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然彻方丈跪地泣不成声,随行的僧人也都跟着跪了,一时间,满庭哀戚。
李庭霄扶起然彻:“禅师,寺中粮食可是不够了?”
“是,山中取猎也是无奈之举!”然彻垂首,“罪过,皇寺僧人宰杀山中走兽,破了杀戒,事后老衲必带他们潜心忏悔!”
李庭霄不认为有什么可忏悔,但无伤大雅的事便由他去。
他迈进房子,多人密闭的房子里又闷又凉,还夹杂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
目光慢慢巡视过这些村民们,他们均是面有菜色,神情不安,一看就很久没过上安定日子,即便有皇寺收留,还是难以心安。
毕竟,家没了。
他问然彻:“刚听僧人说,肉也不够吃?”
然彻显然不知情,看向旁边的小沙弥,小沙弥忙点头:“是,方丈,因为殿下要来,孙大哥他们没进山打猎,施主们一整天没吃了,今晚烹的还是昨日剩下的一点。”
李庭霄说:“闹水患,山中鸟兽会避险外逃,约莫也维持不了太久,明日本王便下令让府衙送粮上来,至于这几日……”
他转身:“阿宴!”
白知饮正在帮方才那妇人哄孩子,下意识想应声,好在反应及时闭了嘴,站到李庭霄面前,抱拳听令。
“去帮他们弄些猎物,切记,莫要耽搁了明早行程。”
白知饮又一抱拳,去马上取弓箭了。
然彻方丈忧心道:“殿下,这五经半夜的,山中路不好走,猎物也难寻,还是明天白天让弟子们陪猎户去为好。”
望着轻灵远去的背影,李庭霄轻笑:“禅师未免也太瞧不起阿宴了,不过确实需要去些帮手,阿宴一个人可背不回那么多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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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李庭霄衣冠整齐地在大雄宝殿上了柱高香,便跟然彻方丈告辞,带白知饮下山去。
离别时,孙猎户对阿宴依依不舍,把清早才烤好的山鸡让他带着路上吃。
今日雨果然完全停了,半干的山路比昨日好走得多,再不用步行。
两人并马下山,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然彻方丈和皇庙,聊着聊着,白知饮没声了。
李庭霄拉住缰绳扭头一看,他已落后不少,在马上闭着眼,头一点一点地直打瞌睡,给个枕头就能睡着。
这才想起白知饮两日两夜没睡,还淋了雨、爬了山、打了猎,也亏得瓷虎是匹好马,没把他扔下去,不过,身子都斜了,栽下去是早晚的事。
他喊:“白知饮!”
白知饮一个机灵,醒了。
李庭霄又心疼又好笑:“骑马也能睡?”
白知饮揉眼睛:“嗯,没留神。”
李庭霄勒住马缰,问:“还撑得住吗?”
“能!”白知饮担心被他瞧扁了,赶忙说。
两人都明白,撑不住也没用,跟亲卫营约好了正午时分山下见,耽搁不得。
李庭霄拍拍自己的马鞍:“过来共乘一匹,省得你睡着了坠马。”
白知饮赶忙摇头:“我不睡。”
李庭霄觉得他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在同自己保持距离,不满道:“避讳什么?想当初在北境,一条大氅裹我们两个,不也过来了?”
白知饮脸一红,心说昨夜在柴房那么点工夫他都能浪荡起来,这要是肌肤相贴一路岂不是……
但他可不敢明说,毕竟煜王是要脸面的人。
李庭霄说:“接下来还不知要赶多久的路,你过来睡会儿,本王看着你!”
白知饮架不住他好心撺掇,只好磨磨蹭蹭换了马。
第021章
乌云散尽,日头攀高,蒸腾起雨后山中大量水汽,四下愈发闷热。
李庭霄的话应验了,白知饮果然没过一会儿便睡得东倒西歪,每次身子滑向一边就撩撩眼皮,正过来继续睡,慢慢地,眼皮都不睁了,任由身后的人把自己拨来弄去。
李庭霄一手拉着青圣的缰绳,一手牵着瓷虎,还要顾及添乱的白知饮,有点忙不过来,索性把人往后一按,让他靠着自己胸膛睡,又担心他不舒服,就搬起他的腿让他侧坐马上,把额角抵在自己肩窝。
严丝合缝,这会肯定跑不了了。
李庭霄垂眼,刚好能将挺直的山根和平整的印堂尽收眼底,就算从面相上看也是个福寿双全一生荣华的模子,怎会从小到大霉运缠身,还落了个早亡的下场?
不,这不是没早亡么?他遇到自己了!
说起面相,虽然他破了大相,李庭霄还是决定硬塞给他个福寿双全一生荣华的机会,便不知不觉将人搂的紧了些。
路途顺遂,二人在清脆马蹄声中一路到山下刚到巳时,亲卫营还没来,白知饮却醒了。
人被干净的檀香味包裹着,身体暖烘烘的,脑袋懒洋洋在温柔窝里拱了拱,意识到不对,一抬头,便见到煜王含笑的眸子。
“醒了?”
“嗯……”
白知饮直起身,假装看周围动静,实则别开脸掩饰局促。
好在,救星来得快。
大地震颤中,一片红缨黑甲穿梭过墨绿山野,朝这边奔袭而来,是亲卫营到了。
白知饮挺身跃上瓷虎的背,利落的身段引得李庭霄一挑眉。
恰好,白知饮回眸看他,两人视线一碰,同时笑着策马迎向奔来的刁疆,三人便一同汇入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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