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
今日是吟山岚开业的日子,松息难得睡到了快巳时才起来。她悠哉地吃了个早餐才带着云山红瓷一起去铺子。
虽说是开业,可她除了让云山把铺子门大打开,把店里的香薰蜡烛点上,就什么也没做了。
她在店里转了一圈确定一切都符合她的标准后就溜上了二楼坐着喝茶。
云山倒是有些着急,“公子,真的不用放个鞭炮什么的吗,就算我下去吆喝一声也行啊。”
松息把她拉到身边让她坐下,也给她倒了杯茶,“不急。”
可云山还是急啊,她每隔一会儿就从二楼往楼下看一看。
这一开始是一个人也没有,可渐渐地门口就立了几个人往店里看。
等到午时的时候,店门口外已经吵吵嚷嚷围了一大群人了,有的指指点点,有的跟身边人低声交谈,有的只是好奇地往店里张望。
“云山,你现在下去吆喝一声,吆喝完就上来。”
云山一听立刻窜了下去,站在店铺门口,大声说道:“今日吟山岚开业,各位若是有兴趣,欢迎各位进店里来看看。”
她说完转身走回店里,急匆匆地跑上二楼,“公子,真的这样就行了吗?”
她又朝楼下看了看,十分怀疑,“都没人来啊。”
松息还是十分淡定,拉着她坐下,“这样就够了。”
店门口的一众人在云山离开后面面相觑,就是没一个人愿意踏进这家新开的店铺。
“这卖的应该是衣裳吧?但这衣裳怎么如此……”
“不知道啊,这原来是个香铺,一月前突然关门了,我看这新来的老板大改铺子,还以为要开个什么店呢。”
“这人偶身上穿的是亵衣吧?有没有人看得清旁边那个牌子上写的什么呀?”
“我来看看,”一人挤到门口,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嘴里念道:“瑞王妃推荐……金杏飘……霜叶醉……“
“瑞王妃?王妃怎可能给这种衣裳推荐?这老板唬人的吧。”
“就是啊,他乱用王妃的名号,就不怕传到王妃那去?”
“王妃给他推荐,痴人说梦呢哈哈哈哈。”
“……”
云山在楼上有些坐不住了,“公子,要我下去吗?”
“让他们说去,说得越离谱越好,”松息淡定地喝着茶,“这免费的宣传我谢谢他们还来不及呢。”
云山好像有些懂了,但又有些怀疑这种做法真的有用吗。
一辆马车停在了店门口。
“公子,是不是有客人来了!我下去看看。”
门口堵着的人见马车气派豪华纷纷让了道。
灵儿撩开车帘扶着于舒然下车,云山没想到来者竟然是于舒然,但还是不失礼节地迎接她进店,“王妃,请进。”
门口的人一听变得更加嘈杂了。
“这是王妃吗?好美啊。”
“这么快就传到王妃那了?这老板估计今日就得关门跑路咯。”
“哈哈哈哈哈,这下有的热闹看咯!”
“……”
可下一刻众人的期待就落了空,几个下人晚了几步到,抬着一被红布裹住的东西进了店,这一看就知道是送的礼。
云山领着于舒然参观一圈铺子,又照松息教的给她介绍了一遍各类衣裳。
于舒然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赞赏,她停在两条弧形楼梯中央,盯着那张巨幅海报看了许久才问道:“长安人呢?”
“公子在楼上,奴婢这就带王妃上去。”
松息在雅阁里坐着,见于舒然上来了也没起身,顺手给她倒了杯茶,“王妃怎么来了?”
于舒然贴着她坐下,“不行吗?我钱投的再少也算是个东家,开业了我来看看怎么了?”
“那自然是欢迎的。”
“你这开业开得倒是冷清,听说你鞭炮也没放一个?”
“放什么鞭炮啊,你看我这门口几个人偶,不比鞭炮好用吗?”她看了眼楼下,外面这群人已经在这围了快半个时辰了,虽说没人进来,也没多少人离开。
于舒然笑了笑,“我给你送了盆迎客松,一点小心意。”
“多谢。”
楼下的人群还在孜孜不倦地猜测讨论这老板到底和王妃是什么关系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身后,他们像被惊散的蚁群一般让出了路。
一个翩翩公子从马车里走下来,手里还握着一个小盆栽。
苏墨启看到店里柜台上已经摆了一盆迎客松,随手也把自己的小盆栽放在了旁边,然后径直上了二楼,“长安,谁送的迎客松啊?”
