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郑娘子面上尴尬之色一闪而逝,老夫人说她:“都是过来人,你害羞个什么劲?”
    郑娘子只好道:“奴婢冷眼瞧着,公子曾有一次......”
    老夫人倒抽口气:“你说,继业自己给那丫头...看了?”
    郑娘子无奈点头,但为了不让老夫人误会,她还是多加解释道:“公子应该没有那心思,可能只是想逗一逗那丫头,但他只愿意跟夏川亲密也是真的,砗磲还好些,金书至今连衣裳都没能给他换过一回呢。”
    老夫人这下是真发愁了:“这可如何是好,等小丫头长大还得十多年呢。”
    郑娘子后退两步,估摸着道:“许是咱们公子自尊自重,大家风范,等过上两年,许了妻室就好了呢?”
    老夫人惆怅道:“但愿吧。”
    不过,不管是真有心思还是逗人玩,郭继业能用那东西去跟夏川调/笑,至少说明曾孙是个正常的男儿,这就行了。
    挺好。
    第108章 第 108 章
    当天晚膳时间, 郭继业去和老夫人用晚膳,金书和砗磲结伴去给夏川萂送被褥和换洗衣裳。
    两人到的时候,夏川萂正坐在一个小几后面用晚膳, 楚霜华就坐在一旁, 一边做针线一边看着夏川萂。
    夏川萂见砗磲和金书结伴来了, 忙起身迎她们。
    砗磲将她按在座位上, 见案几上摆着一碟酱油茄子,一碟子盐渍豆腐干, 一盘子由葵菜、水芦菔、鸡毛菜洗净拼成的时蔬拼盘,两个巴掌大小的小圆簸箩里放着一个薄薄的炊饼,另一个在夏川萂跟前的菜碟里, 已经被用了小一半。
    这炊饼烙的薄薄的, 金黄酥脆,看这就很有食欲,但是, 实在是太清淡了。
    不过这里是佛堂,不好见荤腥。
    这里的荤腥不仅指鸡鸭鱼肉类杀生食物,还指葱、蒜、韭菜类气味大的菜蔬,所以夏川萂这顿晚饭,不仅没有丁点肉类,还非常的寡淡。
    吃着估计只有盐的咸味吧。
    砗磲小声嘀咕:“跟喂兔子似的。”
    夏川萂抿嘴微笑, 楚霜华没忍住解释道:“都是从老夫人和公子的膳食里分出来的。”她觉着夏川萂的待遇已经很高了,她们都是提前吃饭,只有夏川萂和老夫人、公子同时用膳, 老夫人还不够优待她吗?
    砗磲笑笑点头, 不再说什么。
    老夫人和公子的膳桌上光鸡鸭羊肉就好几种,跟夏川萂这一桌子能一样吗?
    两人话不投机, 都很克制也更加客气。
    夏川萂捡了一根生鸡毛菜塞进嘴里跟兔子一样一节一节的往嘴里进,道:“挺好吃的。”
    真挺好吃的,她都把这些生菜当饭后水果吃的,如果能用开始烫一下再吃的话会更卫生一些,不过这里纯天然无污染,种出来的菜洗掉泥基本上都是可以生吃的。
    砗磲朝外头看看,见没人盯着她们,就悄咪咪的从被褥里掏出来一个大纸包,打开给夏川萂看,是鸡蛋糕。
    这鸡蛋糕是蒸的,虽然也是金黄粉嫩,但到底少了一份焦香。
    砗磲给她掰了一点放她菜碟里,又将纸包好,重新塞进被褥里。
    金书再旁半捂着嘴跟夏川萂道:“咱们就知道你在这里没什么吃的,就将新送来的鸡蛋糕给你带了些,你快想想还想吃什么,等下次咱们来看你的时候都给你带来。”
    楚霜华听了这话明显想说什么,但自从她被送回老夫人这里已经学乖了不少,虽然心里不赞同,但到底没说出来。
    夏川萂将这点子鸡蛋糕送进嘴里狠狠一吸,浓郁的甜香味填充了味蕾,一百分的满足。
    呜,这鸡蛋糕配着鸡毛菜吃真是别有风味啊,得记下来这独特的吃法。
    至于下次想吃什么,嗯,她想吃烤的流油的鸡蛋糕,还想吃桃酥,吃外表酥脆内里松软的面包......
