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这个週六下午，是魏廷轩与邱诗谊的第九次约会。
    「那个，魏经理，你真是预测神准耶！我的前男友真的来找我，还说要跟我复合。」邱诗谊才一见面，就跟魏廷轩回报了这件事。
    「那你怎么说呢？」魏廷轩询问。
    「我没有答应，我说我要再考虑，毕竟他之前伤我伤得很深。」
    「你说你要再考虑，所以你也没有把话给说死？」
    「我有考虑……我们可以先重新从朋友做起，碰个几次面，看看相处在一起的感觉，还能不能回到当初，还适不适合在一起？」邱诗谊老实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还爱他吗？」魏廷轩其实颇在意，却看似平静。
    「我不知道……但我至少是开心的，当他一直说他还喜欢我，说他想要跟我復合的时候，毕竟那代表一种肯定……肯定我在他眼里，还是很有魅力与吸引力的吧？」
    「那么……恭喜你了，最一开始，我答应你的条件，算是有成功达标了，我帮你整了你前男友，让他后悔甩了你。」虽说如此，但不知为何，魏廷轩的心里，此时还挺介意……介意邱诗谊仍然有考虑「与前男友復合」这个选项。
    「对啊，所以你对我的检讨报告与改造计画，真的发挥作用，那么现在……该换我回馈你了。」邱诗谊主动说。
    「回馈甚么？」
    「那得要看，你自身的检讨报告是如何啊？我才能知道我要回馈甚么意见。」
    「我自身的检讨报告？」
    「对啊，不是说最后要换你说了？说你自己的故事，说你与女朋友的问题，我都让你拖了那么久，拖到只剩最后两次的约会了，你总该可以说了吧？」
    毕竟是自己承诺过的事，魏廷轩不好推託，虽然沉默几许，却终究开始提及过去：「我之前有稍微说过一点，我跟雪雪……嗯我的女朋友叫沉雪雪，我最初是她的家教老师，在她准备拚考大学时，开始帮她补习，一对一的那种，雪雪长得很漂亮，所以我对她几乎是一见钟情。」
    「哇这是羊入虎口吗？哪有家长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给一个单身男性……去当家教学生的啊？」邱诗谊大惊小怪地说。
    「一般是不会啊，不过我也不是随便找来的家教啦……我是雪雪父母特别拜託我去的，雪雪的爸妈本来就与我爸妈有交情，雪雪父母几乎是从小看我长大的，知道我很优秀，对我很有信心吧？」魏廷轩一脸神气的说：「而且以现实面来说，我的家庭因为家族背景的关係，是比雪雪的家庭条件更优渥一些……所以我并不是高攀雪雪喔！应该是雪雪父母也觉得，如果能够让雪雪跟我熟悉，将来有个甚么发展，甚至缔结姻缘的话，应该也不错吧。」
    「讲的好像是对方父母势利眼，要攀附你们家一样。」看着魏廷轩一脸臭屁，邱诗谊还是忍不住吐槽他。
    「唉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是只靠家底好吗？我的学歷成绩，都是靠我自己努力，一直都保持得很优秀，证明我本身脑袋就不错，又很勤奋向上，然后我长得也人模人样的吧？所以人家父母会想找我做个未来女婿，也是挺合理的啊！」魏廷轩自抬身价，却也没有因为邱诗谊的言语而生气，那好像已经是他们两个的一贯相处模式，打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就是个互相吐槽的开局。
    「哇你真是会称讚自己耶！说自己又聪明又帅的？」邱诗谊吐了吐舌头。
    「你别一直挖苦我啦，你到底有没有要听我说故事啊？」
    「好啦好啦，你说啦！我其实没有要挖苦你啦，我其实很认同你的分析喔，你确实优点很多，你长得不错又聪明有钱，多才多艺又专情体贴，所以人家父母会觉得你很优秀，是不可多得的女婿候选，算是很合理。」邱诗谊最后又补了一句：「我没有在开玩笑喔，我这几句称讚是真心的。」
