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氏真的要气炸了,她好心好意去坤宁宫照顾太子,为皇上分忧,平白被赫舍里如月戏弄,喝了一嘴童子尿,最后反被皇上派人叉出去,颜面尽失。
咽不下这口气,又拉着安贵人和敬贵人给她作证,跑到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诉苦。
皇上喜欢那个下人之女,偏向赫舍里如月,钮祜禄氏并不意外。这些年那女人在外头闹腾,打皇上的脸,皇上也只赏了一座尼姑庵给她,没有半点责罚的意思。
可太皇太后也偏向那女人是什么情况,钮祜禄氏敏锐地察觉到,赫舍里皇后一去,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与她之前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安贵人和敬贵人简直比窦娥还冤,她们不过是想烧热灶,提前巴结一下继后。什么都没做,却弄了一身骚,到最后还要跟着钮祜禄氏一起赔礼,一起抄经书。
那可是十遍地藏经啊,说是抄书,也跟禁足差不多了。
等她们抄完经书,国丧都结束了,还有什么机会在皇上面前表现。
要知道,皇上正在经历丧妻之痛,听说连中午的水果点心都没用。这时候谁能变成那朵解语花,解了皇上心里的痛,谁就能抓住圣心,早一步爬上高位。
宫里晋封都是有定数的,皇上又极重规矩,一步早,步步早,晚一步,便会处处不如人。
想着安贵人朝钮祜禄氏眨眼,想求她在太皇太后面前说个情,少罚抄几遍地藏经。
钮祜禄氏看见了假装没看见,皇后一死,后宫里的庶妃们都开始蠢蠢欲动,尤其是安贵人和敬贵人两个出身最高的。
打量她猜不出她们那点小心思。
是,她是太皇太后属意的继后人选,可她一天没住进坤宁宫,就一天得防着这些有背景的庶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抄佛经就抄佛经,正好免了明日和后日哭灵。
安贵人眼睛都眨抽筋了,也不见钮祜禄氏有动作,不由腹诽,好啊,还没当上继后呢,就玩上过河拆桥的把戏了。
安贵人气不过,掏出手帕掩住口鼻,轻轻往后退了两步。
五月暑气蒸腾,钮祜禄氏身上的童子尿都发酵了,她才不要站在旁边熏着。
安贵人一退,敬贵人也退了,也掏出手帕按了按鼻子,好像她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钮祜禄氏站在原地脸都气白了。
从坤宁宫出来,钮祜禄氏便对安贵人和敬贵人说她一会儿要去慈宁宫告状,让她们也跟去,并约定谁都不换衣裳。
就让太皇太后看看,赫舍里如月是怎么戏弄她们的。
所以钮祜禄氏只洗了头和脸,仍旧穿着那套素白的沾着童子尿的旗装,结果走到慈宁宫才发现,安贵人和敬贵人早换了衣裳。
钮祜禄氏当时便拉下脸质问她们,安贵人说她闻见尿骚味总想吐,怕在太皇太后跟前失仪,敬贵人说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裙子弄破了。
事已至此,钮祜禄氏只好拿自己当证据,却不想一个人出洋相,便要求安贵人和敬贵人站在她身边。
两人无法,只得捏着鼻子答应下来。
太皇太后最近伤风感冒,鼻子堵了,闻不出味儿,可苦了满屋子服侍的,被发酵之后的尿骚味折磨够呛。
听钮祜禄氏三人哭诉完,众人才知道原来三人这一身尿骚是太子的杰作,心中不禁感叹,太子真是龙精虎猛,才出生就能尿这么骚。
可见是人中龙凤了。
太皇太后闻不到,便一直拉着她们说话,有宫女走到窗边想要打开窗扇透透气,被苏麻喇姑拦了。
太皇太后的风寒还没好,不能吹凉风,于是一屋子人大热天关在密不透风的暖阁里,闻着人中龙凤的尿骚味,格外酸爽。
断了一会儿案,太皇太后说热了,苏麻喇姑也没吩咐开窗,只让两个小宫女站在太皇太后身边打扇。
这一打扇不要紧,风经过尿骚三人组,直往门口扑。
国丧期间,宫里不许熏香,再加上天热,密闭空间人又多,汗臭味与尿骚味一混合,说不上来的难闻。
苏麻喇姑常年不洗澡,倒是能忍,屋里服侍的有人差点吐了。
原本以为尿骚三人组是三个人都骚,结果安贵人和敬贵人后退一步,与钮祜禄氏划清界限之后,众人发现尿骚味半点没减少。
合着只有钮祜禄氏一个人骚。
赫舍里家女眷走进去的时候,迎面吹来一阵风,郝如月有心理准备,大福晋和佟佳氏差点当吐了。
很想掏出手帕捂鼻子,奈何太皇太后端坐上首都没嫌臭,她们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得忍着恶心上前行礼。
倒是郝如月怕熏着大福晋,进门时故意没将门关严,留了一道缝儿。
这一善举,很快赢得了屋中,除去太皇太后和钮祜禄氏之外的,所有人的感激。
太皇太后没想到赫舍里如月戏耍了三个贵人,还敢来给她请安,不由细细打量。
作者有话要说:
太皇太后:皇上留你,你愿意吗?