云山替他撩开雅阁的门帘。
“哟,王妃也在啊。”苏墨启坐到两人对面,倒也不客气,“我还说这迎客松是谁送的,幸好我给你送的是金钱榕。”
楼下又响起哒哒马蹄声。
苏墨启探头往楼下一看,笑着道:“你今日客人还不少嘛。”
楼下的围观群众看到宁擎从马车上下来已经不惊奇了,倒是瞧着他手上的东西挪不开眼睛。
宁擎进了铺子,看到前台上的迎客松和金钱榕便把手上的那小尊金貔貅摆在了旁边。
“侯爷,公子在楼上。”
雅阁里,苏墨启一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宁擎端坐在一旁,喝了一口茶,“顺路。”
苏墨启嗤笑一声,不再理他,转头对松息说道:“长安,我过几日又要去泰城了,你这铺子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暂时没什么需要的,估计这刚开业也没什么人来。”
松息话刚说完,楼下又停了一辆马车。
云山立刻下楼接客去了,她对来的人行了个礼,“王爷。”
门口的人听到这称呼已经有些麻木了。
景知隐抬头看了眼头上的招牌,吟山岚,他一早就听下人说于舒然出去了,正好没事就跟过来看看。
店里飘出清甜不腻的香味,倒是很不错。
他走进店里,云山跟他介绍起门口的几个人偶身上的衣服,“王爷,这几件是王妃推荐的样式。这件是霜叶醉……”
每个木偶旁边还立了个小牌子,上面为每件衣裳都题了字,他一看便知这些诗句是出于于舒然之手。
“王爷,这边是纯色的基础款内衣,这边是带了一些设计刺绣的。”
云山领着他逛起两边木柜里展示的衣裳。
木柜上的烛火在白天虽起不了照明的作用,但让人感到放松惬意。
景知隐随手翻了翻摆在中间长桌的画册,云山又领着他走向另一边的木柜。
“这边是一些裙式的寝衣,有各种长短的,有吊带也有短袖的。这边就是衣裤上下两件的寝衣,天气凉一些比较合适。还有睡袍,可以搭配着寝衣和内衣来穿。”
店里都是些枫叶红,软木黄,鹿角棕这样的暖色,虽然现在才八月中,这里倒是已经很有秋天的味道了。
“二楼还有情趣内衣,王爷要上去看看吗?”
景知隐朝楼梯走去,这才注意到柜台后面的那大幅海报上的人,嘴角抽了抽,“长安人呢?”
“公子在楼上。”
他冷哼一声,大步走上楼梯,“长安,给我滚出来。”
“瑞王,欢迎光临啊。”
松息从雅阁出来,看到他铁青的脸,心里暗喜,
“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把本王的画像挂出来,还是没……”
景知隐走上楼,才看到她身后还有六只眼睛正盯着他。
松息笑了笑,说道:“是王妃给我的。王爷觉得我画的可还行?”
她说完也像流氓一样,上下打量了景知隐一番,狠狠暗爽了一把。
“你!”景知隐咬了咬牙,捏紧拳头转头对走过来的于舒然笑着说道:“王妃还真是大方啊,你就一点也不介意你夫君的身体被人看光了吗?”
于舒然微微一笑,“王爷若是不愿意,我就让长安把画撤了,然后重新画一幅,把王爷换成别的男子。”
景知隐一听脸更黑了。
“这画上的女子分明就是你,你就这么想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贴着于舒然的脸质问道:“还是说你想让别的男人看到你的身体?”
“于舒然,你又过分了。”
松息看到小两口吵架识趣地溜回了隔间里,跟宁擎苏墨启一起坐着看戏。
于舒然盯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胆怯,“过分的是王爷吧。上次就冤枉我跟长安关系不当,这次又要怎么污蔑我?是说我不知检点还是骂我浪贱荡|妇呢?若我哪一天真变成了那样,那王爷一定功不可没。”
景知隐咬着牙看了她半晌,“罢了,既然王妃都不介意,我一个男人有什么好介意的。”
他当然不是真不介意,甚至还很生气,但上次他怀疑于舒然,对她不信任,确实是他过分了。加上于舒然对他说的那番话,他还是有些愧疚的。
于舒然被他搞得没了兴致,转身往楼下走去,“长安,今日我就先走了。”
松息立马起身跟上去,“我送你下去。”
景知隐自然也跟着下了楼,松息忽然问道:“不知王爷有没有看到喜欢的款式啊?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打八折。”
景知隐脸更黑了,嘴上却问道:“王妃有喜欢的吗?”
