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喽,反正是你们的东西嘛。”
柏恩看着这张照片,顺手塞进自己的包里,咬着雪糕踏出了小商店。
十年足以抹平掉许多东西了,她逛了一会儿,觉得空荡,便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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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前年某个夏天的午后。
柏恩伸手将一沓信件递给对面身材高瘦眉眼清俊的少年,低头开口:“你以后能不能别再送了。”
徐献清沉默片刻,拒绝道:“不是我写的。”
不是?柏恩最近几周每隔两天就能收到几封矫作的情书,她读过几封,里面的内容目不忍视,让她起了整整一节课鸡皮疙瘩,严重影响到了她的日常学习。但毕竟是那个小孩的一片心意,她便想把信全还回去,没怎么费力气便确认了送信的人。
“我知道不是你写的,但是你能不能别再帮他送了。”柏恩有些抓狂。
他低头看着她捏着信封的手指,忽然又拿出来一张信封,平静道:“好,这是我的最后一次,以后大概会换别人。”按照徐温嘉死缠烂打的功底,大概没那么轻易善罢甘休。
柏恩清着嗓子道:“啊,那你就替我传个话吧,你告诉他,嗯,我喜欢比我大的,而且——”
她小心觑着他的脸色开口道:“他的字实在是太丑了,你是他哥哥吧,是不是应该多督促督促小孩的学习呢?”她心理年龄大,见谁都觉得是小孩。
徐温嘉玩心重一些,坐不住,家人又宠溺他,没好好练过几天字。
片刻的安静之后,徐献清伸手接过那些信封,点头:“我会转告他的。”
柏恩讪笑两声,心想这样那孩子总该消停一些了吧。她轻松地摸了后脑开口道:“不是我说,虽然你们性格不太像,但是其实长得还挺像的。”
她第一眼见到他就感觉有些熟悉,但是并没有多想。后来无意间看见他们两个人上了同一辆车时才豁然开朗。
徐献清抬眼看了她一眼,抬腿便要走了。柏恩与他没什么话可说,最后叮嘱道:“记得多为我丑言几句啊。”
然而到了没有晚自习的周五,远远地,柏恩就看见了那个男孩子向他招手。
柏恩看了一眼手表,摇了摇头,不行呐,她爸爸妈妈可是在家里等着她的,想当成看不见离开。
“姐姐,我在这里呢,我在这儿!”徐温嘉脸上带着亮晶晶的笑容,不停地跳起来招手,试图在人群中吸引她。
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柏恩心里直嘀咕,但是她到底是有一些心软,走过去,将他的手摆得端端正正,凶狠道:“不是不许你来找我,怎么还来?”
徐温嘉理所当然说:“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是难道我们不算朋友吗,朋友见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柏恩真拿他那办法,被他牵着往前走。
“姐姐,你家在哪里,我看你每次都走回去,肯定很累,我送你回去吧。”
柏恩冷漠道:“当然是因为家住得近,你送我,这叫画蛇添足。”
徐温嘉吐了吐舌头,拉她上车,柏恩已经习惯了他没脸没皮的样子,想看看他还能搞什么名堂。
柏恩上了停在路边的车,这次除了熟识的司机,副驾驶上还坐着徐温嘉的哥哥。她一时有些局促,少了些要逗小孩的心思。
“姐姐,我回去就听你的话,练了好几百张字,你看看,我练得好不好。”徐温嘉拿出一沓练字纸,上面方方正正写满方块字。
柏恩接来看过,点头,“哇,写得很用心嘛。”
“嗯,我以后会写得更好的。”他自然而然地靠在柏恩的肩膀上,身上带着洗衣液清清爽爽的香气,他才刚上初一,个头没怎么长,白白净净的,仍是一脸稚气。
故而柏恩总把他当成未长大、走入迷途的小孩子,禁不住多几分照顾。
柏恩教育道:“光练字还不行,成绩也要跟上去。”
徐温嘉狡黠一笑,颊侧两个酒窝便显露出来,“我就知道该挨姐姐的训,所以我早带过来了。”又把小测的试卷递给她看。
语数英只有作文扣了几分,成绩可比他的字好看多了。
柏恩斜睨了他一眼,不想他有任何希望,“这么厉害,你们学校喜欢你的人应该不少吧。”
徐温嘉神情一变,立刻表态:“我不喜欢她们的,我只喜欢姐姐。”
“可惜了,要是我和你一般大,说不定也会喜欢你,到那个时候说不定不喜欢我的人是你。”她半开玩笑道。
“唉!”徐温嘉有些忧愁地叹息,又和柏恩讲道理,“姐姐你年轻,所以误以为年长的好,再过几年等我们都长大,姐姐你会发现还是年轻的才好呢。”
柏恩闻言乐不可支道:“你怎么这么懂,哪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反正就是更年轻点才好呢!”他一锤定音。
“我可不想和你争论,时间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柏恩瞄了一眼手表的时间。
徐温嘉忙抱住她的肩膀,“姐姐,你周六周日就没一点空闲时间分给我吗?”
