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诊疗室内,四人照着图纸的指示,寻找应该在诊疗桌后方的密室。
四人合力之下,好不容易搬动了墙边的橱柜,却只看见一片白色的墙壁。
「没有看到什么通道或秘门的样子啊?」智伟仔细打量着墙壁,一边到处敲敲打打的,却没有发现什么机关。
「不该是这样的啊?照图纸所画的来看,应该就在这面墙后有个通道通往一个房间才对……」雅涵也是一头雾水。
「我想应该是那个吧?」护士指了指墙壁上头。
眾人顺着护士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在墙壁上方靠天花板处有个生锈的通风口,看看大小,差不多能让一个人挤进去的样子。
「通风口?要、要爬过去吗?」婉柔不知为何有些瑟缩。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我找点东西来垫脚。」智伟说,一边将一旁勉强堪用的诊疗桌给搬了过来。
只见智伟踏在桌子上,观察了下通风口后,轻轻地敲了敲,伴随一阵刺耳的「咿呀──」声,通风口的铁框便整个掉了下来。
「我想是生锈的差不多了。」护士说。
「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吧?」智伟一边说,一边攀上通风口,但脚伤仍让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
「智伟你小心一点,我等等跟在你后面过去。」雅涵有些担心,这通风口如果能通到那间密室,不知道会有什么在里面等着他们。
「我、我想我就不过去了吧?我留在这里帮你们看着。」婉柔有点紧张地说。
「那我也待在这里好了,一次过去太多人可能也不安全,你们两个有状况就喊一声。」护士拉了张破沙发,拍了拍上头的灰尘,便坐了下来,十分愜意的样子。
「好,你们也要小心,也留意下走廊的状况吧。」他觉得让明萱一人在走廊还是有些危险的,雅涵随后也攀上了通风口,爬了进去。
通风口内非常狭窄,还有着难闻的霉味,两人爬了大概几公尺的距离后,智伟似乎找到了出口。
「我们好像爬到另外一间房间的地板上,我先鑽出去看看。」智伟再度用手敲开了生锈的铁框爬出去,在手机微弱的灯光照射下,打量这个空间。
雅涵也好不容易鑽出来,一身白色的洋装都沾上了灰尘,他拍了拍身子后,顺着智伟的手机光源看了过去。
这间房间大概只有一、两坪的大小,只放了一个收纳柜,除此之外就是空荡荡的一片,连灯泡都没有。
「看看柜子里面有什么吧?」智伟说。
雅涵点点头,两人走近了柜子,里面放的是一排排的文件,雅涵随意地抽出了一份,用手机光源照来看,发现竟然是一份病歷!
「这是……拿来存放病歷的柜子吗?」雅涵说,难道在这些病歷中能够找到蓉蓉要让他想起来的事情?
「看起来是,我们一起找吧?说不定会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智伟说,也帮忙翻阅起柜子中的文件。
在密室中,只有微弱的手机灯打在两人各自看的文件上,寂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气氛顿时显得有些沉闷。
「对了,我想跟你聊聊昀庭的事,你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智伟开口问道。
「完全没有,你们刚刚说着一个我记忆中根本不存在的人和事,我只觉得非常困惑,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雅涵回道,这种过去彷彿被剪掉一段空白的感觉让他莫名心慌。
智伟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昀庭是转学生,他转来后是你和倩蓉最先和他搭话的,你们也很快变成了好朋友,直到明萱把昀庭过去的事当着全班的面说了出来……」
「后来昀庭就被孤立了,明萱那时候在班上的影响力很大,或许是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昀庭,我记得那一阵子甚至你和倩蓉好像也比较少和昀庭说话了。」
听着智伟的叙述,雅涵仍觉得陌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先前不是一直觉得那段旋律很耳熟吗?我还在琴房找到了对应的乐谱。」智伟接着说道,「昀庭转学来后,我有次想去音乐教室练琴,在那边遇到昀庭,他恰巧就在弹这首曲子,这是他很喜欢的一首曲子。」
「毕竟同班,又都会弹钢琴,我们就聊了起来,他也教我怎么弹这首曲子。后来我经常会在音乐教室遇到昀庭,也和他稍微熟络了一点,直到事情发生,他就不再来音乐教室练琴了,我也找不到机会再和他好好聊聊。」智伟话语间带着一丝惋惜,「直到悲剧发生,你和倩蓉也都休学,整件事情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
「你一定也很难过吧?」雅涵试着安慰道。
闻言,智伟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偶然,先是那些日记,还有这乐谱的旋律,一定和当年昀庭的事情有关,我们还是继续找线索吧?」智伟叹了口气,继续调查那些病歷。
雅涵点了点头,也接着翻阅着。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了一张令他有些讶异的病歷。
