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芸歪了下脖子,不太确定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掐住她的股骨,将她提起:“如果是我的话,哪怕对方残缺不全只剩一根骨头,我都不会放手。”
许是刚洗了澡,他身上是干净清爽的味道,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烟草气,混合在一起迸发出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让人晕眩。不见面的时候只是思念,一见上面,人落入他的掌心,意识节节溃败,没一会叶芸就被他弄得娇.喘连连。
他将她抱上床,刚才那事原本还有些情绪,没一会儿,叶芸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白闻赋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但对待心爱的女人,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有不入流的想法都在脑子里跑过,又怕她身子骨弱,经不起他撒开手的力道。
他的体格对于叶芸来说,难以承受,不过大半个月,她又像未经绽放的蕊。
这次他没有胡来,在意着她的感受,为了迁就她最后反而弄得自己紧绷的血管快要爆掉。
他在外面跑了这么久,奔走于形势之途,周旋在风暴之眼。整日不是尘土飞扬,便是兵刃交锋,一刻也松懈不下来。
回到家中,香柔软玉入怀,卸下一本正经的面具,骨子里野性的风流气释放出来,便是梦魂颠倒了。
除了那日
在叶芸屋中,知道她胆子小,多少带了些顽劣的心理,给她见过他真实的样子,吓得她不敢反抗。过后白闻赋都是套上背心,遮住骇人的刀疤,哪怕再涛澜汹涌,他也没想过再去吓着她。
夜还没深,屋里已是热浪翻滚,情到浓时,白闻赋贴着她的耳边唤她小芸。
家门口的人不是喊她叶裁缝,就是叫她小叶。
过后,叶芸钻进他怀里问他:“为什么要叫我小芸?”
他的回答是:“这样我一叫你,你就知道是我。”
叶芸边听边伸出手,拇指和中指张开,沿着白闻赋的左肩一寸一寸摸索到右肩。他比寻常男子的肩都要宽阔些,正是这个原因,他总是能将衣裳撑起来,穿出属于男人的挺拔与硬朗。
白闻赋捉住她纤柔的手,问她:“干吗呢?还没要够?”
叶芸缩回手,刚准备从他怀里钻出去,他将她钳制住,不给她逃跑。
夜深后,叶芸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实在承受不住时,她的小手便会攀上他,细声求他:“闻赋,你慢点。”
红点颤动,晃花人眼,他俯身咬住,嗓音冒了火:“慢不了,受着。”
她被颠过来倒过去,人像没了骨头般柔软好欺,又顺从得很,让人禁不住上瘾。
......
一大早上,叶芸还在梳头就听见白闻赋在楼下喊她,那一声“小芸”带着他独特厚实的音色,叶芸的心尖都跟着颤了下。
在床上唤她是一回事,当着周围邻居的面在楼下喊她,当真是要把她放在火上炙烤了。她赶忙放下梳子,涨红着脸跑出门,顺着走廊往楼下看。
叶芸跑出来的时候,不少人也往楼下瞧去。白闻赋的身边立着一辆自行车,他招呼她:“下来。”
叶芸冲他粲然一笑,心里已是欣喜若狂,匆忙跑回房绑好头发,就跑下了楼。
还没到近前,叶芸的眼睛已经离不开那辆崭新的女士自行车。比起白闻赋的那辆,这辆电镀的颜色更加时髦,看上去也更为轻便。
她几步跑到面前,激动得双颊透亮。
“骑上去试试。”他说。
叶芸迫不及待地扶住把手,又转头对他说:“你帮我扶着。”
白闻赋像之前一样,一手稳住把手,一手扶在车架上,将她圈在身前,这样叶芸才感觉踏实,敢放开胆子尝试。
人刚到座垫上,他就俯下身来问她:“那边还疼吗?”
这在外面,旁边人来人往的,他就这样问她,叶芸吓地攥住他的袖口:“你别问。”
白闻赋挑起肆意的笑:“为什么不能问?”
叶芸的脸上浮起异样的红晕,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不要在外面说。”
瞧着她胆小娇羞的模样,他故意逗她:“又没人能听见。”
叶芸着急得恨不得赶紧骑上车逃走。
方丽珍的丈夫昨天夜里值大夜班,这会还在倒头大睡。没人管着方丽珍,她一早起来便弄了点小酒喝了起来,这会已是微醺的状态,倚在走廊边上,对着楼下喊道:“白家老大这三转都要配齐了,看来是要请吃酒了?”
