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地里的青菜便都长的差不多了,西瓜霜也已经存了七八十斤了,段杰借了宋婶的牛车,准备去广善堂把这些西瓜霜交上去,顺便再把这些菜卖掉。这次他不准备去市集卖,他要拉到镇上几家酒楼那边试销。既然是试销,也不用带太多,带个二三十斤也就差不多了。
桑峰跟团团也一起去了,段杰的打算是,卖完这些东西,还有时间的话,大家就四处去逛逛玩玩,看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买一些回家。不过他却没想到,今天这一趟出行,竟招来个不小的麻烦。
这天并不是赶集的日子,村里也没人趁着牛车去镇上,段杰一家三口独霸了整个牛车,晃晃悠悠的就去了镇上。现在正是春暖时分,一路上,段杰拿出早已准备的各种点心零嘴,和团团两人吃个不停。桑峰瞅着两人相似的吃相,暗道果然不愧是父子俩。
“掌柜的可在,我来送药了。”为了不影响药铺的生意,段杰特别把牛车停到了远处。西瓜霜在车上放着,段杰空着手就上了门,五十斤重的东西呢,装了好几个瓶子,他可不想自己搬。
“哟,喻家小哥来了,你这药可算到了,我们掌柜的还说再不来就去你那边催催呢。”迎出来的那个伙计叫王成,正是段杰前几次打交道的那个伙计,段杰见了他,忙打了招呼,又问道:“王大哥,上次我那个同村的大哥又来抓过几次药?”
“没多少次,那人抓药也就花了一两三钱银子,正好,我说要趁着这次你送药的机会把那剩下的钱还了你。”说着,王成忙进去称了一两七钱的银子,给段杰拿了出来。
段杰又谢了王成,把银子收下,两人正说着话,药铺的掌柜进来了。因为都是契约上说好的,所以也没什么好讲,大家也不过就是寒暄几句。掌柜的验了药,称了重,给段杰打了收药的条子,上面盖着印信。至于钱,到下次交药的时候再付二十两。
段杰把这收条收好,贴身放了起来,这玩意可不能有个闪失,这可是他拿钱的凭据。办妥了这事,段杰并不急着走,而是跟王成打听起了城中酒楼的事。
“我说王大哥,我想跟你打听个事。”说着,段杰拿了十来个铜钱出来,先塞到了伙计的手里。
王成是个机灵的,钱虽好,可是也得看能不能收,上次那是顺手之劳,收就收了,这次还啥都不知道呢,他又怎么肯拿,当即就推到了一边,“喻哥儿,你这是啥意思,我这忙要是能帮上那肯定帮,怎么能要你的钱。”
段杰笑着把铜钱往伙计手中一放,“王大哥尽管放心,这忙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我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下这镇上的几家酒楼。绝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
“喻哥儿,你打听酒楼做什么?可是要请人吃饭?”王成一脸的疑问。
段杰摆摆手,“我哪有钱请人去酒楼吃饭啊,这不是今年种了不少菜,想卖到酒楼一些,就想找人打听下这几家酒楼的情况。王大哥你也知道的,我们庄户人家,平时哪有闲钱去酒楼吃饭,我连这镇上有几家酒楼都不甚清楚,这才想找个知晓的打听打听。”
王成一听是这事,也就放了心,“要说这镇上最好的酒楼,那就是醉仙楼了,往来的客商都知道这家,我们掌柜的也常在这里宴请。他家的采办是掌柜的亲戚,可不太好说话。”说着,王成指了指腰间的荷包,“要这个。”
要回扣啊。自己那一亩地能卖多少菜,给人回扣的话,有些不值当。段杰思忖片刻,道:“有没有生意差一点的酒楼,就是那种关不了门,也赚不到多少钱的。”醉仙楼这生意本来就好,添上几味味道好的蔬菜,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不如找那生意差些的,应该会更好说话。
“那应该是福运楼吧。”王成想了想,“这家酒楼也开了几年了,生意就没怎么好过,可能是菜的味道不如醉仙楼,我们掌柜只在那里请过两次客,就不愿去了,现在不过是勉强撑着而已。”
段杰一听就乐了,这正是他要找的,生意不好,那掌柜的肯定想让生意有起色,自己把这菜拿过去,对方要是觉得好,说不准还要来个长期购买。
因为收了段杰的钱,王成把他能知道的全说了一遍,包括那掌柜的喜好,店里几个伙计,大概的菜价。段杰道了谢,喜滋滋的从药铺里出来,去和桑峰汇合了。
