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菜声“笃笃笃”地响着,节奏整齐,他忍不住回头一看,李庭霄刀下的黄瓜丝长短粗细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刀工竟然十分了得。
恍惚间,他竟然产生了错觉,觉得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煜王,而自己也不是卑贱到泥地里的奴隶,他们像是一对相濡以沫许久的爱人,相互爱护相互照料,日复一日过柴米油盐的平淡日子。
没有阴谋,没有战争,没有仇恨,那样的话,是不是更好?
可惜,从头到尾,煜王走出的每一步都是有目的的,无论是找借口南下,还是来到西江,或是跟墉冬察合作,现在又救下黄石村……
当初救自己,是不是也是他埋下的一步棋?到底是什么用处?
如果一切安宁的话,他还会亲近自己这个对他来说毫无用处的人吗?
锅边“噗噗”跳出水花,面锅沸腾得要溢出来,李庭霄抽空看了一眼:“压火,快熟了。”
白知饮回神,嘲笑自己想太多,依言把灶膛里的火压小了点,李庭霄把刚切好的黄瓜丝一股脑扔了进去,还加了调料调味。
量没掌握好,好大一锅,两人面面相觑。
李庭霄嘿笑一声,大剌剌盛面:“一人一半,不吃完不许睡觉!”
第069章
白知饮饭量小, 属实是吃不下那两大海碗面条,李庭霄也好不到哪去,好不容易塞下最后一口, 被撑得身体后仰, 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盯着白知饮低头小口吃面的样子:“怎么样?好吃吧?”
白知饮忙点头:“好吃!”
确实好吃,比厨娘做的还好吃,面条劲道,面香中透着几分清新。
李庭霄满意。
趁他不注意,白知饮悄悄搁下筷子, 转移话题:“殿下, 刚刚说怕什么炸了?”
他显得求知若渴, 李庭霄便绕过理论知识对他解释:“其实没有明火的话不打紧,狭小密闭的地方, 面粉太多的话, 遇到火就会爆炸, 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见白知饮一脸震惊, 他笑道:“有次御膳房的厨子炸过, 后来夫子教的,我倒是没亲眼见。”
白知饮一知半解,干脆不想了,起身收拾碗筷:“我收拾一下, 殿下要喝茶吗?”
李庭霄眯眼看他:“辜负本王的一番美意?”
白知饮苦着脸:“实在, 实在吃不下了, 留着明早吃……”
尽管如此说, 还是没敢端走, 像是在等他同意。
他故作严肃地看着他,白知饮又将碗筷放回去, 揉了揉肚子:“那,过会儿再吃,可好?”
李庭霄捂着肚子笑开了。
肚子疼,一半是撑的,一半是笑的。
白知饮这才想明白他是故意戏弄自己,气得咬住唇,将碗筷送去厨房,将它们洗了,又开始打扫“战场”。
他不愿回去见他,他这阵还没过劲儿,一见面定然又要追着自己嘲笑。
没旁人在的时候他一点也不稳重,可真不像个亲王!
外头更夫敲了三下,他才磨磨蹭蹭往前院去,风灯摇曳着照亮院子,雪地泛出柔光,他看到院子一侧的小花圃中,李庭霄正蹲着在地上鼓捣什么。
听到脚步声,李庭霄转头唤他:“来得正好!”
他刚刚松了土,拾起脚边的一截梅枝交给白知饮:“来,交给你!”
“给我?”白知饮不解。
李庭霄指那块被松过的土:“插进去,看看来年它活不活得成。”
他弯起眼睛,眼底的光灼得白知饮心悸,又听他说:“算我们一起种的!”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他将梅枝插入了地面正中,枝头的两枚花苞正欲开放,沾着雪的叶片晶莹剔透,半遮半掩,娇艳动人。
李庭霄贴在他身边道:“饮儿,这算我给你的定情信物,收不收?”
白知饮的瞳孔缩了缩,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李庭霄牵起他的手:“别看它弱不禁风,但定能扎根活下去,且一年比一年茁壮,最后变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今后我们每年都来看它,可好?”
白知饮眼眶微湿,吸了吸鼻子:“一言为定!”
李庭霄隔着额带吻了下他额头的伤疤,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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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庭霄养了大半个月的伤,除了接手盖鑫的烂摊子,对西尖驿从内而外地整顿,其他时间都在暗中关注黄石村的情况。
刁疆千里迢迢从关内往黄石村送了不少“工匠”,墉冬察的粮食也运到了,因为黄石村特殊,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卢村长那边传来消息,说先建屋,过几日土冻了,不好挖地基,还是等开春再筑城。
李庭霄估计自己待不到开春,但有刘校尉在黄石村主持大局,他十分放心,便允了。
又过几日,圣旨到了,大内总管连羽亲自来宣旨,对煜王的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军所中,连羽尖着嗓子,脸上带笑,与圣旨中的溢美之词倒是很相配。
李庭霄仔细听着,圣旨中对他这次剿灭安勃尔部的连环计极尽赞美,却只字未提西江和盖鑫,心中不禁划过一丝微妙。
领旨谢恩后,连羽合上圣旨,忙不迭上前掺起单膝跪地的李庭霄。
“听说殿下受了伤,伤势如何?可好些了?”
“好了,壮实着呢,连公公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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