本来还在看热闹的人,纷纷骇然地朝方丽珍望去。
白闻赋向来厌烦别人对他说三道四,之所以周围邻居不敢招惹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刚回来那阵子,调侃过他,或拿他开涮的人都没尝到好果子吃。
那天白闻赋牵着叶芸回来,楼里多少人瞧见了,这么多天过去了,谁敢当面说白家的事,白闻赋那眼神跟要把人千刀万剐一样。偏这方丽珍大清早的,像喝了假酒,胡言乱语。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白闻赋不仅没拿眼神警告方丽珍,反而敛下眼,笑而不语。这一幕看傻了旁人,直到白闻赋和叶芸将车骑走,大家才畅所欲言。
黄大婶对着方丽珍就啐道:“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讲,人家请吃酒还能请你不成?”
方丽珍脸上尽是不屑一顾:“你们这些人才是看不清楚,没瞧见白家老大把小叶都宠成什么样了,哪回从外边回来不给她带礼物?我说两句好听话,说到他心坎上,他才不会跟我计较,就你们事多。”
磊子听着她们这些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副状况外的模样,震惊道:“她们在说什么?赋哥看上我兄弟媳妇了?”
磊子爱人瞧着自家没心眼子的男人,一记白眼翻过去。
磊子还没晃过神来,自顾自地念叨:“疯了啊?”
磊子媳妇懒得搭理,听见李燕提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就是说啊,白家老大能挣钱,会疼人,一个乡下来的姑娘给他养得一身高档货,某些人就没那个福气咯。”
想当年,吕家上门退亲,说的话那叫个难听。磊子媳妇过去劝和,还被吕家人骂是多管闲事,此时听见李燕这么说,压在心里多年的火气冒了上来。
尽管磊子媳妇跟李燕并不对付,还是搭了腔:“那也是活该,只知道落井下石,翻脸不认人,能有什么好下场,报应。”
吕萍奶奶一把年纪了,经不住邻里这般说叨,进屋带上了门。
吕萍妈妈暴跳如雷,探过身子嚷道:“谁报应?你把话给我讲清楚,少在那怪声怪气骂人。”
磊子媳妇也不闪躲,直言道:“骂的就是你家,当初看上赋哥工作好,想把女儿嫁过去,出了事比谁跑得都快,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筒子楼的早晨在一片骂声中彻底苏醒过来,平日里跟吕家关系要好的出声说和,也有早看不惯吕家的,帮着腔骂。挑起事端的方丽珍反倒成了看客,又倒了杯小酒,悠哉悠哉地靠在走廊的小竹椅上。
直到始终沉默不语的吕萍站起身,拉过自己老妈,怒吼出声:“都给我闭嘴!”
佟明芳坐在屋中听着外面的动静,面上泛起冷笑拿起一柱香,给闻斌点上,心里默念:保佑咱家。
第32章
叶芸近来活很多, 不少年轻的女客人上门指定要叶芸替她们做衣裳。这大概归功于前阵子叶芸整日熬到深夜所带来的意外收获。平时店里大多是客人拿着布上门,指明要做什么样的衣裳,叶芸很少有机会将一些新奇的想法融入到客人身上。
她曾在杂志书刊中看到过不少流行元素, 习惯把一些好的想法记录在本子上, 偶尔翻来看看,拿着布比对研究。再加上这几个月她在外面跑的多,视野慢慢开阔起来,所见所闻逐渐丰富。期间路过几次百货公司, 她壮着胆子进去逛过,不过舍不得买那些奢侈货,大多是抱着学习的心态, 看看那些高档成品衣的款式面料, 这些都给了叶芸很多的灵感和启发。
于是回到家,她便会利用手头的布料, 再加上店里剩余的边角料,做一些大胆的尝试。做完了, 她穿在身上,久而久之,她的身影成了活招牌。
二尾巷的女人们一般接触不到太时新的样式,不过她们追求时髦, 也会互相攀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筒子楼里的女人开始关注叶芸的穿衣打扮, 她要是哪天做了件款式新颖的衣裳, 隔天就会有人拿着布跑到她店里, 指明要做跟她身上一样的。
和张裁缝的数年如一日不同, 她虽然手艺好,但做衣循规蹈矩, 平日都是根据客人的要求进行更改。然而叶芸却不同,她总会先仔细询问喜好、款式、长短、有没有穿去的特殊场合。耐心听完后再根据客人的身形、年龄、气质,温声细语地给出一些意见。
她看着是内敛保守的性子,在对待服装上却屡屡别出心裁,创新大胆。
明明是差不多的布料,到了她手上总能翻出不同的花样来,哪里打褶,哪里缝扣,哪里绣样,她似乎对服饰有着独到之处。在她身上既有张裁缝细致入微的身影,同时并存着属于她个人的做衣风格,两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让她在传统和创新之间游刃有余,也让她愈发受到周围年轻客人的青睐。
