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无人回应。
陆珩又看了眼手表,确定现在才九点。
笑着摇摇头,隔着门板轻声道:
“晚安。”
刚转身要走,对面卫生间的门开了,陆景泽从里面出来,见到陆珩,满脸错愕:
“小叔,您怎么这么早回……”
“提前结束行程。”陆珩言简意赅。
陆景泽尴尬地挠挠头,指指乔攸的房门:
“二楼卫生间的排水系统好像出了问题,洗手台一个月堵了好几次,乔攸会通,我让他……”
话没说完,在陆珩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中住了嘴。
陆景泽喊了吴妈过来通水池,结果越通越堵,甚至开始反水,流的满地都是。
又喊了海玲她们过来处理,直接表演水漫金山。
陆珩望着脏水流到脚边,往回收了收脚,一向温柔的眉宇稍稍蹙起,显出几分凌厉。
他看向陆景泽,淡淡道:
“今天特殊情况没办法,希望以后你不要在乔攸睡着后打扰他。”
陆景泽哆嗦了下,忙慌不迭点头似捣蒜。
他在陆珩森寒的目光注视下,小心翼翼敲了敲乔攸房门:
“乔……乔哥?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水池又堵了,你比较有经验,得麻烦你跑一趟了。”
说完,屏息等待。
可等了许久,也无人回应。
在陆珩同意的目光下,他轻手轻脚推开门,往里探个头:
“乔哥?睡了么?”
倏然,身体僵住。
过了快一个世纪,他终于搓掉了身体上的铁锈,僵硬地站直身子,嘴角挂上古古怪怪的笑:
“小……小叔,我觉得乔攸可能……”
陆珩眉间敛得深了些。
陆景泽咽了口唾沫:
“跑了……”
陆珩眉目一展,推开乔攸房间的门,打开灯。
看似与平常无异的房间,床上的被子似乎从早晨叠好好再没打开过,而唯一的不同,是桌子上消失了安置蜥蜴的恒温箱。
刹那间,陆家所有已经暗掉的窗户,在陆景泽这声“跑了”后,全部诡谲地亮起。
二楼的长廊上挤满了人,众人大气不敢出,低着头。
陆珩再拨打一遍乔攸的电话号码,依然提示“不在服务区”。
陆珩并没问责,陆景泽主动为自己开罪:
“小叔,我今天真没挤兑他,关于您提议的职业能力比赛,我已经绞尽脑汁安排让他用脚都能赢的主题,但他……”
有些话,陆景泽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珩收起手机,深深凝望着房门。
半晌,他抬眼,对陆景泽道:
“我知道他可能去哪,你现在收拾一下穿好衣服,我们分头找。”
……
彼时,晋海市火车站附近的派出所。
“警察叔叔……”乔攸弱弱道。
警察从电脑中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道:
“叫哥哥。”
“我想问问,身份证丢了,想买车票,贵所支持人脸识别办理临时证件么。”
警察收回目光,冷冷道:
“报一下你的证件号。”
乔攸:“……忘了。”
一次就蒙对原主身份证号的概率是十八的十八次方分之一,乔攸选择放弃。
警察收回正欲输入证件号的手,斜斜瞅着乔攸:
“你是中国人么。”
“你见过哪个东南亚偷渡过来的有我这么标准的中文发音。”
警察干脆放松了身体,往后一倚:
“忘记证件号我这边办不了,您另请高明。”
乔攸叹了口气,抱着恒温箱出了派出所。
值班警察清了清嗓子,示意同事看过来。
俩人看了眼乔攸的背影,互相交换一道目光,点点头。
一月底的夜晚寒冷彻骨,乔攸只顾着跑路,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身上穿的还是陆家的职业女仆装。
他缩紧身体,抱着恒温箱漫无目的地走,走到了火车站对面的海水浴场。
这里没什么人,漆黑的海水撞击堤坝,发出爆炸般的响声。
乔攸在堤坝台阶上坐下,放好恒温箱,双臂紧紧抱着身体,任由冰冷的海风在他脸上胡乱地拍。
良久,他掀起裙子外层的灯芯绒外裙,使劲一撕,撕了一大块下来,盖住恒温箱。
自己冻坏不要紧,别冻着孩子们。
“乔攸——!”
乔攸猛地直起身子,竖起耳朵。
出现幻听了么,他怎么循着海风,听到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乔攸转动脖子环伺一圈。
倏然双目圆睁,睫毛轻颤。
他跌跌撞撞站起身,拔腿就跑。跑一半又折返回来,匆匆抱起恒温箱,跑出了博尔特的气势,两条腿都飙出了残影。
刚才听到有人喊他,借着灯塔转动过来的灯光,他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狂奔而来。
一个是陆景泽,一个是吴妈。
乔攸闭上眼,搂紧怀中的箱子。
果然犹豫就会败北,上车时司机问他去哪,他在就近的东火车站和较远的火车北站间犹豫许久,最终为自己只有六百块可供支配而向就近的火车站妥协。
别说陆景泽,就是李叔的刀具三件套也能猜到他跑路必然要来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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