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听寒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这是我朋友上官清,我们先回客栈,还要暂留一两日等一个人,到时候再一起出发。”叶听寒解释道。
风灵自然没有异议,又对上官清见礼道,“上官姑娘。”
尽管不该以貌取人,但是真正见到风灵的时候,上官清还是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叶听寒在见完人后,又是提前订房间,吩咐小二备水备食,又是给钱嘱托她去买些朴素些的成衣,还特意叮嘱买棉布的,等她回来,甚至看见房间里已经放好了新买的梳子篦钗,脂粉药膏。
哪怕叶听寒一向是个细心敏锐的人,但这也通常体现在对事情的判断中,而非具体在对某个人的态度上。
这实在很难不让人心里升起戒备。
然而真见到人以后,上官清也实在生不出什么敌意,对方即便整理过,但依旧不难看出狼狈的境况,看起来确实就是个突遭横祸的普通妇人。
作为旧相识,且对方已为人妇,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对方保留些颜面,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而且那些梳子木钗,也是很普通的样式。虽然说他一个大男人跑去给别的女人买这些东西,仍旧让她有些耿耿于怀。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也可能是应急之举。上官清私人界限很强,并不喜欢跟别人共用贴身用品,叶听寒此举,又何尝不能理解为他对自己的体贴和观察入微呢?
因此,不等叶听寒正式介绍,上官清已经亲切道,“风夫人不必见外,叫我阿清就好。”
“阿清姑娘。”风灵便顺势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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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简单认识过后,几人便没再逗留。
叶听寒他们暂时落脚的客栈离衙门不远,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定的是客栈二楼上房,房间里已经备好热水,桌子上放着几盘点心,床边则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梳妆台上是新的梳子和面脂之类,还有一瓶化瘀去疤的药膏。
等风灵进房间洗漱,叶听寒和上官清也各自叫了水回房清洗,忙了一晚上,两人也是又累又饿。
昨天剿匪几乎忙了一夜,后来衙门清点物品的时候,叶听寒意外见到了风灵的路引,本该回去休息的人又留下来想见故人。
看叶听寒的态度,东方若望知道没热闹看,分了衙门赏金后就直接离开了,连客栈也没回,看起来没有继续同行的意思了。
那时上官清陪叶听寒等了一会儿,天色就已经快亮了,之后不等她回房洗漱,叶听寒就已经回来,又是一通安排。
到这会儿,上官清已经困得不行了。
但是洗漱完,她还是没有直接补觉,而是选择出门,或许潜意识里还是不想见到二人单独相处。
出门前,上官清鬼使神差的,涂了点脂粉,又另换了一套相配的衣服和发饰。
等终于打开房门,却正好与对面相遇。
洗漱过后,虽然依旧有些瘦弱和憔悴,但没有污秽遮盖的脸上,不难看出其容貌上的出色,反而因为这份憔悴,而更添几分风姿。
纵然是因容貌从小习惯了被追捧,而自觉看淡外貌的上官清,在面对江湖上那些因美貌著称的女子,也从不觉得逊色于人,却在此时莫名生出几分狼狈之感。
以她的五感,不难看出,对方不过抹了些滋润的面霜,和化瘀的药膏,然而这就更显得那些脂粉像是一个巴掌死死的印在她脸上。
上官清很想装作没看见,然后回房把脸上的东西全部洗干净,然而风灵已经看向她,并打过招呼。
上官清也只能忍着别扭与她一同下楼。
叶听寒早已在楼下等待,听见动静,才叫伙计开始上菜。
上官清无声观察着叶听寒的神态,见他神色如常,并没有表现出惊艳或者惊讶的情绪,才稍显放心。
想来也是,哪怕是见到连她都不由感到惊艳的江湖第一美人木尺素,叶听寒也不曾动容过,更何况只是前后反差太大,而令她情绪起伏的风灵呢?
纵然风灵容色确实不凡,但比起曾经的第一美人木尺素,还是略逊一筹。
想到这里,上官清更觉自己这一身打扮真是多此一举,不过想通之后,心态也放开不少,习惯性走到叶听寒旁边坐下。
四方的桌子,上官清和叶听寒相邻而坐,风灵便顺着上官清在旁边坐下,正好与叶听寒相对。
“风夫人这次是回乡探亲?”上官清询问道。
“算是吧。”
“你夫君没有陪你一起吗?或者是仆役同行?”上官清有些好奇。
风灵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回答,也没有回应对面那道存在感强烈的目光。
上官清愈发觉得奇怪了,还欲再问,正好客栈伙计端着食盘过来,等伙计上完菜退下去,却也没有氛围再续上话题了。
客栈早起的人不多,一楼大堂里还算安静,饭桌上只剩几人筷箸之间的轻微声响。
一顿气氛生疏的早餐很快吃完。
上官清搁下筷子,感叹到,“累了一晚上了,你们要回房休息吗?”
风灵:“我准备先出门一趟。”
“风夫人是有什么事吗?”上官清惊讶道,“需要我们陪你一起吗?”
“不必了,只是想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昨夜应该是阿清姑娘你们出手相助,官府才能这么快清剿那些土匪的吧,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们呢!”
