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再说。”
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柏恩还是将保温碗里的粥全部喝完,伸手试了试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恢复得很好,撩起薄被要下床,才动一下,顿时感到左腿一阵剧痛。
她一愣,抬头问他:“我瘸了?”
“有点炎症,你乖乖躺着。”徐献清盯着她的点滴道,“等身体好一些,让秋延给你扎几针。”
“……哦。”柏恩只好重新躺下去。
徐献清落在她有些青紫的手背上,眼神动了动,又去卫生间内拿了条毛巾浸湿、拧干,捧着她的手,扎上了一个松散的结,给她热敷。
“再睡一会儿吧。”他轻声道。
柏恩点点头,正欲闭眼,门忽然被莽撞地推开来。
“妈妈!”崽崽一见到柏恩,便迈着自己崭新的小皮鞋快步地走到床边,眼巴巴地望着她,“妈妈,你怎么病这么长时间,我好想你。”
柏恩看了一下自己的两只各自正忙的手,竟然腾不出来一只来抱抱她,只好低声对她道:“我知道,我也想你。”
“妈妈,你是不是好痛?”崽崽见她手上插着针头,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的手,“我给你呼呼。”她小心翼翼地往她手上吹了吹。
“我没事,我不痛。”柏恩只好这样解释。
“真的吗?”她仰头问,“可是妈妈你的手都动不了了。”
柏恩说:“别担心,过一会儿又能动啦。”又问她:“怎么今天没去上学?”
崽崽忸怩地躲进了徐献清怀里不肯说话,他摸了摸她头上扎的两个小辫子,解释道:“她说要留下来照顾你。”
“哦……”柏恩眼神迟疑地落在她身上,让她自己穿个衣服都不情不愿的,怎么还能照顾她?
崽崽见她不信,神色有些急,掰着手指头细数说:“我会、会很多,能给妈妈你倒水,扶妈妈走路……”她左右看了看,又道:“我还能剥桔子。”
柏恩一副信服的样子,点点头道:“好吧,那你剥一个给我吃。”
崽崽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耙耙柑捧着,小手动作灵活地扒拉扒拉着桔皮,认认真真地将橘络也择下来,捏进垃圾桶里。
柏恩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问徐献清:“我的手机呢?”
徐献清原本正垂头看财务报表,闻言合起电脑,起身道:“我去找来。”
他才刚出了门,崽崽便把剥得干净的橘子扒开,递一瓣到她嘴边:“妈妈,你吃。”
柏恩低头吃了一瓣,崽崽见她咽下去,又拿着第二瓣抵住她嘴巴。柏恩又用嘴巴接过来,边嚼边道:“好了,你直接全塞进我嘴里吧。”
徐献清进来时,就见柏恩含着一大半橘肉,微仰起头,嘴巴灵巧地动了两下,将橘子全吃下去。
崽崽一呆,拍拍手道::“妈妈,你好厉害。”
柏恩得意地笑了笑。
徐献清坐到了病床旁的椅子上,将手机递还给她。
崽崽捏着橘子过来:“爸爸,你也吃。”他接过来,含糊地应了一声。
柏恩将毛巾放回到桌子上,打开手机,点开通话记录,发现前天下午来了两通电话,都是林知恒打来的,大概是看自己没去上班询问情况来着。柏恩暗暗叹气,她也没想到那样会病得这么严重。只是记录上显示,一通未接,一通已接。
“你接的吗?”她问徐献清。
他点了下头。
“他是我老板。”柏恩解释,保险起见,又问了句,“你们都聊了啥呀?”
徐献清无意隐瞒,直接道:“我和他讲你生病了,这半个月都不能过去,又建议他赶紧重新招新员工。”
柏恩想起自己两天前她还和他讲自己还能再做几个月,想起自己画的大饼,不禁有些愧疚。
徐献清怕她还想逞强,说:“你好好养腿,那样的重活不能做。”
柏恩精神萎靡地点了点头。
崽崽将最后一瓣桔子塞进自己嘴巴里,又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病房电视的遥控器,要徐献清找动画片给她看。
徐献清自己近视度数不低,有些担心她会因为遗传的原因更容易近视,所以平时都限制着她看电视的时间。但是今天他心情格外好,很爽快地帮她调频。
柏恩体温渐渐降下来,脑子也清醒许多,跟着看了两集,津津有味的。不过她到底体力不支,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动画片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柏恩睡得沉,再醒来时,针头已经被拔下来,只留了一个输液贴,可见里面干涸的血珠。
她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挪着腿想下床。
徐献清看见她的动作,放下了手上的事情问她:“干什么去?”
