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的确不能相信我。
八年前,师尊曾经很相信我,他相信我不会说谎,我却辜负了久居崖边之人来之不易的信任, 背着他和顾长明联络,最后还在顾长明的身旁毫无预兆地刺了他一剑,师尊现在还能在这里好声好气地和我说话,已经是他天大的气度了。
不过,他后来也刺了我一剑。
“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就算相抵了。”柳闲是这样说的, 有时候他的思想和常人很不一样。
所以,难道他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站在我身边, 是因为我刺他一剑,他刺我一剑, 已经相抵了吗?
谢玉折没表露出自己的沮丧,温声解释着自己先斩后奏的行为:“弟子曾找过真家的医师, 那人说,你的灵魂缺了一块,我想用引魂幡把你治好。”
柳闲抬眸看着离自己已经不到半寸的引魂咒,往后缩了缩脑袋,尽可能地增大和咒的距离,眯着眼问:“引魂幡仅有鬼族王室可控,你怎么用得了的?我的弟子其实是只鬼?”
“王室为我解开了禁制,借了我一瓶他的鬼气。”
“那你把它倒掉吧,没用。”
眼前人和不爱吃药的小孩没什么不同,谢玉折耐心解释着:“灵魂不可长久有缺,用引魂幡找到四散的魂魄,融合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四散?”柳闲嗤笑了一声,那副嘲讽的笑容在他团子般可爱的脸上,仿佛只是个淘气小孩又在想新的鬼点子:
“我说没用的意思,不是我不想找回来,而是我缺失的魂魄已经大半湮灭了。”
“不过,”他看向黄泉河岸对面,泄气似的嘟起嘴说:“我宁愿你招魂一趟白费力气,也不想在鬼域里碰见这个麻烦精。”
顺着他的眼神,谢玉折抬眸看去,看到河对岸款款飘着个红衣的身影。
他记得这个身影。曾经他在祈平镇的山洞外,他把他当做柳闲了,想要与他相认时却被真正的柳闲拦了下来。
那道身影已经察觉了他们的存在,竟然在急速地朝他们赶来!
柳小花抬起手,双手环绕紧紧地搂住谢玉折的脖子,稳稳地坐在他的手臂上不至于掉下来,他提醒道:“来者不善,多加小心。”
“带着徒弟来这种地方也就算了,你怎么还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不过片刻双方就打了照面,来人语调不悦,他偏过头,手上还拎着只活狐狸,戏谑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柳闲上——
明眸皓齿,面若桃花,人间绝色之貌,他竟和柳闲长得一模一样!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曾被关过一百多年,柳闲的皮肤要比他苍白很多,也比他更瘦些,而他瞧着正是恣意张扬的大好模样,连肌肤都泛着健康的血色。不过不知为何,他也更多了妖孽气,面无表情时浑身都散发着暧昧旖旎的味道,唇不勾而笑,他不像个人,反倒像引起欲望的精怪。
柳闲反问:“你不好好待在镇子里,来这里干什么?”
看着这张脸,再看看怀里的柳小花,连谢玉折都突然恍惚了片刻,往后退了半分。
见状,柳二满意地勾起嘴角,上挑的眼尾更让人失魂:“我来找一个人。”
“你离开祈平镇就会消失,怎么会到这里来?”
“所以我是在报恩,帮别人找人。”明明还好好地说这话,可柳二的手指里已经夹着几支飞镖,他已经蓄势待发地抬起了手!
谢玉折迅速把柳闲放下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把他护在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数把玄镖直接从他手中破空而出,直直朝谢玉折刺去,柳二满脸都是喜悦,似乎很高兴遇到两人,他甜丝丝地笑着说:
“既然已经遇到了,那就顺手送你们去死吧。”
他咯咯笑着好像鬼魅,玄镖破空而出,直直刺向谢玉折心口的位置!
那镖上像是经过多次淬毒,一次又一次后连镖身都被染成了黑色,仿佛活人碰一下就会被腐蚀出一个洞。只不过它只是看着声势浩阔,谢玉折一侧身,便轻松地把他避开了。
但这几支镖的最终目标压根就不是他,毒镖有灵,它没有命中谢玉折,竟然转了个弯,把尖头朝向了他身后的柳闲!
谢玉折猛的凝起灵力把飞镖碎了,长剑已经握在手中,他掀起一阵剑风把柳二击退在地,寒光化为实质把鬼域里昏黄的空气分为几层,夹杂着恶鬼尖啸的风里都夹杂着恐惧,剑尖下一秒就要刺进柳二的喉咙里!
见他满身的戾气,柳二丝毫不怯地笑了,缱绻的声音带来一阵粘腻的风。他用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注视着谢玉折,柔声问:
“小玉,你舍得杀我吗?”
那双眼眸于眼前的剑身之上流转晃动,美得像是个光影交杂的错觉。
但谢玉折毫不动容。
他垂下手,轻轻地揉了揉柳闲的头,无悲无喜地:“你只是和他用了同一张皮而已。”
“师徒情深啊……”柳二笑眯眯地说:“我还以为你会连带着对我也有三分爱怜呢。”
不再听他的废话,谢玉折的剑正要往前再进三分,霎时柳闲却擒住了他的手腕,对他摇头说:“不要杀他。”
谢玉折不赞同地说:“他想害你。”
“他这不还没成功……没必要杀他。”
“好。”谢玉折听话地收起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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