出伏以后,天气本该凉爽,近几日不知怎的,气压总是很低,像有一场暴雨而至,然而持续了好几天都没能降下来,空气中湿漉漉的。
叶芸平时从裁缝店走回家,不紧不慢倒也不觉得难耐,头一次骑着新车回来
,紧张加上兴奋,骑到家停好车,已是有些闷热难受。
她抬起手松掉了领口的纽扣,踏着小皮鞋往楼道走。
这是她住进筒子楼里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下午。人们陆续从单位回来,小孩写完作业在楼下三五成群跳皮筋、玩方格,一楼住户养的土狗摇着尾巴跑来跑去。残阳渐落,隔着厚厚的云层发出熏黄吊诡的微弱光线,有些像小时候村里土影戏幕后的光,真实存在,却在某个瞬间透出一种虚幻感。
本应径直走向楼道的脚步,因着这层虚幻感,步伐略有停顿,叶芸侧过视线向着天边多瞧了眼。正是这一眼的迟疑,“哗啦”一声,从天而降的水正正好泼到她脚前,水砸在地上溅湿了她的鞋子。
周围小孩子停下来看她,几条土狗吓得不停吠叫。叶芸被这不知从哪泼来的水惊得脸色骤变,她抬起头张望了一圈,忙碌的走廊一如往日。烧饭的、扫地的、唠嗑的,整栋楼的景象在她眼前晃动,映着天边的魅影,像一座古怪而嶙峋的巨山。
少顷,她收回视线走入楼道。在离家还有一层的转角,叶芸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朝另一头走去。
她的身形款步出现在走廊,长发挽在脑后,露出精致秀气的五官。白家住在楼上,叶芸却走来这层,不免引得这层住户的注意,直到她在吕家门前停了下来。
吕萍正弯着腰舀米,视线中感觉有道身影,她转过头时,叶芸安静地立在她身后,身上是样式新颖的素色尖角领衬衫,配上高腰格子裙,这一身装扮将她细窄的腰线拉高收紧,温软窈窕的曲线牢牢锁住人的眼球。
吕萍放下舀米勺,直起身来打量了她一番,露出笑意:“才下班啊?”
叶芸垂着视线,看着皮鞋上湿漉漉的水珠子,声音平静地听不出一丝波澜:“水是你泼的吗?”
吕萍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瞧去,失笑道:“我好好拿水泼你做什么?”
叶芸偏过头,看向摆放在走廊的木头脸盆架,抬起食指顺着脸盆边缘划过。
吕萍紧盯着叶芸,在她的手指触碰到脸盆的一瞬,稀松平常的表情渐渐透出一丝异样。
叶芸提起手腕,捻动指尖的潮气,看向吕萍,目光澄澈而清透:“你要是有气,可以当面来找我,没必要总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我把你当朋友,这样挺没意思的。”
吕萍皱眉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泼你水,也没对你怎么样吧?什么叫我对你有气,我还说你对我有意见呢,没瞧见的事赖在我身上,这也不像你能干出的事啊!也就是你,旁人我早开骂了。”
叶芸眼睫微垂,鼻尖泛了红,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
“我那件裙子呢,和你没关系吗?”
吕萍嘴角下拉,脸上隐隐有了怒意。
“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弄坏你的裙子,我白天不要上班的?你不信可以去我单位查查我有没有请假记录。”
吕萍腰板子挺直,说起话来盛气临人,一副被冤枉的气愤模样。
反观叶芸,清清冷冷地望着她,水盈盈的眸子里盛着抹黯然。
面对吕萍的据理力争,叶芸稍加沉默了会儿,开了口:“裙子不是用裁布的二号剪子剪开的,也不是寻常能见到的三号或四号,根据布料的钝口长度和划开的纹路来看,剪口较细,用的是刀刃10寸的纱剪。当然了,纱剪比较小,藏在袖口里不容易被发现,但是这样也就把自己暴露了,这10寸的纱剪不是哪家都有的,爱娟刚好有一把。不过我去问她的时候,她说,是你让她这么干的。”
吕萍的表情有细微的扭曲,当即矢口否认:“什么叫我让她干的,她要不想这么做,我说话管什么用?”
天光更暗了些,外面起了风刮进走廊,吕萍的发尾被风吹起。那一刻,她看见了叶芸逐渐冷淡的眸光和在她脸上从未见过的疏离。
吕萍脸色倏地煞白,突然反应了过来。
叶芸做裁缝整日与布料打交道,心思又细腻,吕萍根本没怀疑她对布料划口的判断,就脱口而出急于否认,然而这句话说出口,已是不打自招。
叶芸之前的确仔细研究过那件被划破的裙子,她推断可能是纱剪划开的口子,但毕竟没有亲眼见到,这一切不过是她的猜测。爱娟也的确有一把纱剪,但叶芸从未找她对质过。
她会这么说,是因为裙子被弄坏的前一天,她穿在身上同白闻赋一道回家。临进家门前,她回头看见吕萍拍了下爱娟的肩,不知道同她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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