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王后。”众人见夫差进了殿,纷纷起身,向夫差与王后行礼。
只瞧勾践亦是低了头,那头低的却是比吴国的臣子还要恭敬,他这表面作秀的功夫还真是逼真的紧,也难怪夫差被他表象所惑,一直以为他待在越国安分守己,俯首称臣,不敢有半分越轨的心思。
“都起来吧!”夫差似是多看了勾践一眼,又挥了挥衣袖,放荡不羁道。
“谢大王。”众人对夫差又行了一礼,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今日,越王亲自来吴国带领众臣朝拜,寡人特设此宴,为越王接风洗尘!”只见夫差向勾践举杯道。
“不敢。”只见勾践惶恐的起了身,向夫差拜道:“越国大荒,大王慷慨解囊,借粮石十万解越国燃眉之急,勾践痛哭流涕感大王恩德,此生唯大王马首是瞻,莫有不从。”
只听夫差听了,仰天大笑一声,“越国已是我吴国藩属,越国的百姓,便是我吴国的百姓,此番借粮,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大王宅心仁厚,宽宏大量,又有雄心之志,文武大才,必能横扫天下,成为当世霸主!”只见勾践又对夫差行了一大礼,语气诚实恳切恭维道。
听了勾践这番话,夫差笑得更为开怀,果然只要一说霸主的事情夫差就难以控制的得意之色。
“哼。”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冷哼声又传来,正是伍子胥。
只见勾践瞧了伍子胥一眼,眸中有过一闪而过的恨意迸发却又很快湮灭了下去。
勾践又换了一副讨好的笑意,对夫差道:“等待明年稻熟,越国定当如数将粮归还大王。”
夫差亦是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伍子胥一眼,却是没有发作,对勾践点了点头,颇为慷慨道:“此事,不急。”
“谢大王。”勾践拱手对着夫差谢道。
“前些日子鲁国相国子贡大人来了越国,听闻大王欲亲征攻打齐国?”勾践又对着夫差拱手询道。
子贡竟然又去了越国,他为了救鲁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夫差竟然想要亲征攻齐,他从未和我提及此事,这战场上刀光剑影的,凶险万分,他竟然为了逐鹿中原要亲征齐国,路上若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正是。”夫差却是丝毫没有犹豫,对着勾践豪言壮语道:“寡人要让那齐国看看,寡人是如何将他们打的永远不能翻身!”
勾践看夫差如此决心,上前一步,对着夫差又拱手道:“越国不才,虽然国弱,却也愿出兵马为大王效劳,提前祝大王旗开得胜,一路凯旋!”
“好!”只听夫差大笑一声,对着勾践举杯道:“来,勾践,寡人敬你!”
只见勾践亦是将酒樽倒满,端起酒樽对着夫差恭敬道:“大王先请。”
夫差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时歌舞升平,乐师们吹奏出威严庄重的宫廷音乐,舞者们身着华美的舞衣翩跹起舞。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一副盛宴欢乐之景。
过了一会儿,侍从们陆陆续续又奉上了一道道精心烹制的珍馐佳肴到了案前,佛跳墙,黄焖鱼翅,百鸟朝凤,清炖肥鸭,数不胜数的美味,菜肴颜色鲜艳,香气扑鼻。
眼角余光间,只见勾践看着这些菜肴,许久却未动筷。
“寡人听闻越王一日不吃二道菜肴,可否当真?”夫差看着勾践,笑道,眸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勾践一听,忙放下筷,拱手恭敬道:“当年承蒙大王恩德得以归越,只是在吴国三年一日一餐已然习惯,回越之后民不聊生,勾践又想着当与百姓同甘共苦,这才……”
夫差听他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歉意的看了看勾践,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想当初听羲禾夫人曾说勾践还为了给夫差侍疾亲尝粪便,想必定是忍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屈辱,他回了越国日日卧薪尝胆,这案上这样的美味佳肴他迟迟未动筷,可能也确实是尝不出味来,又或许是让自己不再贪恋口舌之欲。
我长叹一声,吴越之争,也不知这究竟是谁的对与错?
第91章 离别之夜
越王走后,在夫差第一次攻齐的四年后,夫差终于下定决心亲征攻齐。
听说,伍子胥再次直谏虽能战胜齐国,却好比石头田地并无用处,若再不攻越悔之晚矣,夫差一怒之下,竟派了伍子胥去齐国下问罪之书。
夫差亲征的前一夜,宿在了璋台宫。
“大王此去,可一定要平安归来。”我背对夫差为他脱下外袍,眸中已染了泪意。
“放心。”夫差转过身子,摸了摸我的脸,轻哄道:“寡人向夫人保证,定毫发无损回来。”
我拭了拭眼角的泪痕,走向柜中拿出我缝制许久的衣袍,递给了夫差。
夫差一愣,接了过去。
“想不到夫人还真为寡人绣了一件衣袍。”夫差嘴角含笑,细细摸着衣裳上的刺绣纹路,对着我惊喜道。
“西施针法粗略,只会绣这如意纹,期盼大王事事顺心,事事如意,还望大王不要嫌弃。”我又福身道。
“夫人的一片心意,寡人求之不得。”夫差靠得我近了一分,那一双眼眸如同黑曜石般闪亮,里面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和含情脉脉,让人只看上一眼就会忍不住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我羞涩的低了头,又道:“大王试试,看衣裳是否合身?”