    「你还真是两极化，也不必突然讲成这样子啦，我都不好意思了……」魏廷轩突然有点彆扭起来，却又有几分暗爽在心。
    这是他们后来发展出的进阶模式，虽然总是互相吐槽、互亏对方，但最后又总是会互相打气，有一点惺惺相惜……
    「你不用不好意思啦，你真的很好……我并没有夸大其词，我觉得你的女朋友很幸运，能够得到你钟情……」邱诗谊话锋一转，却反问道：「但是你也有说，她曾提过好几次分手，为什么？」
    「也许都是类似的原因，在一起太久，腻了吧？已经失去了激情，两人相处时只剩下习惯，我说的是她对我……我对她并没有腻，我一直都很爱她……」魏廷轩语意深长地说。
    「那你的缺点是甚么？我也想听听你的自我检讨报告……就像当初我检讨我自己那样。」
    「那你的看法呢？你认为我的缺点是甚么？你刚刚说我优点很多……」魏廷轩竟把问题给丢回来，或许是因为，他也想听一听邱诗谊眼中的自己。
    「老实说，我目前没有觉得你甚么明显的缺点，『讲话太直』算是一种缺点吗？」邱诗谊并没有硬凑项目。
    「我的缺点可能是……我的佔有慾比较强，对于女朋友的管制比较多，我女朋友出了社会以后，开始接触花花世界，她有很多想尝试的东西，她也有一些比较开放的穿着，我都觉得不太妥当，所以会唸她……她会穿得比较露，她会想要去夜店，她会为了爱美而整型，但是这些我都蛮强力的反对，就因此跟她起了争执。」魏廷轩自己招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
    魏廷轩又叹了一口气道：「要不然在她出社会以前，还在唸大学的时候，我们的感情很好，我们几乎很少吵架……后来更明确的衝突点、或者说是疏离点，有两个：一个是她想要去澳洲打工度假，另一个是她回国后想进演艺圈发展。」
    「澳洲打工的事，你上次已经有说过一些，你好像是没办法陪她去，只能偶尔请假去看她？」
    「对，那时候我已经在咏恆科技工作，我走不开，我要求雪雪不要一个人去，她却说我可以跟公司请个半年一年的长假，陪她一起去澳洲，反正咏恆科技是我家族的企业，我想请多久都可以；但我其实没办法，我有说过，我们家族的教育还是很严谨，不会让我有太过分的特权，甚至我刚进公司的时候，还是让我从一个基层员工做起，所以我没办法说走就走，说来就来。」魏廷轩语气十分无奈地说：「那雪雪无视于我，坚持要一个人去澳洲，我无法说服她就范，只得由她……但是我也因为这样，跟公司的长辈提出申请，说我要留职停薪两年，去德国进修硕士，会对我将来的工作有帮助，学成后也可以回来贡献公司。」
    「为了你女朋友去德国？可你女朋友不是在澳洲？」
    「对，但是我人在台湾总公司的话，我无法常常请假飞出去，上面的长辈或者长官，都一定会有意见，也一定会知道我是为了女朋友而出去，观感绝对不佳，但如果我是在德国进修硕士的话，那我只要一找到机会，就可以搭机飞去澳洲，家里的人不会知道我去几次，也不会管我何时飞。」魏廷轩解释着。
    「原来如此？这样你就可以比较自由的飞出国，去澳洲看望你女朋友了？」
    「对，我女朋友总共去了澳洲两年，我也差不多在德国待了两年，时间上虽有契合，但我们这两年间，仍是聚少离多，而且我开始感觉到雪雪的心……有点飘，似乎不总是在我的身上。」
    「那等到你们双双回国以后，在台湾又可以常相会了，没有好一点吗？」
    「后来就遇到我所说的事情，雪雪开始接触演艺圈……其实她一开始，只是玩票性质，担任兼职模特儿，去拍摄一些广告，或者杂志的页面，但是因为她确实很漂亮的关係，也因此吸引到一些经纪人的注意，其中有一家就把她签下来，开始让她参与戏剧节目的演出。」
    邱诗谊默默聆听，没有打断。
    于是魏廷轩又继续说：「雪雪自出社会以后，本来就变得比较爱打扮，也比较爱买时尚的东西，自从进入演艺圈以后，就更变本加厉，服装包包鞋子、各种行头，都是愈来愈高价的消费，还有我所说的医美、整型，她逐渐把自己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也是我不喜欢的样子，我跟她就因此而时常争吵。」
