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冶的笑容停留在脸上, 然后一寸一寸地消退了下去。
王pd心疼得不行,说完后连忙摆手,“没关系的小苏哥哥, 这是不可抗力因素, 节目组不会判定小苏哥哥任务失败。”
苏冶胡乱点点头,没说话,伸手抹掉扑在脸上又融化的雪花。
很冰,很冷,带着凉凉的湿意。
王pd还和身后那几个租赁公司的工人协商着什么,那几个工人商量了一下,伸头探脑看了眼蹲在海岸边上的苏冶。
苏冶和工人们原本商定的位置离岸边非常近,海水漫上来, 又退下,打湿了苏冶的鞋尖,苏冶忍不住蜷了下脚趾,双膝并拢了一些。
天公不作美,工人们也觉得很遗憾,没有扣除押金,只是收了一个小时的租赁费,没敢打扰苏冶,把剩下的钱给了王pd。
天气差, 码头关的早。工人们扛着道具往回走,几个人临走时忍不住望了眼。
苏冶仍旧蹲在沙滩上,身边摆了一堆零碎的小东西,抬头望着落下雪花的天空。
王pd把钱还给苏冶, “...小苏哥哥, 你点一下, 还剩下很多,明天可以和屿屿一起吃一顿好的呀!”
pd按理是不可以跳过节目组流程擅自给嘉宾出主意的。但苏冶脸上的神情实在是太让人心疼,王pd也顾不上这些了。
因为任务要保密的原因,旁人不知道,但作为pd一直跟着苏冶的她很清楚。
苏冶今天一天,为了这一晚的惊喜,准备了多少细碎堆积起来的努力。
苏冶望了会儿天空,听见王pd在旁边隐隐约约地说话,回过神来收下钱,低头收拾沙滩上摆着的小东西。
浅雾似的高马尾从肩颈滑落下来,苏冶后背微躬,发梢扫在了地上,带起一道道浅淡的痕迹。
他又搞砸了。
没能准备好给崽崽的惊喜。
小男孩抱着他的外套,安静沉默地站在临海步行街边的画面浮现出来。
王pd担忧的声音传入耳中,“没事的小苏哥哥,我们先回去吧,雪下大了,屿屿肯定在等你呢。”
“好。”苏冶本意也不想让摄制组难办,收拾好东西后把包垮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起身。
王pd心里心疼又愧疚,赶紧伸手分担了几个手提袋,第一次在心里共情嘉宾,大骂阴比导演组不是人。
走了几步,苏冶回头看了一眼。
海岸线暗沉晦涩,岸边打起一个猛烈的浪花,拍在岸上,刚才一行人留下的脚印顷刻抹平消无,沙滩光洁平整。
就好像这一场未能送出的惊喜,从头到尾只是他一个人的臆想。
他收回眼神,继续往玻璃房那边走。
“小苏哥哥...没事吧?”到了球形晶莹剔透的景观房前,王pd把东西放在门廊下,担忧地多问了一句。
苏冶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虽然这几天下来王pd看出他本来也不是多话的性子,但苏冶平常还是会偶尔静静听一听身边人的闲谈,然后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但现在的苏冶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路上无形隔出一个打不破的壁垒。
“没关系。”苏冶接过其他东西,“谢谢pd。”
王pd赶紧摇摇头,往房内看了眼。
房内还是只亮着穹顶的吊灯,没有其他光源,显得有些昏沉,乍一眼也没看见漂亮幼崽在哪里。
不过,应该没关系吧,这组嘉宾和幼崽可谓是本季相处的最好的一对了,连丁天天和丁和婉都闹过分歧,但始终没有看到屿屿和苏冶之间有过什么相性摩擦。
直到今天。
王pd挪眼,看了下苏冶没扣紧的外套纽扣,一截伶仃锁骨露了出来,骨骼处微微泛红,像在炎热夏季里运动过后泛出的热意似的。
“扣子,小苏哥哥,注意保暖,晚点肯定还会降温的。”
王pd没想太多,比划了下就带着其他工作人员离开了。
苏冶正在发呆,闻言低头把领口的扣子扣好。
他站在玻璃门前,手指搭在门把手上时犹豫了一下,心里终于后知后觉地泛起一阵黯然。
一路走回来时头轻脚重,苏冶反复想着王pd犹豫又泄气的声音,被海浪抹平的沙滩,站在海风里沉默不语的崽崽。
到了门前,才在心底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苏冶站在风口想了很久,才隐隐约约感觉到这种情绪大概是“遗憾”。
他的人生中有太多的遗憾,原生家庭,母亲的病,戛然而止的演艺事业,还有自己闹剧一样无疾而终的恋情。
相比这下,这份遗憾似乎应该显得微不足道。
但苏冶头重脚轻地走到门口,并且不知如何推门为好的时候,才发现这份遗憾给自己造成的打击原来如此之大。
苏冶今天一天都吊着一口气,来面对昔日队内老幺的质问,街边被起哄的难堪。
因为夜晚还有这件最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其他的便都不足为道。
现在,这口吊着的气终于吐出来了,连带着其他呼吸一起,消失在了冷空气中。
苏冶手指摸索出雾剂,按在脸上深吸了一口,揣好后推开门进去。
“崽崽?”