柏恩咬唇道:“我要尿尿。”
他点点头,“我抱你去。”伸手穿过她的腋下,像抱孩子那样将她拢到怀里。
专心看动画片的崽崽将视线挪到他们身上一秒,就又被情节吸引进去。
徐献清关上了厕所的门,伸手帮她拉下裤子。
“我自己就行。”柏恩忙制止他的动作,护着自己的裤子,“你出去吧。”
他淡淡地瞥她一眼,“我扶着你。”
柏恩尴尬到爆炸,红着脸磨磨蹭蹭地脱下裤子,坐在马桶上。过了一会儿,又推了推他:“你出去。”
“尿不出来?”他反问。
柏恩不答,心想正常人上厕所时被盯着都会上不出来。
徐献清琢磨了一下,忽然伸出手指极有技巧地按了按她的腿-心,柏恩没料到他会这样做,整个人有些应激地弹起来,下意识地捏紧他的手腕稳住自己身型。身体却更加诚实地做出反应,腹部一软,尿液便淅淅沥沥落下来。
“你!”她几乎要羞愤至死,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对上他坦荡自然的神色,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将自己抗议的话咽回去。
等柏恩被重新放回床上,她立刻道:“快把温度计拿来,我铁定已经退烧了。”
又测了一次,37.2c。
柏恩一喜,问他:“要不我们出院吧,我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别浪费医疗资源。”
徐献清出去叫来陈秋延。
他又检查一番,而后道:“出院没问题,反正我之后每天都会做一次检查。等会儿我再开些药跟着吃。腿的话,这种程度只能忍着,还得再多观察,现在就别嫌天气热贪凉,空调别打太低,注意保暖。”
陈秋延主要讲给柏恩听,徐献清比她清楚得更多。
柏恩不大上心地应声,在床边磨磨蹭蹭着想着下床,就看见张玚推进来一架轮椅。
“那个要给我坐?”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觉得我还没到这种程度。”
“轮椅能减少移动时的疼痛感嘛,虽然你不是真的不能走,不过用一下也无妨。”陈秋延一本正经道。
柏恩一时语塞。
不过坐上去之后她很快就变得兴致勃勃,握着手轮圈操纵着轮椅前后活动,还问他们:“怎么不给我找个电动的。”
“怎么病了还这么有精神?”徐献清掌住推把手,从后面伸手摸上她的额头,她一时不管手上怎么使劲都动不了,只好安分下来。
被推上电梯下了楼,车早就等在门口。
柏恩上了车,伸手把玩着崽崽头上两个小啾啾,逗她讲话道:“今天头发编得好漂亮,是谁帮你扎的?”
“不认得。”崽崽用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发卡,认真道,“但是她还给了我一个小蝴蝶。”
“哦,不认得就让别人碰你头发啊。”她怎么记得自己之前帮她扎头发,都老大不情愿呢。
“嗯。”她有点气愤地踢了踢腿,“我叫爸爸给我穿衣服,他都不管我。”
徐献清刚上车,就听见女儿在控诉他,一时无语。
“是你陈叔叔的妹妹帮你扎的。”他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见着温柔漂亮的走不动路,也不怕被人拐去卖了。”
“等等,这意思是我不温柔漂亮?”
“妈妈最温柔最漂亮。”崽崽立刻举手表态,但很快又皱巴起小脸道,“但是、但是我不喜欢那样、立在头顶的,还扎三个辫子。”
头顶一个、旁边两个扎,不是很可爱吗?小时候她妈妈就是那样给她扎的,现在审美变化这么大?柏恩有些郁闷。
“直接回水云居,还是去你的公寓里?”徐献清问她。
“回公寓吧,还有好多东西没拿呢。”柏恩答。
车辆开出了医院,行驶得远了一些,柏恩这才看清楚了高楼上立着的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抬手拉了拉徐献清的衬衫袖子,结舌问:“这个是不是就是陈秋延他们家的医院啊?”
徐献清点头。
“那你说他为什么好好的家业不继承,跑来当私人医生受累?”柏恩想起医院内气派的装修,摸着下巴思索。
“哪里累,轻松得很。”徐献清轻吞慢吐道,“那我问你一个,为什么你不安心做我的阔太太,非得出去找罪受?”
“没前途。”柏恩点评。
徐献清不置可否:“人各有志,我记得他一直有个电竞梦,如今三十多岁还要去闯电竞圈,未免可笑,留在我这里工作,他父母还顺心些。”
他说起话,常常让听者忘记他正还年轻,不知道,还以为是陈秋延父辈的人。
“哇。”柏恩真想不到陈秋延还有这样的雄图大志,不禁忍笑道:“我和他玩过游戏,确实很好,但是和职业倒是差远了。他做医生倒是专业的。”
徐献清和她相处,平时寡言的人话不知不觉就变多,话匣子打开:“陈秋延虽是长子,但下面还有四个弟弟妹妹,哪一个拎出来都比他有野心。家里长辈倒是有意栽培他,可惜他是个闲人。兄长靠不住,是要害得自己的弟弟妹妹为继承人的位置争破头的。”
谈及此处,又摸着崽崽的脸教育她道:“以后我的就是你的,该你拿的,不许不要。”
“等等等等,你又在教她什么?”柏恩差点跳起来打断他,“她以后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是她的自由吧。”
“当然。”徐献清点头,“又没禁止她做别的。”
又低头问她:“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
崽崽舒服地靠在他怀里,不假思索道:“我要当魔术师!”
“嗯,你以后可以白天上班,晚上去表演魔术。”他低头亲亲她的发顶。
“……”这什么跟什么呀?!
小区楼层不算高,没有安装电梯,柏恩不便上去,便拉着徐献清的手一一地叮嘱他:“你就把我厨房里的东西清理一下,过期的就扔掉,没过期的就带走。有一些常备药品放在抽屉里,你也装回来,阳台上应该还晒着衣服,你收进衣柜里,唉,这里没法短租,我就租了三个月,不来住好浪费。”
“那索性就租久一点,这里离你学校近,以后可以住在这里。”徐献清一边找了个空行李包一边道。
“哦也是,对了,你还要再检查一下电器,把电闸关了。”柏恩事无巨细地讲给他听,心底总觉得还有遗漏。
“我知道。”他拍了拍崽崽,委托任务给她,“你在下面要保护妈妈。”
“哦!”崽崽原地转了个圈,后脑勺的两个小啾一翘一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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