「这、这不是婉柔吗?」雅涵连忙将病歷递给智伟看。
只见上头写着柯婉柔的名字,照片看起来有些泛黄,照片中的婉柔也显得年轻一些,根据资料似乎是在国中的时候就诊的,而病歷上写了患者有幽闭恐惧症的症状。
幽闭恐惧症?雅涵回想起方才婉柔对通风口的紧张,似乎有了解释。
「为什么婉柔的病歷会在这里?」雅涵被突如其来的线索给搞得摸不清头绪。
「还有更奇怪的事……」智伟沉着脸,将他手中刚翻到的一份病歷递给了雅涵。
上头贴着一个看起来十分青涩的少年照片,但名字的栏位赫然地写着薛智伟的名字!而病症上则是火焰恐惧症。
「怎、怎么会?难道你们以前在这里治疗过吗?」不然病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我确实有接受过心理治疗,但并不是在这间疗养院啊?」智伟回道。
「你是为什么得了火焰恐惧症啊?」雅涵回想起先前他们在烧蛛丝时智伟的反应。
「这个……其实我以前国中在学校被人欺负的有点惨。」智伟苦笑道。
「你?被欺负?」雅涵非常惊讶,他很难想像智伟这样好相处的人被学校同学欺负过。
「其实都很多年了。」智伟将一隻手的衣袖拉了起来。
在手机灯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楚地看出智伟手肘以上的手臂皮肤色泽和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有着很明显的色差。
「以前国中理化课,有同学拿酒精灯朝我身上砸了过来,结果酒精灯破掉,我的衣服直接烧了起来,后来大面积烧伤,做了植皮手术,从那次以后,就不大能接近火了,一看到就会想起那天的事情。」智伟轻描淡写地说,但难掩神色中的哀伤。
「酒精灯欸?这已经不是欺负人了吧?弄不好会死人的欸?」雅涵忿忿不平地说,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如此地恶劣。
「毕竟在他们眼中这只是玩闹而已,反而是来自这种无知造就了纯粹的恶意。」智伟笑了笑,继续翻阅着病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些人,但我还是熬过来了,至少我现在过得很好……撇开我们被困在这里这件事。」
「不好意思,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雅涵有些歉疚,他没想到智伟有这样惨痛的经歷。
「没事的,都过去了。」智伟将他的病歷收好后,接着看向收纳柜。
他们两人把看过的病歷都先放到了一旁,不知不觉间柜子内只剩下最后一份病歷了。
出现了智伟和婉柔的病歷,雅涵隐约地觉得,也许真相就在这最后一份病歷之中,蓉蓉要他想起的事情,会在这里得到解答吗?
雅涵伸出去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他有种预感,一旦翻阅了这份病歷,一切都将会变得不同。
抽出病歷翻阅后,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
病歷上有张毫无生气的少女照片,空洞的双眼和黑眼圈,枯瘦的脸庞气色显得十分憔悴,但那却是雅涵再熟悉不过的脸孔……
那是他自己!
姓名栏上写着叶雅涵三个字!年龄则是18岁。
病症则是解离性人格障碍。
雅涵一边发抖地一边看向智伟,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智伟看了病歷上的资讯后,轻轻地拍了拍雅涵的肩膀,「至少,我们知道你休学后发生什么事了。」
诊疗室内,留在此处的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情。
婉柔不断地走来走去,显得有些焦虑,还不时地张望着通风口,似乎很是紧张爬过去的两人的状况。
反观护士,他就那样坐在沙发上,静静地闭目养神,十分安逸的样子。
婉柔似乎沉不住气,「他们去了好久,会不会出事了啊?」
「我想他们没事,密室距离这间房间也不会太远,有什么动静我们听的到的,你不如歇一会儿。」护士睁开眼睛说道。
「这样吗……」婉柔还是不太放心。
「欸,我问你,那个叫明萱的似乎对你也不怎么样,你为什么还像个跟班一样一直跟着他?」或许是为了分散婉柔的注意力,护士突然开口问。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婉柔先是愣住了,随即苦笑道,「可能是习惯了吧?」
「习惯?」护士挑了挑眉。
「我国中的时候因为比较害羞,时常被同学欺负,我是在高中的时候遇见明萱的,他就像是一颗耀眼的星星,我知道只要跟着他,我就能脱离以往被同学排挤的命运。」婉柔的语气有些憧憬,却又带着一丝悲凉。
「护士小姐,你知道吗?明萱在学校一直是受人追捧的风云人物,但只要他稍微看某个人不顺眼,那个人就会成为被眾人所排挤的对象,明萱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他只要表态了,周遭的人为了讨好他就会自然地去孤立他人。所以我,其实很讨厌明萱。」
「他有叫其他人去排挤别人吗?关他什么事啊?」护士像是在为明萱辩驳地说。
「所以我讨厌的不只是明萱,还有这种存在于学校群体间盲目的风气,就只是因为明萱简单的几句话而已,就可以把人逼得被迫转学,甚至、甚至还有同学因为承受不了压力,就自杀了,就像昀庭一样……」婉柔诉说着过往,悲伤的表情泫然欲泣。