    但是,这些都是烤的,需要烤炉。
    烤炉啊,也不是不能做一个出来。
    砗磲见夏川萂眼珠子咕噜噜的直转,还边吸鸡蛋糕边点头,就对金书道:“快,将咱们带来的纸和笔拿出来,这丫头又有新点子了。”
    金书也笑着将她手边放着的另一个包裹打开,砗磲将吃饭的案几给腾出空间,金书将纸摊放在夏川萂面前,又拿出砚台、墨条和毛笔摆上,砗磲到了点茶水在砚台里,开始磨墨。
    两人默契的就跟做了千万遍了一样。
    夏川萂看着眼前的笔墨纸砚陷入沉思,她觉着自己比这府里的正经公子郭继业还要有派头。
    瞧啊,郭继业只有她一个笔墨丫头,而她,居然有两个!
    楚霜华也被这阵仗给唬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绣棚,来到夏川萂身后,她倒要看看这丫头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夏川萂挠挠鬓角,拿起毛笔沾了点墨,开始画面包窑。
    托她日日练习作画的福,她现在画出的东西别人总算能认出是个什么东西了。
    只是,砗磲:“你画个坟包做什么?”
    夏川萂下笔的手顿了一下,在线条上留下一个浓墨点,她忙将笔抬起,解释道:“这是一个烧烤窑,”她指着那个像是倒扣的碗一样的半圆弧道,“这里面是中空的,可以烧炭,炭燃烧的热气会聚拢在里面不散,然后将放进去的糕点烤熟。”
    砗磲一脸精明的点头长长“哦”了一声。
    夏川萂看了她一眼,砗磲忙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笑容太灿烂了,一看就很假,估计她压根有听没有懂。
    不过,没关系,烧过窑的人一定能看的懂。
    夏川萂继续在这个窑包下面画上灶膛和排烟通风的通道,然后开始标用料和尺寸。
    总的来说,只要掺了稻草的黄泥、青砖和储热的铜片就行了,用料唾手可得,关键是设计,顾名思义,这烤炉是烘烤食物的,所以聚热性要好,木炭烧出来的热量要凝而不散,才能将食物烤熟。
    但是,要留通风口,因为不通气,木炭就烧不着,烧着了也会憋死。
    这就是难了。
    通风会散热,不通风火烧不着,怎么办?
    这就是这烧烤窑的技术难点了。
    夏川萂将能想到的都画下来、写下来,然后交给砗磲,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姐姐让长富哥哥找个懂烧窑的人看看吧,要是不行就自己改,直到能烤出一份焦香的鸡蛋糕来就成了。”
    砗磲煞有介事的点头:“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吃烤的鸡蛋糕了!”
    金书也憋笑点头不止,夏川萂就扑到砗磲身上去挠她痒痒,一边笑一边道:“可是姐姐们问我想吃什么的......”
    笑闹了一通,夏川萂也不想吃饭了,这餐饭着实没什么可吃的,有收残渣剩饭的妇人过来收拾餐具,夏川萂就留下了那个还没吃的炊饼,剩下的就都让她收走了。
    砗磲和金书去给夏川萂铺床,这佛堂里的床只是一个靠墙的矮榻,光秃秃的,没有帐子也没有席子,好在两人带的齐全,给夏川萂铺上席子,又铺上褥子,然后再一层麻布床单,然后是被子和枕头。
    夏季天热,但这佛堂阴凉,是以两人还是给她带了被子来。
    角落里有一个空的藤箱,金书打开看了一下,对夏川萂道:“这个藤箱发霉了,你就不要用了......”