“阿峰,走,咱们去福运楼去。”段杰手一挥,就准备拖家带口去那边谈生意了。
段杰三人走了没多远,就见一个颇为熟悉的肥硕身影探头探脑的从广善堂旁边的一家茶肆里走了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桑峰那个婶子张氏。说来也巧,因为桑力得了口疮,吃了多少败火的,总不见好。听说广善堂有一味新药专治口疮,效果奇好,也不贵,一次抓个几文钱的就能治好。今天这婆娘是特别来广善堂抓药的,哪里知道就遇上了桑峰他们。一开始张氏还想上去刺几下桑峰,不过在听到段杰喊的那声送药了,让张氏一下就停了脚步。
送药?这姓喻的小子不就是个在地里刨食的么,怎么给广善堂送起药来了。其实张氏一开始也并未多想什么,只是有着那种好探问八卦的心思。在张氏眼中桑峰和喻实这两人都是坑过她的,见到对头好像跟大药铺扯上了关系,心中好奇那是自然的。
没一会张氏就见药铺的人从牛车上搬下来几个瓶子,接着段杰就跟人进了内堂,好半响才出来,出来时还有药铺伙计笑容满面的送着。这可就给了张氏太多的想象空间了。接着又听到段杰说要去福运楼,这就更让张氏想入非非了,虽说福运楼生意不怎么样,可是平常人家谁舍得去酒楼吃饭,何况这还是个庄户人家,那些望天吃饭的,一辈子也不见得舍得来吃一次酒。
这人莫非是发了财?看着段杰他们离去的背影,张氏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前年这个姓喻的小子好像还没过的这么滋润吧,不说他,单看桑峰,穿的衣服上连个补丁都没,连鞋子也是新的。这要不是赚了钱,怎么会舍得给一个奴才穿这么好的东西。
张氏心中猫抓一样,翻回身就去跟茶肆的老板打听去了。这药铺每天人来人往,来的人多了去了,茶肆的老板自己家的生意都忙不过来,又怎会天天盯着人家药铺,看药铺来往的都是什么人。段杰又没来他这里歇过,一年里来这广善堂也不过四五次,谁能记得他。除非有心人注意,否则谁会管他来做什么,因此那茶肆的老板一问三不知,张氏却不死心,又去了药铺周围的几家小店打听,结果就一人记得段杰来过几次,前几次像是背着东西,这次拉了牛车过来,但是具体是啥,却是不清楚。
张氏有心去问广善堂的伙计,人家又怎会理会她,而且看那伙计跟喻家的那贱人关系颇好,那人定不会如实相告。思来想去,张氏决定还是先回家跟桑力商量商量此事。
段杰哪里知道他们走后,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找到福运楼,把牛车停在边上,嘱咐桑峰看好车和团团,就进去找人谈生意去了。
“给贵酒楼报喜了。”段杰一进门便笑眯眯的来了这么一句。生意人最是迷信这个,你说来报喜,一般的店家是不会轻易就辇人的。
“这位小哥,何喜之有啊?”店小二看着段杰的穿戴打扮,不像是来吃饭的客商,却也不像是讨食的,便耐下性子问了一句。
“恭喜贵酒楼的生意要节节高了。”
“多谢您吉言,这位小哥怎么看出我家生意要节节高了。”左右酒楼也是没什么生意,那掌柜干脆就停了手中的事,出来听段杰扯淡。他见段杰年纪不大,穿的干干净净,口齿伶俐,觉得听听对方说说,夸夸也没什么。若是说的好了,给他几个钱也是行的。
“因为我给贵店带了一种菜,贵店若是用这菜炒了出去卖,客人必定吃了一回想两回,吃了两回想三回,可不就是生意节节高。”
掌柜的和那伙计都噗的一声笑了起来,见过推销菜的,还是第一次见人这样推销的,那伙计见段杰面嫩,便想逗逗他,“那这菜可是真不得了,小哥也把这菜拿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二如何。”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段杰丢下一句等着,回了牛车一气儿就把菜筐搬到了店里,“呐,掌柜的,我也不说大话,这菜看着普通,味道却是不普通。你就让人拿下去,炒上那么一盘,再用你们店里本来的菜炒一盘出来,自己尝尝,对比下味道,就知道咱不是那打诳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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