夫差顺着将衣袍展开,我替他将衣裳穿好,袖长还算是合适。
“还好,还算合身。”我看着夫差点了点头,笑道。
“西施,寡人很高兴。”夫差握着我的手,眉目含情望着我,又叹了一声,“想到第一次与你分别这般久,寡人心中又觉得空落的紧。”
我亦是恋恋不舍的靠在他的怀中,动情道:“西施在宫中会日日为大王祈福,大王定会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西施……”夫差望着我,将身子探过来,近在咫尺的距离,我能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缭绕在我鼻息间,他呢喃着,一遍遍重复着我的名字,眼里满是柔情蜜意。
“大王。”我亦是动情的唤了他一声,不知这一别,相见又会是几时,我的心只觉闷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人间最苦是相思,这番还未离别,我便已是尝到这相思之苦了。
夫差听我动情呢喃,眼底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一猛然间,他温热的气息呵在我耳畔,还没反应过来,他滚烫的吻便一路落了下来,不自觉用手臂环住了我的腰身,他的神情依旧平静,环住我的腰的那只手掌,却泄露出滚烫的占有欲。
“大王……”
我抱着他宽阔的背脊,动情的回吻着他,身体瞬间便被束缚进一个更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只有我与他。
他的呼吸愈发沉重,忽然一弯腰,一把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颈,还未反应,便被他按倒在榻上,他伸出手圈住我,深邃的眼眸里闪着丝丝光亮,慢慢地凑到我耳边道:“西施,寡人想你了。”
我面上一热,刚要开口,却被两片温热的唇瓣堵住,我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
第92章 艾陵之战(一)
七月,夫差亲自挂帅,率领十万吴军从鲁国境内经过,直达齐国。
齐国此次应战的主帅为国书,加上齐国丞相陈桓派出其弟陈逆增援的大军,正好也是十万之数。吴齐双方人数相当,却不知最终谁胜谁负。
夏风拂过,竹叶婆娑。烛光闪烁,苔痕斑驳。
我闲来无事,与郑旦在屋中对弈起来,我不紧不慢地摩挲着棋子,手指在棋盘上轻点着,与郑旦你来我往中黑白渐渐将棋盘填满。
横竖线条交错交织,格点坐落有致,棋子在周围散落着。黑子将棋盘包围,白子已是瓮中之鳖,孤立无援,黑棋相互联接,像一条环环相扣的铁索,步步紧逼,将战场封锁。
“哎呀,不下了,西施你赢了!”郑旦将手中的棋子丢了回去,咕嚷道。
我笑了笑,亦是将手中的棋子放下。
“怎么明明我都要胜了,却又一个不注意被你釜底抽薪,一下子就将棋局盘活了。”郑旦撑着下颌叹道。
我笑了笑,摇头道:“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了,你怎么能这般轻易就认输。”
“我这已是穷途末路,还能如何再赢?”郑旦叹道。
月光洒下淡淡清辉,覆在枝叶上。徐徐凉风送来一份清凉,吹落轻盈灯花。
“你再看看这里。”我点着棋盘边缘,对郑旦提醒道。
“找到了!”郑旦顺着我的目光往下看,手抬起一子,径直伸向棋盘中的一个角落,轻声落下,原本那死气沉沉的白棋又焕发出一种新的活力。
我拍手道:“这一步走得好啊!”
郑旦望着我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
正在这时,青筝踱着步伐小跑了过来,还有些气喘。
“怎么了?”我蹙了眉头,向青筝询道。
“前边传来军报,大王败了。”
“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闻言心惊,又向青筝继续询道。
“传来消息,吴兵入侵齐境以后接连攻克城池,深入了齐国内部,齐军将领为了守护齐国,三军阵前只有击鼓进攻,没有鸣金收兵,此战抱着必死的决心,最终首战大捷。”青筝又继续细说道。
“那大王可有事!”郑旦在旁,急切道。
青筝摇了摇头,“听说大王未在阵前,想必定是没事。”
“那便好。”郑旦轻吐了一口气,又向我望来,“大王对齐国势在必得,怎料初战便败了。”
“听说齐军大胜后,听闻吴军的头发短,居然就让齐国的将士们准备好七尺长绳,目的是将击杀的吴国士兵头颅绑起来挂在战车上以示威风,这也太欺辱人了些!”青筝又忿忿道。
“还真是欺人太甚!”郑旦拍着棋桌,附和青筝道。
“不必如此悲观,两军交战,局势如这棋局,瞬息万变,齐国拼死反抗是意料之中,或许大王还有后手也未可知。”我又看了棋盘一眼,相信夫差定是有计策破这一局。
“但愿如此。”郑旦点了点头。
我望着天上的圆月,已圆了一轮又一轮,我闭上眼默默祈祷,祈祷他平安无事的归来。
第93章 艾陵之战(二)
听闻夫差战败,宫内开始人心惶惶,尤其是王后,还和姬夫人专门去了姑苏城外的道观为夫差祈福。
这一日,我与郑旦正在屋中说着话,许久未见的虞良人来了璋台宫中,又为我送来了爱吃的糕点。
“多谢虞姐姐了。”我笑着向虞良人谢道。
“你我之间,还客气些什么。”虞良人笑了笑,握住了我的手。
“今天真是来对了,不然怎么有口福尝到虞姐姐的糕点。”郑旦一脸笑意在旁打趣道。
我与虞良人相视一眼,皆笑了起来。
郑旦尝完糕点,又打开了话匣,叹道:“这般久了,也不知前方的战事如何?”
“是啊,也不知到底怎么样了。”虞良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正欲饮下,只听青筝极为激动兴奋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胜了!胜了!”
我猛得站起身子,迎向青筝,“什么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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