“真没空。”柏恩推辞道,“我得去图书馆学习啊,学无止境的,你懂吗?我们做学霸就得付出超过常人的努力的。”
“可是我哥哥也很想你陪着我们的。”他又胡乱诌出理由央求道。
原本坐在前排安安静静的徐献清眉毛轻蹙,他好像确实是太惯着他了,怎么净拿他当工具使。
柏恩迟疑地抬头看了一眼问,“啊,真的假的?”
徐温嘉见她有所松动,连忙道:“当然是真的,我哥就是太害羞了,他其实一直佩服你的。”
柏恩嘴角上扬了一下,“这真没想到,不过我这人一向乐于助人,要是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徐温嘉嘴甜,又讲了好些好话,将她哄骗得飘飘然。
直到下了车,柏恩才猛然意识到刚才她答应了什么。她一拍脑门,懊悔至极。
但是答应都答应了——
第二天,柏恩还是准时地到了他们约定的地点,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碰头之后,和他们干坐在一起猛学了一下午。
酣畅淋漓地完成半本练习册,柏恩抬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看向外面已经没那么强烈的日头,微笑地想,这周计划完成得这么快,明天可以和何何去逛逛植物园。
徐献清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将几张散落的全英文的草稿纸装进自己的手提包内。
柏恩也有些累了,抱着自己的书包里,看向旁边沉稳镇静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徐献清,忽然道:“徐献清,你是带了隐形眼镜吗?”
“咦?”徐温嘉将手里玩腻了的笔扔到一边儿,奇怪道,“姐姐你是怎么发现的,我是看他带才发现的呢。”
她得意地一笑,“因为他换了好几种颜色啊,正常人怎么可能每天换一种颜色。”
“反正我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徐温嘉想离近一些看,但是徐献清垂下了眼睫遮掩住了自己的瞳色,只好作罢。
“徐献清,为什么要带隐形眼镜,框架眼镜也不麻烦吧?”柏恩百无聊赖道。
徐献清只回她一个字“丑”。
柏恩乐得笑个不停,只是见他神色严肃,悻悻地收回好奇心,又拒绝了徐温嘉带她吃饭看电影的邀约,收拾东西回了家。
毕业的那个夏天。
柏恩和班级里的几个要好的朋友拍合照。照片洗了出来,其中一个提议说,把照片放进学校对面的商店里,等大学毕业以后谁回母校,就将照片带走。
其中一个女生大声笑道:“到时候说不定我们会在校门口为了挣这张照片头破血流!”
另外一个夏天。
温度湿冷,墙壁又黏又滑的有些恶心,身体很痛,尤其是肩膀皮开肉绽的疼痛,几乎想让人喊叫出声,但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周围黑乎乎一片,旁边似乎还有一个人,不停地弄出动静打扰她睡觉。
十分讨厌。
柏恩感觉有些烦躁,又冷又困,翻了一个身,背后是万丈悬崖,强烈的坠落感令她心口一空,惊醒了。
睁开眼,昏黄的阳光照进了房间里,暖洋洋的,身上有一些汗。
“醒了?”徐献清放下手上的书,专注地望着她。
柏恩这才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梦,低头,发现自己的肚子上压着一个暖水袋,难怪她一直觉得热。
“是不是做噩梦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冰凉凉的,却出了很多汗。
“好像是好梦。”柏恩回忆了一下,大部分都记不清了,只有模糊几个碎片,几乎让她怀疑那到底是她虚构出来的,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很快就把这些梦丢到脑后,猛然回神道:“我忘记接崽崽了。”
“嗯,管家说你在睡午觉,我就让张玚去接了,现在在花园里玩。”他垂头望着她,“我下班回来就发现你躺在床上捂着肚子,见你没醒,就先帮你捂着。”
柏恩讪讪点头,解释:“空腹吃了一根雪糕,大概是导致了胃痉挛,现在已经不痛了。”
徐献清将她肚子上的热水袋调整好,又看了一眼被她放在柜子上的挎包,问她:“去九中转了一圈?”
“是啊。”她去哪他都知道,还要再问一遍,真奇怪。柏恩懒懒地开口应着,懒得多说字。
“去干什么?”
“随便逛逛而已。”
柏恩忽然想起那张照片,那些陌生又遥远的记忆忽然如烟花一样骤然出现,片刻之后又沉寂下去,只留记忆的余烟。
这感觉异常熟悉,自己之前每一次生病,好像都有片刻这样的感受。
第61章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在脑海里,怎么甩都甩不掉。
柏恩的心思一时间活络起来,她也许可以找机会测试测试。
临睡前,柏恩拧开了浴缸的水龙头,打算洗个冷水澡,这样应该会感冒。
眼看着水渐渐放了一半,徐献清忽然十分自然地走进来,伸手拧开热水水龙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发什么呆?”
柏恩不可置信地回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以后我们一起睡。”徐献清用一种理应如此的语气道。
柏恩抗拒道:“不,我觉得一个人更自在。”
“床很大。”
“这个床没关系,我觉得应该有一点……个人空间。”
“我明白了。”他一点头,“你可以来我房间睡。”
“……”柏恩看着逐渐热腾腾的洗澡水,安慰自己不该浪费水资源,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
最后柏恩踌躇片刻,还是选择去了徐献清的房间睡。
卧室很宽敞,装修得十分温馨。双人床很宽敞,几乎能想象男女主人是如何地亲密地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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