闻言,护士单手撑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他随后问道。
「我怕被他讨厌阿!我不想要变得跟那些人一样,我只好当个任他使唤来使唤去的跟班,这就是我生存的方式。」婉柔苦笑道。
「你还真是可悲欸?不过你怎么会愿意跟我说这么多?」护士有些轻蔑地笑了笑。
「毕竟你和我算是陌生人,我反而告诉你这些事比较没有负担吧。」婉柔彷彿松了口气,一边拭去眼角的泪珠。
通风口中突然传出了声响。
「我想他们回来了。」护士站起身来,盯着通风口看。
婉柔则是深呼吸了几下,试图平缓他的情绪。
不一会儿,雅涵和智伟就从通风口爬了出来,手中带着他们所找到的病歷。
「你们没事吧?雅涵你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难看?」婉柔马上就察觉到了雅涵神色中的不对劲。
「我没事,婉柔我问你,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一边说着,雅涵将在密室中找到的婉柔病歷递了过去。
接过病歷的婉柔脸色瞬间刷白,「是、是没错,但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我们在那边还发现了我跟智伟的病歷,我们好像都曾经因各自的因素接受过心理治疗……」雅涵缓缓地说,他到现在还是不大能接受这些超出自己所认知的事情。
「所以,你们有什么病?」护士皱了皱眉问,他一边探头看向婉柔的病歷。
「智伟有火焰恐惧症,这个大家刚才应该知道了,我的病歷写说我有解离性人格障碍,或许这就是我对昀庭的事完全没印象的原因。」
雅涵仍有些害怕和抽离感,他的认知里自己根本没有接受过心理治疗,然而病歷上面却记录着他在疗养院待了好几个月。
「解离性人格障碍,是……多重人格吗?」婉柔小声地问道。
「这确实可以解释你的记忆有缺失的原因。」护士点了点头,「还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吗?你还有因此想起什么事吗?」
「没有了,就只找到我们三个人的病歷,我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哪怕听智伟说了那些和昀庭有关的事,雅涵还是没能明白蓉蓉要他想起来的到底是什么事。
「既然没线索了,我们先出去跟明萱会合吧?总不好让他一个人继续待在外面。」护士提议道。
「也好,希望他在外面不要出什么事。」雅涵说道。
四人准备离开诊疗室前,婉柔用恳求的眼神看了护士一眼,有点紧张,似乎是希望护士不要将他们刚才的对话说出去。
察觉到的护士则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倒是婉柔第一次有这种奇特的感觉,好像不用说什么对方就能够了解自己的意思,要是能够成功逃出去,他一定可以跟护士小姐成为不错的朋友吧?
眾人小心翼翼地开门,走了出去,到走廊后,只见油画中央破了一个大洞,似乎是被暴力给破坏的,几人透过大洞看进去,是一个小小的通道,而就在几公尺外,他们看见了明萱正在仔细观察一个造型奇特的大门。
察觉到有人靠近,明萱机警地回头,发现是雅涵一行人后,抱怨道,「我在油画后发现这道门,但是打不开,也没有钥匙孔,看起来是要找到什么机关才能开啟,真不懂这家疗养院是设计来做什么的,你们在诊疗室的密室有发现什么吗?」
「我们发现了我和智伟还有婉柔的……病歷。」雅涵有些迟疑地说。
「病歷?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有什么病?」明萱诧异地问。
正当雅涵想要解释的时候,走廊上突然凭空传来了熟悉的旋律,是那怪物出现前所响起的前奏,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忍不住蹲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头。
「雅涵你怎么了?」智伟连忙关心地问。
「不、不知道,我的头好痛!」雅涵觉得他的头就彷彿快要裂开似的。
「又是这个音乐!」明萱举起了手枪,开始戒备着四周。
此时雅涵的脑中不断闪过一些片段的画面,画面中是高中时期的他和蓉蓉十分开心的记忆,但还有一个人,就在他们的旁边穿着相同的高中制服,但脸孔却是一片模糊。
随着旋律的起伏,雅涵发现这旋律也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那似乎是在一间音乐教室,他和蓉蓉正聆听着一人弹奏着钢琴。
「我好像……想起一些画面了。」雅涵忍着头痛说道。
「没时间让你慢慢回想了!我们先离开这里,至少先找个能躲藏的地方!」明萱说着,一边率先踏出了油画后的空间。
「雅涵,我们快走吧!」看着雅涵仍愣在原处,智伟劝道,一边示意一旁的护士和婉柔协助他搀扶雅涵离开。
然而随着旋律的演奏,雅涵发现弹奏着钢琴的人的面孔越来越清晰,最后形成了一个鲜明的轮廓,他记得他在某处看过这张脸,到底是在哪里呢?
随后一个画面闪过了他的脑海,使他不禁全身起鸡皮疙瘩,甚至有些忍不住地颤抖着。
那张熟悉的轮廓逐渐和那人头蜘蛛身的怪物头颅开始重合,最后化作了一个少女微笑的脸庞。
「嗨,涵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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