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出身不如纳兰,虽然早早就成了御前侍卫,却只能在乾清宫看大门。
好容易熬到护卫队有人毕业离开,再看自己已经二十几岁了,说不着急是假的。
就在他暗急却苦于找不到捷径之时,忽然听说纳兰与太子身边的一位女官有染。
他在护卫队也混了一段时间,深知皇上最忌讳后宫与前朝勾结。
其实不仅仅是本朝,哪朝哪代的皇帝都忌讳着呢。
这位女官虽然不是妃嫔,却是太子的小姨,身边最亲近的人,而纳兰是明相最出色的儿子,这两人若是搞在一起,穆克简直不敢想象皇上得知之后会是怎样的雷霆震怒。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只想设计引二人见面,然后制造些风言风语传到皇上耳中,毁了纳兰的名声和他在皇上心里的好印象,再伺机取而代之。
可他又听说明党逐渐做大,明珠很有可能取代索额图成为内阁第一人。这样的话,仅仅破坏纳兰的名声恐怕不够。
大约老天都在帮他,无意中的善举,让他结识了宫里的一个太监,并经由这个太监与乾清宫围房里的一个答应对上了线。
好巧不巧,两人的目标竟然如此一致,于是约定里应外合,很快有了一个捉奸计划。
若纳兰被捉奸在床,而那个与他厮混的女人正是太子最亲近的人,便是明珠超越索额图成为内阁第一人,也绝难保住自己儿子的前程。
“富察大人,您这是要带奴才去哪儿啊?”小太监的声音将穆克从颅内高潮强行拉回现实。
穆克抬眸,夹巷已在眼前,既没有人在此厮混,也没看见赶来捉奸的队伍。
穆克退后几步,没走错,就是这条夹巷,时辰也对得上,里面为什么没有人?
便是宫里接应失败,纳兰容若喝下猛药被带到这里,也早该闹起来了才对。
之前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万一那位女官不肯来,或临时有要事来不了,仅凭药效也足够让纳兰在乾清宫门前出丑了。
以纳兰的身手,对面那几个看大门的废物未必拦得住,说不定还有机会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呢。
等他在皇上面前露出丑态,便是最后查出被人下了药,皇上多半也不会再将他留在身边了。
因为皇上厌蠢。
退一万步讲,就算皇上看在明珠面上留下他,以纳兰的性格,大约也没脸在宫里呆了。
穆克自认为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纳兰也确实喝了那杯茶,谁能告诉他,夹巷里为什么没有人!!!
被小太监连着问了两遍,穆克才稳住早已暴走的心神,温声说:“纳兰大人是御前侍卫,不能在宫里随意走动,便是被事情绊住了,也该在乾清宫才对。咱们抄近路过去。”
许是纳兰没堵到老情人,跑去乾清宫找宫女泄火了?
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那种药,很少有人能抗住!
这条夹巷确实是近路,只是有些阴暗狭长,平时很少有人走动,小太监自己也想尽快找到人回去复命,并没怀疑。
走出夹巷,乾清门就在不远处,还是没有纳兰的身影。穆克脑门冒汗,怎么可能没人?怎么可能没人!
细听周围,静悄悄一片,穆克带着小太监走到乾清门,问他的几个前同事:“可曾看见纳兰大人?”
“看见了,刚进去。”有人回答。
果然是进门泄火去了,穆克放下一颗心,带着小太监专捡宫女多的地方走,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就算纳兰容若长得俊,有宫女愿意跟他好,其他宫女也不该如此淡定啊,连个背后议论的人都没有。
一路走到后面的围房,小太监忍了又忍,终于将没头苍蝇似的富察侍卫拦住了:“大人,前面是宫女住的围房,便是奴才们都不能随意进出。”
说是宫女的住处,里面住着的可不止宫女,还有答应和官女子。
富察侍卫不是第一日在乾清宫当差了,这里的规矩还用他教吗?
找纳兰大人便找纳兰大人,纳兰大人最是本分守礼,怎么可能出现在此处!
再拐过一个弯便是围房,穆克侧耳倾听,什么都听不见。
围房里住着什么人,不用小太监提醒穆克也知道,他并不敢往里闯,只得转身往回走。
乾清宫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喝了春药的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穆克这边还在找着,康熙那边早得了消息,他的侍卫长吃坏了肚子,在值房里出不来了。
康熙就知道事出有因,吩咐传太医。
“皇上,犬子每到夏日便会腹泻,是老毛病了。只需空着肚子躺上一两日就好,无需劳烦太医。”当时明珠也在,立刻就听出了不对劲儿。
尤其站在他旁边的索额图说:“既是如此,更应该请太医看看,一般的太医就罢了,恐怕得胡院政来才能看出根底。”
还笑着对皇上说:“年纪轻轻便有这腹泻的毛病,可不是小事。”
康熙看看明珠,又看索额图,最后还是没有传太医,让明珠派人将纳兰接回家去了。
等明珠的长随将纳兰从值房里背出来,穆克才算找到人,问过发生了什么之后开始怀疑人生。
那包药是他亲自从青楼老鸨子手里买来的,那老鸨子拍胸脯保证,便是内侍喝下此药也能唤起几分雄风,更不要说血气方刚、还未成亲的男子了。
春药怎么就变成泻药了?