没有应答。
房内很安静,显得有些空旷,只有苏冶自己的声音环绕其中。
苏冶搭在顶灯开关上的手指挪开,看见靠里面的那张床上被子隆起一个鼓包。
崽崽睡了?
苏冶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他隐隐约约察觉到崽崽好像生气了,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崽崽睡着了,本应该松口气的。
小孩子气性小,忘性大,也许睡一觉起来就消了气。
可这没让苏冶好受多少。
崽崽在他心里,始终和其他的小孩子不一样。
苏冶压下自己的情绪,轻手轻脚地把手中的袋子搁好,把飘着雪花的水晶球摆在漂亮幼崽的床边的矮柜上。
水晶球颇有分量,苏冶摆弄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床头灯的玻璃灯罩,发出清脆又响亮的“叮”一声。
他全身都僵硬起来,维持着那一瞬的姿势站了很久,屏着呼吸,看见床上没有动静后,才轻轻松口气,坐在自己的床边。
崽崽睡得真沉。
苏冶手指无意识地继续摸索向其他东西,忽然摸到一把尤克里里,还有一束抱在旧报纸里的花束。
他回过神来,想起了那束紫丁香,赶紧小心拿了起来,揭开报纸,看见外轮的细小花朵已经蔫了不少。
一阵失落泛起。
苏冶还是找到上午早饭用过的花瓶,把里面已经枯萎的花取出,将紫丁香插了进去。
放好后,他又拿出那把尤克里里。
是丁天天借给他的那把,大概是小姑娘忘了要,他也忘了还,就塞到了袋子里一起提了回来。
苏冶从床边站起,盘腿在漂亮幼崽的床边坐下,手指按在冰凉的琴弦上,尤克里里发出细小的振鸣声。
“崽崽,哥哥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苏冶自言自语般地开口。
床上当然没有声音。
苏冶的嗓音放得极轻,“我唱一首我很喜欢的歌,崽崽听了之后,不要再生气了,好吗?”
安静的房内除了振鸣音与他的声音外,只有外面已经下大的雨雪,一下一下扑打在玻璃上。
“崽崽不说话,我就当崽崽同意了。”
苏冶的头有些闷痛,他解开束着的高马尾,一头发丝瞬间披散下来,乖顺地贴在他绷紧微躬的后背上,浮了层浅银色的月光,在昏沉的房间内摇晃。
他手指轻按琴弦,浅呼吸了一下,像一声小小的叹息,随即缥缈轻灵的歌声流出。
“无心怪罪黎明匆忙,未及将薄雾拢于身旁。”
“从来懒怠刻意遮掩,才能回想起原本模样。”
坐在地上的人自顾地轻吟浅唱,房间里飘散着苏冶独特的嗓音。
苏冶的声线不同于团内的其他三名队友。
老三席玙自不用说,有一副天生就能抓人心神的嗓子。老幺江从风则是攻击性极强的低音,老二兼队长安思嘉是元气满满的清亮音色。
而门面担当的老大苏冶,气息匀净,声音是极其独特的犹如雾气一般的声音,不像席玙那样一出口就捕获人心,而是听了一段之后,听众才恍然发觉自己早已追随这股雾气而去。
那时经常有粉丝说,苏冶这个嗓子,像是能疗愈他人的人鱼歌声。
苏冶低着头,不缓不急地唱完第一段,雾气渐渐散去,剩下尤克里里琴弦微颤的尾音。
他低头,慢慢将肺里最后一点气息逸出,大脑泛起一点缺氧似的眩晕感,但还不至于发病的程度。
这一曲唱完,苏冶安静了很久,床上仍旧没有动静。
苏冶把手提袋里剩下的东西拿出来,还带着一点热气的可颂,半糖的珍珠奶茶,像半夜偷偷带来礼物的圣诞老人一样,摆在已经放了雪花水晶球的矮柜上。