    还有股子怪味,放衣裳进去给熏着了,衣裳就不能穿了。
    正说着呢,楚霜华和砗磲抬着一个木箱子过来,楚霜华听了这话接口道:“我将我用的箱子空了一个出来,你且先用着。”
    金书笑道:“怪道佛堂里居然有个箱子,我还奇怪是做什么用的,原来是你带来的。”
    楚霜华拢了拢落下来的鬓发,笑道:“我来看自家妹妹,自然要带着东西来的。”
    砗磲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扁平的掀盖盒子,掀开,盒盖上镶嵌着一方铜镜,盒子里隔出了六个小格子,分别放着一柄桃木梳、一小盒擦脸的油膏、还有一盒...胭脂。
    竟是一个妆奁盒子。
    砗磲迟疑着道:“除了这油膏,其他的她大概都用不上。”
    金书夺过这个妆奁盒子合上放在夏川萂床头,忍笑道:“谁说用不上的?我瞧着川川每天都可以用一用?”
    夏川萂直翻白眼:“姐姐们想玩笑直说就是了,隐隐藏藏的忒没趣儿。”
    三人就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孙姑姑一过来就见这边欢声笑语的十分和谐,就笑道:“你们还在这玩呢,公子这就回去了。”
    砗磲和金书忙跟孙姑姑行礼问好道:“姑姑好,姑姑咱们这就回了。”
    孙姑姑微笑颔首,对两人道:“老夫人说你们可以三日一探,不是探望的日子来了可是不让见人的。”
    砗磲和金书忙都答应下来,两人又跟夏川萂告别,砗磲临走前还拍了拍自己装了图纸的荷包,意思是下次来给你带烤点心。
    见砗磲和金书两人手拉手的出了佛堂走远了,孙姑姑才对楚霜华道:“老夫人那里要人伺候,你快去吧。”
    楚霜华也走了,留下夏川萂和孙姑姑。
    孙姑姑站在那里等着孙姑姑和她说话。
    没人在,孙姑姑对夏川萂就要亲热许多,她拉着夏川萂的手在床榻上坐下来,对她道:“我要给你母亲写信,你可有话要跟她说吗?”
    夏川萂明了,孙姑姑一定会在信中说她被老夫人罚的事,因为不管孙姑姑说不说,至少这府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被罚了,那么夏大娘那里就一定会知道。
    孙姑姑来问她有没有要跟夏大娘说的,就是要夏大娘安心的意思。
    因为夏川萂被禁足,她是不能向外头传信的。
    当然,砗磲或许可以通过邢大娘给夏大娘传递消息,但那是刑家的好,不是她孙姑姑的,所以孙姑姑来了。
    夏川萂也念孙姑姑的好,跟她道:“劳烦姑姑告诉大娘,说我没事,都很好,请大娘尽心照料长寿花,
    另外,我有一个烘烤方子要给我家大娘,请姑姑等一下。”
    孙姑姑不知道这个烘烤方子是个什么方子,便站在一边等夏川萂又重新画了一个烧烤窑出来。
    夏川萂并没有不让孙姑姑看,孙姑姑就拿着这个方子一头雾水的问道:“这是要烤什么的?”烧烤窑嘛,一定是要烤东西的,不是烤就是烧。
    夏川萂回道:“是烤点心的。”
    说罢,又在图纸的背面写上可以试着烤一烤鸡蛋糕,若是烤的焦香可口说明这窑就成了。
    砗磲找的烧窑师傅一定是西堡的,夏大娘会在围子堡和去东堡寻找,两方多试几回,总能有一个成功的吧?
    反正农闲嘛,大家都要找活做的。
    孙姑姑带着图纸揣着一肚子的复杂心思走了,让夏荷知道这丫头被关起来了还能想着吃新鲜的,定就明白人没事了,这比说多少好话都管用。
    人都送走了,佛堂内只剩下夏川萂一个,顿时觉着冷清起来。
    夏川萂自己呆呆站了一会,什么也没想,就来到佛像前,点燃一柱清香,开始敲木鱼念佛经。
    晚课时间到了。
    念完一段汉文翻译的经文,她又回头开始唱梵文,没错,汉文佛经可以读、诵、念,但梵文佛经,就是要用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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