他本以为于舒然会拒绝,没想到她一口应道:“门口那件枫叶红的寝衣我很喜欢。”
“那件寝衣原价一百两银子,折后八十两。”
景知隐出门前哪知道要用钱,身上根本没带多少,他看了眼于舒然还是说道:“既然王妃喜欢,那就买。我改日让人把钱送来。”
“云山,给王妃拿件新的。”松息嘴角带笑,在于舒然耳边悄悄说道:“王妃真狠啊,连自己人都坑。”
于舒然也笑着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在这我们两才是自己人。”
景知隐本来一直在生闷气,转头看到于舒然笑靥如花,忽然间心里也没那么憋屈了。
松息送走两人,苏墨启和宁擎也下了楼。
苏墨启看到她刚刚跟于舒然说悄悄话,“长安,你什么时候跟王妃关系这么好了?”
“怎么?你嫉妒?”松息转眼看着宁擎,“你们要走了吗?”
“嗯。”
“那三日后酉时再在我的宅子见吧。”松息把两人送到门口,又补了一句:“谢谢侯爷的貔貅。”
苏墨启一听,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她,“你就明目张胆这么偏心?”
松息一笑,立马夸张地给他行了个大礼,“谢谢苏公子赏赐的金钱榕。”
宁擎笑了笑,一把架走了还不打算善罢甘休的苏墨启,把他拖上了马车。
“泰城那边有消息了吗?”
“外邦人回来了。陈卫权跟外邦人之间有联系,我打算在他们会面时再行动。”
“他们何时会面?”
“八月二十九。”
宁擎想了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
“也好,那试药之人怎么样了?”
“情况稳定了,大夫以为是瘾症发作。”
苏墨启有些意外,“瘾症?”
“有些药物剂量过大会让人有上瘾之症,不过大多药物需多次长时间服用才会让人上瘾,你带回来那点药粉一次便让人有瘾,大夫暂且也不知是什么。”
苏墨启皱了皱眉头,“这样倒也说得通,我派人看着点。”
-
几人走后,吟山岚便冷清了下来。
门口的人群是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就是没一人走进店里。
松息倒是一点不急,坐在二楼边做之后的营销计划边教云山。
红瓷在楼下柜台坐着清闲也走了上来,“公子,我想跟你商量一事。”
“何事?”
红瓷坐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铺子现在也开起来了,我想什么时候抽个日子回泰城去把榕儿接过来。”
松息差点把这事忘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太放心,苏墨启说过几日要去泰城,我问问他,看他能不能带上你。”
“这么快?”红瓷本打算再过个半月一月再回去的,“我倒是没关系,可这铺子才刚开起来,我怕我这一走就忙不过来。”
松息笑着安慰道:“你放心,铺子刚开起来不会太忙,你趁这个时间回去刚好,我也借这机会好好锻炼云山。”
“那就谢谢公子了。”
接下来的三天跟松息预料的一样,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不过这商铺街方圆十里都已经知道这里新开了一家叫吟山岚的衣铺,卖的是寝衣亵衣。更重要的是,人人都知道了这店铺老板背后的关系不一般,刚开业瑞王,瑞王妃,苏家公子,宁安侯一个个都去送了贺礼。
可也因为这样,这些老百姓更不敢进这间店了,只能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假装路过在门口瞧上一会儿,私下里却都在讨论这内衣是不是权贵有钱人之间最近兴起的服饰。
这些话自然也一传十,十传百,从平民老百姓那传到了有钱人家的下人那,又从下人那传到了主子耳朵里,即使现在店铺还没客人光顾,不少富家已经对这家店产生兴趣了。
开业第三日还是不见人来,松息干脆提早关了铺子回去帮忙准备今日的小聚会了。
还不到约好的酉时,宁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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