温热的奶茶快要凉掉了,苏冶搓了搓自己的手,凑在唇边哈了好几下热气,把那些白雾拢在手心里,捂住奶茶纸杯。
热度源源不断从奶茶纸杯内涌入苏冶的手心里,他担心自己是在帮倒忙,只能松开捂着纸杯的双手,重新把奶茶往矮柜上放。
矮柜上,水晶球里缓缓飘着雪花,苏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很好听。”
身后传来声音。
一只手在苏冶背后右边绕过来,直接从他的手里拿过那杯奶茶,又从苏冶手心里抽出奶茶的吸管。
窸窸窣窣的塑料纸声音,随后“咔”的一声。
苏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瞬间从漂亮幼崽的床边站起,又因为站得太快,一阵头晕眼花。
“崽崽?!”
苏冶控制不了自己发黑的双眼,直接一屁股坐回了床边,上半身仰倒在床,把那个被子鼓包瞬间压瘪下去。
长发凌乱散落在床上,犹如一朵盛开的花。
苏冶躺在床上眨了眨眼,从仰视的角度看见崽崽带了些线条感的下颌角,嘴里咬着吸管的塑料包装,正垂着眼把吸管扎进奶茶塑封里。
漂亮幼崽的动作非常利落,力度精准,第一下就用吸管尖扎穿了结实的塑封,顺利浸入温热的奶茶中。
插好吸管后,漂亮幼崽才偏过头去随意吹了口气,咬着的塑料包装一下子吹落下来,落进床边的废纸篓里。
苏冶倒在床上,愣愣地看着。
“...崽崽,你没睡觉吗?”
席玙吸了口奶茶,牙齿咬住软弹的珍珠,碾的稀碎后咽了下去。
“才九点过。”
苏冶还是有些头晕脑胀地发愣,“哦...”
漂亮幼崽喝了口奶茶后,又扫了眼矮柜上那些东西。
“这些都是给我买的吗?”
苏冶闻言,撑着床坐起来,耳边有几缕发丝还凌乱搭着,“嗯,都是给崽崽买的,崽崽吃吧。”
漂亮幼崽伸手捞过一个可颂,尝了一口。
咸口的,挺好吃。
席玙敛着眉垂着眼,垂搭下来的睫毛慢条斯理地随着眼神挪动,视线落在苏冶脸上。
“哥哥刚才说,很喜欢那首歌?”
苏冶手指扣住尤克里里的边缘,大脑像一团揉不开的糨糊似的,分不出精力思考其它。
他带着点细碎的笑容,安静了一两秒,看着崽崽这张漂亮又熟悉的脸,诚实地点了点头。
“嗯,很喜欢。”
漂亮幼崽一下子靠近了,脸贴脸,近得就像刚见到的那天,连睫毛似乎都能纠葛在一起。
“有多喜欢?”
苏冶缓慢眨了下眼,细碎笑容涟漪般放大,脸颊不知何时起带了一点茱萸的颜色。
“特别特别喜欢。”
漂亮幼崽也眨了下眼,睫毛好像轻扫到苏冶的眼睑,苏冶迟钝的大脑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
崽崽在说话,“为什么喜欢?”
苏冶双唇动了动,这点距离,一张一合间,席玙能看见微红舌尖配合着气息,吐出能听懂的字。
“很好听啊。”
苏冶没怎么听过其他人的歌,因为席玙的歌就已经足够。
漂亮幼崽的睫毛好像不动了,他凝视着苏冶看了一会儿。
苏冶的眼神很真诚,没有说谎。
他就是这么想的,很好听而已。
可能换另外一首优秀的作品,他也会这么回答。
席玙心里有些烦,挪开眼神,牙齿狠狠一连碾碎好几颗珍珠。
“啊,这样。”
苏冶已经坐回了自己的床边,在席玙烦躁不已的时候掀开被子,钻进了温暖厚实的被窝,只剩下披散着长发的头露出来。
一双漂亮眼睛看着一条腿盘在床边,一条腿垂在地上的席玙。
席玙抬头才看见苏冶这个样子。
“你要睡了?”