“行走江湖,义字为先,锄强扶弱更是理所应当,况且这次也主要是叶大哥和东方大哥的功劳,我不过打打下手罢了。”
“阿清姑娘自谦了,能有一颗侠义心肠,已经很可贵了。”风灵当然知道她只是自谦,但只作不知,岔开话题问,“那位东方先生就是你们要等的人吗?”
“不是,东方大哥昨晚就离开了,我们要等的是我师弟梁如是。”
“那些缴获的财物没那么好理清。”叶听寒突然打断两人的对话,将一个荷包和一张银票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从无人落座的那一侧推到风灵手边,“这些你先拿着,如果不够就跟我说。”
风灵和上官清同时看向他,又随着他的动作看向那堆钱。
银票是一千两的面额,荷包拿在手中也有二三十两的分量,这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是想到要买的东西,风灵也没有推辞,道过谢之后就先行出门了。
等只剩两人的时候,上官清才盯着叶听寒道,故意促狭道,“叶大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然而话中泛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酸味。
叶听寒倒是神情如常,“钱财不过身外之物,难道在你眼里,我之前一直很吝啬?”
那当然不是,但也没有说大方到一千多两,眼睛眨都不眨就送出去了。而且一个不说借,一个也不说还,在她眼前打什么哑谜呢!
只是上官清也知道,叶听寒不想说的事,别人是一个字也问不出,只能哼了一声,算是揭过去了。
见他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由又有点疑惑,“你不上去休息吗?”
“待会儿我要去趟马市,买一辆马车。”
上官清一口闷气憋到嘴边了,最终还是忍不下去,翻了一眼,直接上楼。
因为坊市区划,风灵要找的地方不难,城里最大的几家药铺,也都相隔不远。
随着日头渐高,街上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不过大清早的,药铺还没什么人来,风灵进去的时候,里面伙计还在打扫柜台。
看见风灵梳着妇人发髻,还算和气道,“夫人抓药还是问诊?要问诊的话得等一会儿,坐堂的大夫还要一会儿才过来呢!”
“你们掌柜的在吗?”
“这……”伙计打量着风灵,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来闹事的,小心询问道,“不知道夫人找我们掌柜的是有什么事吗?”
“我手里有一个药膏配方想交易,不知道他感不感兴趣。”
不是来闹事就好,伙计松了一口气,让风灵稍待一会儿,自己转身跑进内堂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伙计就跟着一位中年男子出来了。
药房掌柜先客套了两句,才问她想交易的配方是什么。
风灵从袖中取出一盒药膏,“这是益善堂的玉雪膏。”
“夫人不会是想说拿益善堂的药膏配方来我百草阁交易吧?”
“自然不是。”风灵笑道,“况且这玉雪膏药效一般,作为同行,我想掌柜的应该也能看得出来,这药膏市场已大不如前了吧?”
好大的口气!掌柜心中暗叹。
确如对方所言,这玉雪膏原本是打着去疤无痕的口号销售的,但是这几年从后续反馈来看,最多只有三成不到的人能做到真正的去疤,剩下的七成多也只能做到淡疤的效果。
但无论如何,它也已经是目前市面上最好的去疤产品了。
“难道夫人有更好的配方?”掌柜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质疑。
药膏配方,尤其是这种能赚钱的配方,几乎不可能完全被埋没,要知道有些时候,哪怕只有一张能赚钱的方子,都可能让一家要倒闭的中小型药铺起死回生,甚至传延几世了!
这种方子,但凡不是意外落入完全不懂行的人手里,或者真的到绝境又急需钱的时候,没有人会轻易拿出来做交易的。
而看对方两种情况都不像,也不太像信口开河,来他这儿骗人的。
掌柜的虽然怀疑其配方的真实性,但是听到对方真的肯定的时候,又不由心生一层侥幸。
掌柜的请风灵到偏房商议,同时让伙计速去叫店里大夫过来。
这种药膏难以一时见到效果,还得他和自家大夫分析对方给出的配方配伍是否可信,如果可信,其真实效果和对方说的又有几分差异。
药铺大夫来的很快,等他到的时候,就见自家掌柜的正在对着一张纸琢磨,神情时而苦恼,时而兴奋。
作为药铺掌柜,即使医术没有那么好,药理却是必然不差的,然而即使医术只在皮毛,也不妨碍他看出这张药方的新奇大胆和精妙之处。
等他将风灵默写的配方递给老大夫看的时候,就见对方也露出了如出一辙的神情。
作为一城四大药铺之一,掌柜和大夫水平也自然不差,可见这配方质量确实不低。
风灵又耐心等待掌柜的和大夫出去私下商议了一番,再进来时,掌柜的就已经收拾好情绪,恢复成在商言商的样子了。
风灵也不意外。
“不知夫人想用多少钱出售这张方子?”
“不知掌柜的能给出什么价格?”风灵反问,又在掌柜犹豫要不要压一压价格的时候,提醒道,“我想掌柜想买这个方子,也不是希望与另外三家共享的吧?”
掌柜听出对方不是好糊弄的,想了想,还是开出了一个比预期略微偏低的价格,“五百两。”
“一千两。”风灵直接道。
“不可能。”掌柜也道,“夫人,我承认您的配方很好,可是毕竟还没有实际检验过,一千两的价格,恕老夫实在不敢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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