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雪已经开始融化了,行程定在明日早上。
阮知州晚上又去看了一眼祁野。
屋子里熄了灯有些暗。
阮知州担心吵醒床榻上的人,所以脚步放的很轻。
祁野十分警惕。
他以为,阮知州是嫌他麻烦,打算趁着夜色结果了他。
被子掀开。
他正要出手反击,掌心便被塞了一团坚硬的东西。
“我能帮你只有这么多了。”阮知州是习武之人,敏锐力不比祁野差,知道他没睡着,塞完银子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方才险些死于非命!
夜色寂寥。
刺骨的寒风无孔不入的钻了进来,可祁野的掌心却是温暖的。
他掀起眼皮,湛蓝的眸光凝视着浓稠的黑夜,似有些不解一般。
怎么会有人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呢?
真是个奇怪的人。
翌日。
阮知州在客栈休息了一晚,一早便准备出发前往禹州。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隔壁房间,正要转身下楼,房门便“咯吱”一声打开了……
祁野瘦小的身体站在门口。
“你可不可以收留我?我很乖的,会听你话。”
……
马车的轱辘在融化的雪地上留下两道很深的沟壑。
裴青的脸,从早上开始一直黑到晚上。
他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小子不顺眼。
阮知州则与他恰恰相反。
刚开始,他也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一时心软答应了带上对方。
后来……
他看着眼前乖乖吃饭,又乖乖睡觉的祁野,心想:好像也不是太坏,不过是多了一张嘴吃饭而已。
他养的起。
裴青觉得麻烦,所以对祁野的态度十分冷淡。
一行人抵达禹州时,已经是五日后。
大家一路舟车劳顿,路过布庄时,阮知州叫马夫停车,然后带着祁野下车买了两套换洗的衣物。
随后又带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客栈落脚:“自己会沐浴吗?”
祁野颔首。
他五岁便自己沐浴了。
时辰尚早,阮知州听到楼下有叫卖冰糖葫芦的,想着小孩子似乎都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便吩咐裴青下去买一串上来。
裴青不想去。
他沉默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公子,您真打算将他养在身边?”
阮知州不假思索的颔首:“嗯。他无家可归,怪可怜的。”
“这世上无家可归的孩子多了去了,谁不可怜?”
阮知州有些不解的看向他:“裴青,你这段时日怎么了?为何一直针对阿野?”
裴青一噎,而后道:“那孩子来路不明,我担心……”
“他不是说了吗?他娘亲去世了,亲爹娶了后娘,后娘恨毒了他派人追杀,所以才流落荒郊险些饿死。若我们将他送回去,他这么小只怕是死路一条。”
“公子,他说什么,您便信什么吗?”裴青觉得,这件事情太草率了。
“他有何理由骗我?”
裴青再次噎住。
的确,一个七岁的孩子被人追杀,险些饿死在路边。
若不是阮知州,他只怕已经冻死在了那个雪夜里……
正常人感激大恩大德都还来不及,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可……”
“好了。只要他不耽误咱们的事,不过是多张嘴吃饭罢了!反正我们身边正缺人手,便当是多个跑腿的。”
裴青闻言,果然不好再出言反对。但他心里总觉得这孩子有些古怪,公子贸然留在身边有所不妥。
于是,他悄悄地吩咐手底下的人,去查一查祁野的底细是否属实……
房间里。
祁野看着眼前崭新的衣裳,试穿了一下大小刚好。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买衣服。
布料虽有些粗糙,但穿在身上很缓和。
他脑中回想起今日在布庄,少年认真为他挑选衣物的神情。
真的会有人不求回报的对一个人好吗?
不可能!
即便是父亲,也会利用他来讨好娘亲……
那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罢了!
左右他现在无处可去,正好借此机会掩藏身份……
这时,外头传来敲门,他当即穿好衣裳打开房门。
然后眼前出现了一串糖葫芦。
“呐!给你。”
祁野不解的看着他。
“不喜欢吃吗?我还以为你这么大的孩子,都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呢!”
他正要将手中的糖葫芦收回去,便被对方夺走了。
“没有不喜欢。”
阮知州闻言笑了。
“我娘亲去世的早,爹爹又少有在身边,家中只有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她啊!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最喜欢吃糖葫芦了,每次上街瞧见了都要央求我给她买。”
原来是因为想到别人才给他买的。
祁野湛蓝的眸光中闪过一抹乖戾,突然又不想要手里的糖葫芦了……
然后便听阮知州道:“你若是喜欢,我以后还给你买。”
祁野闻言,尝了一口。
“好吃吗?”
祁野看着他一脸期盼的模样,难吃两个字连同糖葫芦一起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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