“崽崽还生气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席玙躁烦不堪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看着苏冶,“我为什么要生气?”
苏冶今晚好像老实了很多,有问必答,也不会用其他话题含糊带过。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崽崽生气了。”
席玙听着这句“不知道”,半天没出声。
怎么能不知道?
苏冶怎么能说不知道?
席玙耳边响起一点模糊细小的声音,像是受情绪趋势的幻听。
他从床边站起,一步步到苏冶的床头蹲下,视线和苏冶从被子里露出的双眼齐平。
席玙拉了下苏冶严严实实拢住自己的被子,苏冶乖顺地松开拽着被子的手,任由席玙慢慢掀开。
苏冶细白的脖颈露了出来,带着点热气,纠葛在凌乱的发丝中。
席玙垂着眼,手指缓慢抚过那截脖颈,勾去纠葛在上面的发丝,让贝珠在蚌壳内无所遁形。
手指贴在了细长挺拔的颈骨上,属于苏冶的脉搏在皮肤下跳跃着,自他的手心串联起苏冶的心跳。
席玙一时分不清是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更躁狂,还是苏冶这份脉搏更生动。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他轻声开口,掌心完全贴合在苏冶的脖颈上。
五岁孩童的手掌还是偏小,中指和拇指完全展平,也仅能环绕苏冶的脖颈半周。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他,握住苏冶的脖颈,食指和中指掐住苏冶的颈后,拇指摩挲细白颈骨旁的脉搏,这些动作一只手就足够。
苏冶缩了一下,脖颈下的锁骨随着呼吸张合,像精美绝伦的艺术装置。
“...好痒啊。”
苏冶一张脸衬着凌乱发丝,小声嘟囔了一句,抱怨似地蹙起眉毛,眉尾痣从发丝间滚落出来。
席玙没有收回手,而是盯着苏冶的眼睛慢慢出声。
趁着这个苏冶过分老实的夜晚。
“你当初为什么要突然退团?”
他真正想问的是,苏冶为什么要突然不置一词,甩掉他离开,五年杳无音讯。
但席玙还残留了一丝理智,没有问出这个过于直白露骨的问题。
席玙手旁的那截锁骨忽地缩紧,肩颈下凹起一片阴影深窝,然后又慢慢放松,让丁点月光洒进里面,漂亮的不可方物。
“因为这样对大家都好。”
苏冶眼神有点飘忽,很难说清楚现在是什么状态,只有嘴里溢出这一句低语。
他的头从头昏脑涨逐渐转变成了尖锐的疼痛,伴随着阵阵耳鸣声,努力分辨出身边的人在说什么。
思考能力已经涣散,苏冶出自本能,给出自己的答案。
记忆伴随着头痛纷扬闪现出来。
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很多时候苏冶已经能刻意克制住自己不要主动想起。
久而久之,苏冶以为这段记忆已经被他埋藏在角落里。
但头痛得火烧火燎起来,他才发现记忆永远不会褪色,只是缺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举悉数拔出。
苏冶也在恍惚间惊讶地发现,原来这段记忆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这么清楚。
比如这阵细密的疼痛,疼痛中席玙出去买药的脚步声,会议桌对面推过来的解约合同,经纪人欲言又止的脸。
那天是他第一次哮喘发作。
苏冶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犯过这种病,最多是感冒发烧的时候会有些胸闷,但不至于喘不上气的程度,压根没有往哮喘方面想过。
那天也是一样,因为降温,他练完舞后推开练习室的房门,迎面被冷风吹了一下,开始犯起头疼胸闷的毛病。
席玙让安思嘉和江从风看住他,自己跑出去买药。
在席玙走后,经纪人过来,说有事情要和苏冶商量。安思嘉和江从风没多想,也没有理由阻拦,让经纪人带走了苏冶。
然后苏冶进了那间会议室,对面公司高层推过来一份资料。
“这是不是你母亲的病案本?”