纳兰被人从值房里背出来的时候,他匆匆扫了一眼,脸色惨白,满头是汗,哪里有半点情动的模样,倒像是拉没了半条小命。
穆克不死心还去值房看过,差点当场吐出来,这是拉了多少,也太臭了。
穆克无法只得回去向皇上复命,皇上什么都没说便让他退下了。
等他走后,皇上传了跟穆克一起去找人的小太监过来问话,小太监把当时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讲了。
小太监退下,康熙又让梁九功派人去乾清门打听:“随便找个人问,不用太刻意。”
梁九功便知道皇上这是起了疑心。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乾清门今日好不热闹。
先是赫舍里女官溜达到附近消食,回去的时候碰上了张答应和董答应一干人等,双方见面火花带闪电。
同时纳兰容若满脸通红,捂住肚子跑回乾清宫的值房,一泻千里,直到被纳兰家的人接走。
之后穆克主动请缨去找人,领着小太监抄近路来到乾清门。进入乾清宫不去值房找,专往宫女多的地方扎,最后还差点闯进宫女住的围房。
梁九功将打听来的一五一十说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寻常,皇上听完果然沉吟一声道:“收拾恭桶的时候取出一点送去太医院。”
这个差事恶心归恶心,却立竿见影地查出了异常。
兹事体大,胡院政亲自面圣回禀:“皇上,御前侍卫值房的恭桶里验出了春药。”
春药不可怕,在御前侍卫值房的恭桶里被发现就十分惊悚了。
乾清宫是前朝与后宫的分界线,时常有妃嫔往来,御前侍卫又是皇上的亲随,两者有碰面的机会。
更何况乾清宫后身的围房里,不仅住着宫女,还有官女子和答应。
所以……在御前侍卫值房的恭桶里面验出春药,是不是意味着皇上可能被人戴了绿帽子。
胡太医心里苦啊,他当院政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这一回鼻尖上都沁出了冷汗。
他跪在地上,垂着头,根本不敢去看皇上的脸。
乾清宫热闹不断的时候,慈仁宫后殿也很热闹,因为曾经的走路困难户大阿哥正在教现在的走路困难户太子学走路。
太子的情况与大阿哥还有些不同。大阿哥那时候不是不会走路,而是懒得走,去哪儿都有人抱着,他便不愿意下地。
小孩子就是这样,不会走路的时候总想自己走,一旦学会就想让人抱着了。
所以被接回宫之后,在皇上面前没人惯着,大阿哥自己也能走得很稳。
太子十个多月的时候能扶着东西到处走,满周岁之后还是这样,必须扶着东西才敢走,离开就不行。
起初大阿哥非常有耐心地扶着太子走,走着走着忽然松开手,自己往前走,太子就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大阿哥走出两步回头看,小眉毛拧在一起:“怎么不走了?”
见太子瘪着嘴,眼睛里蓄起一包泪,还无情嘲讽:“真没用!”
惠嫔要说大阿哥,被郝如月制止了,两人只看着,谁也不管。
太子想迈步,可一只脚抬起来便有些重心不稳,赶紧放下。
大阿哥拧眉看着,耐心给他做示范,太子就是害怕,根本不敢抬脚。
就在大阿哥又想开口嘲讽的时候,太子眼泪汪汪喊了一声哥哥,大阿哥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非常嫌弃又非常无奈地走回去,再次牵起太子的小手,不厌其烦地给他当起了拐杖。
惠嫔朝郝如月笑笑:“大阿哥随我,是头顺毛的驴,顺着毛捋,让他干啥他干啥。”
郝如月也笑了:“大阿哥心地纯善,上能孝敬长辈,下能照顾幼弟,很有皇长子的风范呢。”
听郝如月提到皇长子,惠嫔有些惶恐:“大阿哥再尊贵,也越不过太子去,我只盼着他们兄弟俩能永远像今日这样兄友弟恭。”
大阿哥出生时宫里在闹天花,满月后便被抱到宫外大臣家抚养。
历史上,太子一直养在宫中,起初养在钟粹宫,后来由皇上带在身边亲自抚养。
大阿哥和太子分养两处,且都在各自的一方天地里称王称霸,始终是王不见王的关系。
等到了狗都嫌的年纪,两人才见上面,自然是谁看谁都不顺眼。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成年,并且愈演愈烈。
一废太子时,康熙比较信任大阿哥,一路上命他看守太子,严密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
大阿哥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了,向康熙进言做掉太子,还说不用汗阿玛动手,他可以代劳,终于引起了康熙的反感。
后来三阿哥胤祉告发大阿哥魇胜太子,以致太子行为失常,康熙震怒,直接给大阿哥定性为乱臣贼子,夺爵圈禁。
二十六年后,大阿哥在雍正朝郁郁而终。
在九龙夺嫡中,太子同样没有什么好下场。两立两废之后终身被囚禁在咸安宫,同样在雍正朝郁郁而终,比大阿哥还早死几年。
当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郝如月是穿来的,自然知道在历史中小兄弟俩的结局。
而这一世,大阿哥被早早接回宫,太子也没有养在康熙身边,他们从小相伴长大。
郝如月也希望小兄弟俩能如惠嫔所说,永远相亲相爱,兄友弟恭。
皇贵妃很能干,不愿意分权给惠嫔和荣嫔。荣嫔求之不得,正好抓紧时间调养身体,备战第六胎,惠嫔也乐得多些时间陪在儿子身边。
这会儿见大阿哥正教得起劲儿,太子也学得有模有样,中午便没走,在慈仁宫后殿用了点心和水果。
“惠娘娘,这里的酥酪有葡萄干,比承乾宫的好吃,比延禧宫的也好吃。”大阿哥一边吃惠嫔舀给他的酥酪,一边做出评价。
郝如月惊叹于大阿哥的好记性,才三岁的孩子,便能分清哪里是承乾宫,哪里是延禧宫,还懂吃完之后给个好评,大约是随了皇上。
嘴上却道:“好,明日你过来玩,咱们多撒一些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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