郝如月:好好好,小boss玩阴谋,大boss玩阳谋。
第20章 阳谋
六年过去,她自己老了,眼前的小姑娘却出落得越发美艳。
人刚走进来,整个暖阁都亮了一下,白到发光也不过如此。
从前脸上还有些奶膘,如今消下去,只剩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仿佛会说话。
个头也高了一些,越发显得脖颈修长,腰身婀娜,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仿佛画里走出的仙娥。
她这个老婆子见了都挪不开眼,也难怪皇上的心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
美则美矣,还是让她喜欢不起来。
因为在赫舍里如月身上,她总能看到海兰珠和董鄂妃的影子。
眼睛像海兰珠,却比海兰珠多了一份野心,身段和体态像董鄂妃,又不似董鄂妃那般弱柳扶风,美艳中透着野性,青涩中自带凛然。
美得矛盾,却自成一体,是绝色,却非皇室之福。
行礼过后是寒暄,太皇太后劝大福晋节哀,大福晋含泪让太皇太后保重身体。
之后大福晋便把皇上留郝如月在宫里照顾太子的事说了,最后道:“皇上忙着前朝的事,说完便走了,并没说如何安置如月。正好臣妇还没给太皇太后请安,便想过来向太皇太后讨个主意。”
太皇太后诧异:“皇上当真是这样说的?”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大福晋和佟佳氏当时都不在场,闻言看向郝如月,郝如月再次给太皇太后行礼:“不敢欺瞒太皇太后,当时坤宁宫屋里服侍的皆可作证。”
太皇太后“哦”了一声,表示知道,又问郝如月:“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愿意留下吗?”
大福晋和佟佳氏闻言对视一眼,心说太皇太后这话问得蹊跷,皇上金口玉言留人,谁敢不愿意。
再说如月是个女孩子,太皇太后这样问让她怎样回答,说愿意,会被人诟病不安分,于闺誉有损,说不愿意,便是抗旨。
她们把人都带来了,愿意不愿意根本不必问,太皇太后若同意,直接给个位份便好。
小boss玩阴谋,比如钮祜禄氏,大boss玩阳谋,比如太皇太后,不过这题不难,郝如月在路上便想到了破局之法。
她肯定得说愿意,却又不能完全愿意。
谁知她才动了动唇,声音还没出口,便听门外有人通传:“皇上驾到——”
郝如月诧异,这回她打算单打独斗来着,并没想劳烦皇上,皇上怎么比上一回来得还及时?
皇上到了,她这话自然说不下去了,除了太皇太后,和伺候太皇太后的苏麻喇姑,所有人都要出去迎驾。
结果才迎到门口,皇上已然大步走了进来。
康熙走进屋中,便被一阵怪风吹了龙脸,鼻翼动了动,蹙眉问:“慈宁宫这是打翻了恭桶吗,怎么这么臭!”
“……”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才喝过“加盐参汤”的钮祜禄氏,再次被形容成恭桶,哪怕是厚如城墙的脸皮也撑不住。
可让郝如月意外的是,对方居然撑住了。
行吧,毕竟是未来的继后,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当康熙看见钮祜禄氏和她身上素白中透着鹅黄的旗装,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连臭味的来源都不用找了。
他轻咳一声,言归正传:“太皇太后,太子年幼丧母,朕想留赫舍里家的二姑娘在宫里照顾太子。”
太皇太后的目光在康熙和郝如月的脸上转了两圈,很想看出到底是郝如月诱惑的康熙,还是康熙强行把人留下的,结果让她失望了。
两人都面无表情,一副无欲无求全都是为了太子的模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皇上这些年几经历练,早就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太皇太后还能理解,可赫舍里家这位二姑娘是怎么回事,脸上的表情居然也能做到滴水不漏。
看不出来就直接问好了,太皇太后慈爱一笑,并不看皇上,仍旧看郝如月:“丫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啊?”
郝如月上前一步,话头再次被康熙截去:“太皇太后此言差矣,朕的决定,谁敢不愿意。”
太皇太后一阵无语,还谁敢不愿意,之前这丫头打你龙脸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呀。
“皇上,你可想清楚了,这丫头不是平民小户家的闺女,也不是包衣奴才家的女儿,她是上三旗贵女,先皇后的亲妹妹。”
太皇太后转头看康熙,目光灼灼:“你把她留在宫里,打算怎么安置人家?”
说着又看向赫舍里家的女眷。
从前皇上一直按兵不动,不过是守着自己对这个丫头的承诺,舍不得让她做妾,更舍不得让她从卑微的庶妃做起。
可钮祜禄家的女孩儿,遏必隆亲闺女进后宫都只得了一个贵人的初封,连封号都没有,太皇太后倒要看看皇上打算怎样安置赫舍里家这位二姑娘。
到底看看皇上是爱江山,还是爱美人,两者都要的话,又怎样做到一碗水端平。
既然皇上舍不得让他的小美人儿为难,那么这个难题就留给他自己好了。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太皇太后满肚子阳谋,今日一个接一个地扔出来,令人眼花缭乱,心惊胆战。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以不变应万变,见康熙微微蹙眉,没有立刻接话,郝如月终于逮到机会:“太皇太后,皇后临终前曾让人给臣女带话,让臣女留在宫中照顾太子,直到太子长大成人。”
与皇上没什么相干,谁也别想毁她的名声。
郝如月虽然不看重所谓的闺誉,可入乡随俗的道理她懂,爱惜羽毛总是没错。
“臣女自知以未嫁女的身份留在后宫十分不妥,不但让皇上为难,也会令家族蒙羞。”
郝如月越说越顺,声音清朗:“臣女求皇上将盛心庵搬进皇宫,准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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