    「嗯……原来如此。」邱诗谊总算稍微了解魏廷轩的感情世界。
    此时魏廷轩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除了我不喜欢以外，我家里的人也对此有微词，他们其实观念仍保守，不想要娱乐圈的人进家门，所以就开始反对我跟雪雪交往，明明以前雪雪还是个清纯的大学生时，他们是很赞成的。」
    「那女方也是因为你父母的反对，所以才提过好几次分手？」
    「嗯，不完全是……因为我其实有跟雪雪说过，我会站在她那边，不管有谁要劝分我们，只要我跟她之间是相爱的，那么我就会坚持下去，我会挡住我家人那边的压力。」
    「那她又为什么要分？」
    「问题就出在『只要我们是相爱的』这关键字吧？我不确定后来，相爱的事实还存不存在……」
    魏廷轩目光似远，有些娓娓道来的感觉，彷彿一边回忆，一边分段而陈述：
    「我一直爱着她，但她也许没有那么爱我，在她成为女明星之后，她认识了更多更好的人，有帅气的男明星、有更加有钱的大老闆，有想要包养她的人、有无数追捧她及追求她的人，于是逐渐地，我在她眼中的份量，也似乎变得不太重要……我好几次听说她的緋闻，想要她跟我解释，她却不愿意讲清楚。」
    「最后一个转折点，是我跟她讲到了结婚，我其实很慎重地跟她求过婚，虽然是私底下的，没有当眾，但是我连戒指都买好了，可她拒绝了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断然拒绝……她说她不想结婚，不想被绑住，她想要海阔天空地享受自由。」
    「我听了很难过，所以一时衝动，说出『不结婚就分手』的幼稚话，这是我第一次提出分手，之前我从来没有讲过……过去都只有她会讲这样的话，在好几次的大吵一架后，她都曾经提出分手，甚至也真的分开过一阵子，只是她每次都会回头来找我，而我也总是接受。」
    邱诗谊静静聆听许久，终于忍不住发问：「但是当你被她拒绝了求婚以后，你却忍不住提出分手？那她……怎么说？」
    「她第一时间是愣住了，但是却也没有说出甚么挽留的话，反而是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魏廷轩苦笑着。
    「听起来你在这段感情中，是爱得比较多的那一方？你好像，爱的有点卑微。」邱诗谊发表感想道：「抱歉，我无意要冒犯你，只是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印象，是你很独立很有自信，虽然有一点强势，却又让人不得不服从……我没想到你在爱情上，好像是弱势？」
    「你说得没错，我好像让自己在感情中，变得卑微又弱势。」
    「那后来你们呢？你说不结婚就分手以后。」邱诗谊追问。
    「应该是……进入了所谓的冷静期，刚好雪雪她接了一个新戏的片约，是要到国外去拍戏，这一去就是三五个月跑不掉，这段期间我们见不了面，但也吵不了架，所以就趁机让各自沉淀一下，去想清楚自己的选择……也适巧家族长辈这段期间，时常关切我的感情，可能是见我好一阵子情绪低落，所以想知道我到底跟女朋友怎么了。」
    「然后你就跟长辈说你分手了……如你第一次见面时所说，恋情转为地下？」邱诗谊总算把情节给接上了。
    「我知道长辈们是很希望我跟雪雪分手，所以我就满足他们的心愿，跟他们说我已经恢復单身，也不再为情所困，其实我也是想要化解他们的担心，所以才这么说，那长辈们就很好心，甚至有点鸡婆，一直说要帮我介绍女朋友，说要帮我走出情伤……然后，我家人就逼我来相亲了。」魏廷轩讲到了当初来相亲的原因。
    「原来如此，所以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