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击他的麻木尚且不见消退,颜月歌几次努力才勉强将表情掰正,终于得以仔细看了淮序的位置。
池水仍是满满的,淮序还特意趴在了那小块让太阳照射到的池底,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阳光照耀下,漆黑鱼尾表面的赤红清晰可见,大片形状规则漂亮的鳞片闪闪发光,映照出绮丽的光彩,美得惊人。
颜月歌只看一眼便赶忙将视线收起,生怕一不留神看得入了迷。
不过,他的视线最终还是停留,落在了那颗被淮序按到手下的藤球。
大抵是淮序实在闲得无聊,在水下拍球打发时间。
腿上胳膊上的麻意一点点散去,颜月歌的神情也终于恢复了正常,却是深觉愧疚,视线再转,看向了水底稍稍抬头看着他的淮序。
尽管落了簪饰,那头雪色的长发仍大部分披散着,飘荡浮游在水中当真好似漂亮的水母。
颜月歌不由有些怔忪,一路滚到了嗓子眼的话却是没有停顿地出了口。
他说:“我是不是睡太久,都让你等无聊了。”
明明完全没有提到“对不起”三字,每一个字眼却都是诚恳的歉意。
清澈水面之下,狭长的赤眸倏就眨下,平顺铺在池底的华美鱼尾忽地稍稍抬起,卷起柔和的波纹甩起推去,搅起了轻微的波。
淮序在波中松开了手,任由轻质的藤球飞速浮出水面,随波轻轻摇晃,他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买的玩具很不错。”
重音落在了“你买的”三字上。
颜月歌的视线已是不自觉盯在了藤球上,闻言愣了片刻,忽就露出了浅浅的笑意道:“你能喜欢就太好啦。”
下一秒,淮序一甩尾巴浮出了水面,正正向他看来道:“我很喜欢。”
他们此刻的距离着实称得上是近,几乎已经是面对面毫无空隙。
那双漂亮的眸一瞬不瞬落在他的视线,颜月歌只觉心跳顿乱,下意识便就避开了视线,干巴巴道:“我、我下次遇到了好玩的也买给你。”
淮序静静将他看了一时,稍稍点下了头。
虽是避开了视线,眼角的余光却还是将淮序的回应收拢,颜月歌仍未鼓起勇气看回去,嘴角的弧度却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笑意愈发明显。
他并未露齿,唇角的小小梨涡却是无法遮掩,就连鼻尖那枚浅痣都跟着生动了起来。
很快,似乎快要藏不住虎牙,颜月歌赶忙转过了身,去看脚边的火堆了。
这本不过是他实在扛不住他老婆近距离的美颜冲击,意欲开溜的借口。
只是当真将乱糟糟的火堆纳入眼底后,颜月歌还真就瞬间转移了注意力。
怎么说呢?火堆整整齐齐已经被烧灭,没有丝毫乱掉的迹象。
可关键是,他昨天睡前还在做叫花鱼的啊。
他睡得迷糊,睡前的记忆也不太清晰,对自己最后到底有没有吃鱼很是含糊。
按理说他隐约是记得自己吃了的,可是如果他吃了,裹鱼的泥巴呢?
恰这火堆整整齐齐也不像是刨开过的样子,该不会他没等到鱼熟就睡着了吧,那、莫非鱼还在火堆底下?
颜月歌疑惑间急忙去挖,还抱着侥幸心理想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下、啊,不用抢救了。
他才刚挖两下忽就在火堆底下找到了已经变成片状的泥巴,其中包裹的鱼已是不见踪影,倒是能见着尚未烧干净的鱼骨头。
想来当真是让他吃掉了的。
颜月歌意外放下心来,至少没有浪费粮食。
水池中的淮序将他的动作看去,自然就明白过来他是想干嘛。
昨夜时那些泥巴与骨头都并未投入火堆,或者说不是颜月歌投入进去的。
而是淮序抢去的。
准确说是从不知道梦到什么死活要往嘴里塞的颜月歌手中抢下来的,尤其是昨夜还被他捏在手中的那块。
全部丢到火堆里也是这个原因,不丢进火堆就要被他丢进肚子里了。
只是淮序难得一时兴起做了次好事,却并没有留下姓名,所以颜月歌并不知道这一点。
于是怎么都与自己的记忆对不上号的颜月歌,此刻正在怀疑人生。
嗯?
如果自己吃鱼这件事不是梦,那他岂不是完全没有分给淮序?
明明是淮序想吃了才让他做的。
虽然从各种意义上都是错的,但颜月歌又怎会轻言放弃,刷地回头,忐忑问向淮序道:“那个,那鱼还有吗?”
淮序并未多问,直接从储物袋中拿出三条递给了他。
颜月歌恭恭敬敬双手捧过,麻溜处理过再裹好,飞快捡柴生火,将新的鱼埋到了火堆下。
急急忙忙处理一通,太阳又是升高了许多,颜月歌抹去额上细密的汗珠,掐了个净术将周身扫过,便就当做了洗漱。
回头一看,不知从何时起,淮序就倚在了池边看着他忙碌,锋利的指爪间变着花样转着那枚藤球。
颜月歌瞬间冲其笑了笑,只见淮序转球的手微一停顿,而后便复又转了起来。
颜月歌不由又笑了笑,转头就去看火堆了。
关于淮序突然变出人腿又突然变回去这件事,他已在昨夜里问过,答案就是淮序自己也不知道。
甚至说刚开始变的时候也是毫无征兆,变回去也是毫无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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