是全国都放开粮食供应,那粮站还能吃香么?
其实早在改革开放之后,粮站就有了危机感,有些粮站已经在采购磨粮机等设备了,想要尝试加工食品出售,如杂粮饼、烤饼、大馒头、发糕等……
这些东西在几年后,粮站确实都售卖过。
但等到那时候满大街都是个体户,机器加工出来的东西,哪有徒手加工出来的好吃?
所以,粮站终究还是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王民富说道:“那铝线是去年夏天换的,剩下两捆五十多米就搁仓库放着,加上换下来的一百多米咋都够用了。”
徐宁眼睛一亮,说:“叔!那你帮我问问呗,要是有这好事,何必多钱呢。”
“行!明个我就去上班。”王民富一口答应。
他现在过的很潇洒,如同退休后的生活,平常愿意去上班就去一趟,不愿意去就搁家躺着,到开春种种地、收拾收拾园子,他和郭红霞老两口还有个伴儿,小日子过的相当惬意,就差啥呢?差个儿媳和孙儿!
王民富很着急,因为要等王援军结婚生孩子指不定啥时候呢,现在将希望全都寄托在徐龙和王淑娟身上了,哪怕是外孙儿能咋地?那不也是孙儿么!
王民富和郭红霞不是那种只对亲孙子好,冷落外孙子的人,人品秉性肯定是没毛病!
临着要走,徐龙、王淑娟和李福强、王虎已经走到了当院,徐宁正从茅房出来,刚好碰见拎着两袋米的郭红霞。“二宁,你给这两袋黄米拎走,留着五月节包粽子。”
徐宁没客套,招呼王虎回来,待王虎将两袋米扔进吉普后备箱,徐宁将要上车时,他说:“婶儿,等啥前儿有工夫我再过来。”
“嗯呐!啥前儿来都行,你叔平常也没啥事,给你这几个兄弟都带来,到时候婶儿给你们整点好吃的。”
“妥!”
徐龙钻进驾驶位,没关门,说道:“爸妈,你俩快进屋吧。”
王民富点头凑过去,小声说:“你俩加把劲儿嗷,等小军结婚不知道啥时候呢。”
副驾王淑娟闻言,瞪着她爸,说:“诶呀,爸,说啥玩应呢!赶紧进屋得了。”
王民富大笑两声,挥手:“哈哈,行了,快走吧。”
吉普车嗡嗡作响,徐龙踩着油门驱车离去,待瞅不着吉普车之后,郭红霞就拽着王民富胳膊往当院里走。
她显得有些兴奋,因为听见徐龙要去市里的消息了,这种事当长辈的都压不住,想想就觉得高兴。
“诶,你说这回大龙调到市里稳当不?”
王民富拽开屋门,走进外屋地,低声说:“这都不用问,我觉着差不离,应该能稳当。但是这事儿不能声张,跟小军、兴民都不能说,等啥前儿定下来再说也赶趟儿。”
好歹郭红霞也是粮站小领导的媳妇,哪能不明白这些事,点头:“还用你嘱咐啊?往常家里大小事不都是我出头么,一跟你说点啥就掉眼泪。”
王民富不乐意道:“我啥时候掉眼泪了?净扯淡!”
“年前娟儿和大龙回家,你没掉眼泪?”
“诶妈呀,那都啥前儿的事了,这回我掉眼泪了么?”
郭红霞一撇嘴:“恩,你最是那刚强人!诶,那大龙领导是二宁把兄弟大哥三叔的事儿,得不得告诉我小弟一声?”
王民富摇头:“不用,今个他们开车先去的兴民家,等他到家弟妹一说,他就明白了。”
郭红霞笑说:“二宁办事是稳当。”
“这事他肯定想到头前去了。”王民富低头说道:“大龙跟我说,当时他瞅见领导就是三叔前儿,他整个人是懵的,但二宁却在旁边笑嘻嘻,一问才知道是二宁开车给领导拉到林场的。”
郭红霞倒了杯水,“大龙去市里给领导开车,是二宁帮着窜拢的呗。”
“对喽!这二宁确实有两下子,跟啥样人都能搭上话,比咱家小军出息啊。”
“咱家小军也不差啥,就是嘴笨点呗!但该咋是咋地,我越瞅二宁越稀罕,我要再有个小闺女肯定给他。”
王民富撇嘴摆手:“诶妈呀,你快拉倒吧!前一套后一套的,那往常二宁没学好前儿,你咋没有这话呢。”
郭红霞翻着白眼,“烦人!我就那么一说,你咋老找茬呢?晌午你吃点冻梨得了!”
“诶呀,冻梨能吃饱么?你给我炒点熊肉,我喝两盅。”
“这家伙给你嘚瑟的,不等小军晚间回来啊?”
“等他干啥,我先解解馋,晚间他回来再整,那老些肉呢。”
“知道!你往灶坑里添把火。”
临近晌午,老徐家外屋地热气升腾,两口大锅里烀着熊肉、豺肉,杨淑华还切出不少肥瘦熊肉留着炒菜,剩下的熊油则是被刘丽珍焅成油了。
虽说留着关磊在家,经由徐宁嘱咐让他干点活,但刘丽珍啥活都不让他干,就让他搁屋里躺着,要是趟累了就换个姿势坐着,最后实在是没招,他和王彪、刘天恩一研究,出去拽点柴火吧,哪成想刘大明和吴秋霞进门了。
刚进门就吆喝着,南边的老林子有俩死羊,好像被啥牲口给掏了,备不住就是老豹子,听到这话刘丽珍直接将关磊三人拦住,让他仨消停搁家待着,哪都不兴去。
刘大明听关磊说闲着没意思,便拽着他三人在当院劈起了柴火,关磊干活挺利索,只片刻工夫就劈了一跺,王彪调侃关磊,说他和强哥一样,都是搁梦里练的斧法!
吉普车缓缓停在门口,徐宁等人从车里钻出来,走进院中后,刘大明就说起了老林子有俩死羊的事儿。
“老舅,谁家羊被牲口掏了?”
刘大明说:“太平屯老方家,他家是专门养羊……”
李福强给老舅递颗烟,道:“老林子里都没绿叶,去那里头放啥羊啊?”
“不是放出去的,是搁羊圈里叼出来,拖到老林子里吃的!”
“啊!有人瞅着是啥牲口了么?”
刘大明摇头:“那谁敢去瞅啊,太平有个会掐踪的去瞅一眼,说是猫。我本来想去瞅瞅的,你舅麽非得拽着我回家。”
“那备不住,前些天大雪封山,山里牲口出不来,山外牲口进不去,在山边溜达的牲口就得进屯子找吃的。”
徐宁说罢,又问:“太平屯里的狗没叫唤啊?”
几人边唠边走进东屋,刘大明靠着炕沿坐下,抽口烟,道:“叫唤有啥用,那五更半夜、乌漆嘛黑的谁敢出去?”
“也是,正是睡懵的时候。”
刘大明说:“我跟你老婶刚要往回走,就听大喇叭站在屯口喊。”
“喊啥呀?”
“就说他头些天都嘱咐全屯子人加点小心,说南边林子有老豹子,当时全屯人没一个信的,问一群人这回是不是信了。”
李福强歪头说:“那大喇叭不是将全屯人给得罪了么,特别是老方家。”
徐宁摇头摆手道:“不能,太平屯所有人都知道大喇叭这张嘴啥样,哪能跟他计较这事,除非真碰着小心眼的。”
王虎问道:“二哥,这头老豹子开始祸霍屯子了,咱不削它啊?”
随即,屋内几人转头看向徐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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