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边小谷却是话头一转,突兀问道:“少爷近来可是有什么心事?”
本是随口一问,结果阴影遮挡下的少年噌就坐起,一把摘去眼上的绢帕看向小谷,茫然道:“很明显吗?”
小谷惊了一瞬,在颜月歌那双充满期许的视线中试探道:“或许、也没有?”
“那当然没有。”
颜月歌明显松了口气,转过身背对着小谷倚靠在椅背上,却是不由得垂下了浓密的眼睫。
他确实有心事,并且已经快憋不住了。
他其实是穿书来的,甚至已经穿来一年多了。
一年前的那次生辰宴上,落水的他濒死之际穿到了与他同名同姓同样长相同一天生日甚至同样落水的原主身上,吊着一口气活了下来。
只能说好在原主与族亲各不亲近,他被救起后又大病一场,一点儿没让人怀疑身份。
当然他的心事也并不在他的身份上,怎么说都已经一年多了,要是早被怀疑他也活不到今天。
就是吧,他穿进来的那本书。
那本书讲的是人族羽族两族联姻,各怀心思的两族和各怀心思的两人磕磕绊绊互相理解互相尊重,经历了一系列摩擦与误会,最后和和美美相亲相爱的故事。
然而这都与他无关,因为他的角色,是那个开局就不长眼在婚礼上抢亲主角受,然后没跑多远就被两家人弄死的引战炮灰。
想到这里,颜月歌长长叹了口气,小苦瓜相再次攀上了眉眼,那副模样,何止是有心事,简直要被心事压垮了。
一旁的小谷见状不对,出声唤道:“……少爷,宝少爷?”
“啊——”
颜月歌惊叫一声刷地跳起,看向小谷严肃道:“月青姐姐在上,小谷,我明日绝不出门。”
小谷见惯了他一惊一乍,被吓出个哆嗦后只是疑惑道:“明日?可是少爷明日不是和胡公子约好了吗?”
颜月歌瞬间只感到一阵头疼,更是夸张捂住了脑袋。
他前几天跟着他的狐朋狗友出门,也不知怎地跟另一拨人对上掰扯了个平手,更是不知怎地就约了人家下次一定要分胜负,也就是小谷口中的明日。
事关兄弟面子,颜月歌当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觉得能有下一场热闹参与心里很是高兴。
可那之后他才想起来,明日的沽永城可不是平常的沽永城啊。
主角受的送亲队伍明日可就到沽永城了呀!
虽然他已经提前知道原主的结局,也决计为了活着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但他也是穿过来才知道,他跟原主的审美是多么高度的重合。
万一他一个没忍住,一不小心见了那有着倾城倾国之色的主角受就走不动道,再一个冲动就复刻了原主的结局呢?
所以为了他的小命,他一定不能出现在沽永城。
就算是事后去跟兄弟们赔礼道歉!
——
颜月歌到底是出现在了沽永城。
独自一人,连小谷都没带,也没去找兄弟们赴约,而是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巴巴蹲守在了主角受送亲队伍的必经之路上,还自欺欺人的蹲在了一个自认为是角落的地方。
说实话,颜月歌此刻感觉很是绝望。
如果说他回过神来时人就已经待在这里了,会有人相信他吗?
好吧,颜月歌自己先否定一下。
早在昨夜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书中那些用来描写主角受的美丽字眼,可他确实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背着小谷溜出颜家溜出锦城坊,甚至带着那份莫名的心虚溜入沽永城的。
总之在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下,颜月歌甚至都不知道今早小谷给他穿了件红色的圆领袍,雪白的毛领小边衬在衣领前襟,把人衬得愈发恣意张扬,跟他面上的状态那是没一点儿相称。
但、反正他来都来了,看一眼主角受又怎样嘛。
他就远远看一眼,保证不乱动。
于是怎么说怎么心虚的颜月歌赶忙跑去找了件大灰斗篷披在身上,襟前的系带都是断开的,靠着颜月歌一双努力的小手把衣袍紧在一起将自己包裹。
尽管如此,一双眼睛也是亮晶晶好似从袍子间射出了精光,行人路过都不自觉避开些许锋芒,将其当做了奇怪的阴暗家伙。
偏偏颜月歌还死鸭子嘴硬,心说一定得自己亲眼看看才能确定到底是原主眼光不行还是当真有人能美成那样。
他还就不信了,真会有人长得像是书中描写的那样精致漂亮明媚动人,把人迷得五迷三道六亲不认,让原主拼死也要抢亲的程度吗?
可是不管颜月歌是信与不信,等到先行的礼杖迈入城门,早已围满在城门边上的人们发出阵阵欢呼时,颜月歌还是没忍住跟着挤入了潮水般涌向城门的人群。
人们实在是太过激动与兴奋,毕竟羽族避世几百年,一直待在那个叫做碧云间的云中城没下来过,关于羽族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书中描写的曾经。
而现在,活在书中的过往传奇与修仙界现今最大的宗门进行联姻,早在联姻的消息传出后就被称为了当世最伟大的联姻,绝对的见证历史。
在这种状态下的人群中行走,颜月歌很快就发现头顶的帽子被挤掉了下去,可是别说斗篷帽子给他挤掉了,他都差点没抓住身上的斗篷。
但颜月歌可不是一般人,更不是一般乐子人,依然是凭借着灵活的身法走位挤到了前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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