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你怎么了?”他连忙扶住张木。
张木仰天长啸,“云超,我对不起你啊,你爸,你爸没了!”
他脑子里嗡一声响,根本无法消化这个信息,“什么?”
张木坐在地上,比他上次见到时苍老了不知道多少岁,“你爸被那姓罗的打死了!”
姓罗的?什么姓罗的?他根本不知道那是谁!
张木说,现在他们都很危险,要赶紧离开,自己将何友群藏起来了,需要他跟自己一起去让何友群入土为安。他非常懵,只得跟着张木走。深夜,他们来到烟水镇外的一座荒山,张木将何友群的尸体挖了出来。
看到早已没有生气的父亲,何云超嚎啕大哭,问张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木不住扇自己的耳光,说何友群是被自己牵扯进来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友群!”
在那座密林里,张木告诉何云超,南山市的首富罗应强当年发家就是在槐李镇,绝大部分菜农都和罗应强签了合作协议,而他古板,只想老实守着一亩三分地,并不想被人指挥。张家周围的地都归罗应强管,偏偏张家的罗应强得不到,由此和张木接下梁子。
这么多年来,罗应强早就不需要那一块菜地了,但对张木拒绝他的行为耿耿于怀。最近半年来,罗应强几次差人来找张木的麻烦,张木和何友群都把人赶走了。
何云超听到这里,哭着说:“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你不说,我爸也不说!”
张木痛苦道:“给你说有什么用?你只是个学生。我们幸好没把你也牵扯进来!”
张木接着道,罗应强铁了心要报当年的仇,昨天让人接他去一个地方,他不得不去,而何友群不放心他,非要跟着来,到了才知道那是南山市郊区的一个仓库。
罗应强打量何友群,奚落道:“我找的是他,你跟着来干什么?”
何友群向来讲义气,“张哥是我老板,我跟着来有什么问题?”
罗应强大笑,突然让人将他们都绑了起来。两人拼命挣扎,张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已经是首富了,还在意我那块地?”
罗应强阴森森地说:“我不在意地,但我在意面子。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不给我面子的人。”
他们被殴打,叫天天不灵,张木晕了过去,在疼痛中醒来时,发现何友群躺在他身边,头破血流,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他恐惧极了,撑起受伤的腿,扛起何友群艰难地从仓库逃出来。当时罗应强不在,负责看管他们的人以为他们一时半刻醒不来,正在打牌。
罗应强将何友群的尸体装在编织袋里,在天亮前偷来一辆板车,逃到烟水镇的山中,暂时将尸体藏起来。
“我不该来找你,但我必须来这一趟!”张木脏污的手抓着何云超的肩膀,“孩子,我是个光棍,我逃到哪里去都无所谓,前阵子你爸陪我去看病,查出来一个瘤子,我日子也不多了。但你得活着,给,给你爸报仇!”
何云超非常混乱,哭着问:“张伯,我该怎么办?”
张木说,罗应强现在一定已经知道他和何友群逃走了,但不一定知道何友群已死。张家没有其他人,而何友群却有他这个儿子,罗应强必然认为他们会来找他,对他斩草除根,何家是不可能再回去了,何云超这个身份也必须抛弃。
张木说,自己的亡妻殷小洋以前带过一个孩子过来,后来改成了他的姓,叫张易楠,早就不在国内了,但这个名字在殷小洋的老家管用,他可以暂时用张易楠的名字生活,找机会给何友群复仇!
何云超方寸大乱,张木成了他唯一的依靠。两人将何友群搬到何家的祖坟,悄悄埋了进去,但不敢立碑。烟水镇虽然已经普及火葬,但毕竟比较落后,各家各户都有土葬墓,何友群埋进去了,没有何家的人知道,逢年过节,还有亲人来扫墓。
做完这一切,何云超镇定了许多,万幸罗应强并没有找到他们。两人又躲了一段时间,感觉风头已经过去,张木才拖着病躯,带何云超去亡妻的老家甘卫县。
何云超记得,那时张木已经不行了,肿瘤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而他不可能去医院治疗。他总是说,治不治都一样,反正活不了多久了,不如用这最后的时间,将今后的路都安排好。
张木带他去见了甘卫中学的殷校长,让他以张易楠的身份插班进去。殷校长多年没有见过真正的张易楠,并不知道他不是张易楠。之后,张木又带他补办了身份证,从此,他不再是何云超。
听到这里,娄小果惊讶中有一丝动容,但更多的是疑惑。不知是不是何云超转述的问题,他觉得张木的话语中有很多漏洞,最可疑的就是,如果罗应强对张木真有那么大的恨意,到了必须杀之而后快的地步,在发现张木和何友群跑了之后,居然没有立即追踪,还能让张木和何云超好好安置何友群?以罗应强的能耐,何云超必然被灭口,改名根本没有用。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看着何云超沉浸在复仇的情绪中,假模假样地流露出一丝怜悯。
何云超以为他在共情自己,继续说,在他成为“张易楠”之后,张木就要走了,离开之前老泪纵横地抓着他的手,叮嘱他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为何友群报仇。
“你爸是因为我才死的,最应该给他报仇的是我,但是我这身体,已经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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