苏冶只打开看了一眼,第一页就贴着他母亲苏韵在法庭上穿着拘束衣,坐在轮椅上受审的照片。
胸口那阵二十年里从未越过线的沉闷感一下子突破了界限,他记得他坐在会议桌旁大口大口的喘气,经纪人被吓了一跳,母亲的病案本掉在地上,白纸黑字散了一地。
苏冶那时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呼吸声可以带着破碎撕裂的声音。
他因为这阵突发哮喘,被紧急带往公司的医务室,吸入雾气之后才好了一些。
然后公司给了他一份解约合同,理由是苏冶的身体不足以支撑男团高强度的唱跳工作,很有可能会拖垮oril全团的进度。
因为这是星立单方面解约,补偿给的很优渥,一笔相当可观的解约费,很好地拿捏住了母亲需要大笔诊治金的苏冶。
要求是对外无条件宣称是个人原因退团,不能透露出是公司解约,即使对队友也不能开口,并且五年内不得出现在任何镜头之下。
那时候的苏冶自然一时半会无法接受,和高层争论了很久,最后高层一句话打破了他所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你的队友都是无限潜力的新人,难道因为你自己的原因,就要拖垮埋葬他们所有的可能性吗?”
“你应该清楚自己的情况,你在团里就是个定时炸弹,只要你多呆一天,炸起来其他三人一个都别想拎干净,都会被你拖累。”
苏冶没能再作出任何反驳。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队友的理想和抱负。
老二兼队长安思嘉在公司做了五年练习生,连续错过了三个团,最后才被oril一把带了上来。
老幺江从风为了团内的练习和活动,大学甚至推迟了一年入学。
还有平时看着懒散无心的席玙,其实和苏冶一起窝在沙发里做了许多计划。
最终他签下了那份解约书。
星立的准备很充分,甚至在苏冶签完解约书后就告知他已经安排好了机票,让他尽快打包好行李离开,不要再和其他队友打照面,让大家安心继续工作。
小姨苏岚知道了他的情况,替他拒绝了公司安排的保姆车,亲自开车送他回和席玙住的房子,帮他一起收拾行李。
那天是个艳阳天,天空万里无垠。
苏岚在客厅里打电话交接工作,他在卧室里收拾自己的衣物,按席玙教他的收纳法,一件一件卷好塞进行李箱里。
苏冶恍惚着,忍不住在心里抱着一点可怜的幻想,胡思乱想。
下雪吧,请下场大雪吧。
要是下大雪的话,说不定飞机会误点,说不定会延期,他说不定还能和席玙再见一面。
苏岚在客厅里挂掉电话,站在合拢了门的卧室旁压住愤怒的情绪,小声开口。
“小冶,小姨接到医院的电话,说你妈妈的病又复发了,她需要见你。”
苏岚站在离卧室半米远的地方,尽力用最轻柔的语气讲出来,但卧室里始终没有传来苏冶的应答声。
最后苏岚感觉不对,直接推开了卧室门。
苏冶倒在行李箱边,手里抓着手机,嘴巴传出断断续续喑哑难听的喘息声,眼泪流了满脸。
手机里是一条消息通知,是席玙发来的。
[水水,好好休息,我在路上,马上就到家。]
苏岚看见苏冶这个样子,当即哭了出来,抱着苏冶联系司机上来帮忙。
苏冶倒在苏岚的怀里,看着苏岚的眼睛,泪水不断地涌出来,淌进他微张的嘴里,咸得发苦。
司机很快带着药跑上来,把苏冶背了下去。
苏岚留在后面,只拿了必要证件,把钥匙还给房东,带着苏冶离开。
空气从肺部一丝一丝挤出,窒息感淹没全身。
苏冶的视线发花,半空中似乎升起许多斑斓光团,他觑着眼去看,什么都看不清。
苏岚手足无措地抱着自己漂亮却痛苦不堪的外甥,带着哭腔催司机开快点。
手机被放进外套口袋,苏冶的手被苏岚握着,他神志缥缈涣散,有很多想说的话,但因为哮喘发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想走。
我想见席玙。
能不能再等等,再等一会儿就好,他马上就回来了。
...
为什么只有我。
小姨,我好难过。
任何字眼到苏冶嘴边,都变成了刺耳破碎又尖锐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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