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好处。”时鸣道, “此次科举,榜眼探花皆来自大族,不好拿捏。唯有你,背后毫无根基,偏偏是个状元。”
“皇兄有心提拔重用你,不难猜到。他有心将你下放去益州,也不过是做出一个‘新科状元惹了龙颜大怒,失了圣心’的假象,从而以退为进。”
“你若真的去了益州,相信不过一年就能被捞回来,做个京官,再寻些由头把你升上去。”
江行沉思。
确实,一个毫无背景的状元,谁给了恩惠,便能为谁做事。莫说滕家,估计那些上门为他说亲的贵人,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借着世家的资源铺路,等壮大后再借此为家族谋求利益,真是不错的算盘。
只可惜他们没算到江行打死了不松口。
滕家聪明一些,另辟蹊径,从阿摇入手。既是拉拢,也是威慑。
至于阿摇如何,一个人质而已,大概只有江行自己会放在心上。
而陛下呢,估计也是想把江行培养成保皇势力,只对皇帝一人忠诚。若江行真的答应娶哪家的贵女,或者将阿摇嫁给顺国公府,那在陛下面前,他同其他的士子便没什么区别,成了一个弃子。
细想来,让他自己挑状元府邸,未必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这对于陛下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对江行而言则是莫大的恩宠。
但所有人都想不到,江行拒绝那些媒婆说亲,可不是因为看透了他们的算盘,也不是心机深沉明哲保身。
而是早早就心有所属,不愿意将目光分给别人罢了。
江行挠头: “我这算是,歪打正着了?”
时鸣笑着点点头: “是的。”
“再者,将你下放去益州毕竟太残忍,几年过后,谁知道你变成什么样?把你放在汴京,眼皮子底下看着,也正好方便对你进行考察——皇兄肯定是这么想的。所以,你能留在汴京,不全是我的功劳。”
“皇兄要决定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改变主意,不然没人能劝得动他。我只不过暗中提醒,若他没有想明白关窍,我也无能为力。”
江行嘻嘻道: “我也不算毫无背景,我的背景就是阿鸣你呀。估计那些人做梦也想不到我俩有点交情。”
时鸣挑眉: “‘有点’?只是‘有点’吗?我们可是睡一张床、肌肤相亲的交情呢,怎么能算有一点?”
江行马上改口: “是有很深的交情,此生不换的那种。”
时鸣叹道: “我在外是个瞎子,从前都不参与政事。空有一个亲王名头,却无实权,算什么背景?”
“哥哥这么说,那我要更加努力才行了呢。争取成为哥哥背靠的那棵大树?好辛苦啊。”
江行连忙摆手,道: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只要快乐就好啦。至于我的仕途如何,你不用为我操心。”
大不了还可以回岭南养老。
……真是的,他的仕途刚刚开始,他就已经想了好几次回家养老了。
多少有点没出息。
但江行觉得自己就是这么个没追求的人,反而不以为耻。
时鸣道: “好啦,我才不管你。不过你方才言辞激烈地拒绝了顺国公府,让他们没脸;怕是已经得罪他们了。”
江行撒娇道: “哎呀,所以还要请我家小殿下帮帮忙,让我不至于被整死呀。”
一边说着,江行一边摇时鸣的胳膊,倒真可怜巴巴,文弱得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呢。
时鸣深知这家伙文弱只是表象,但看对方这么撒娇,他心情出奇地好。
时鸣莞尔道: “我如何能帮你?如今朝中局势,你也不是不知道。”
江行确实知道。这些天里,他摸了个大概。
顺国公府是开国老臣,却并非一朝新贵。滕家是百年世家,早在前朝便能人辈出,门生遍地。先帝开国,有一半得了滕家这种清流世家的助力。
而另一半,则是以镇国公府为代表的武将新贵,时家,也就是阿鸣的母家。时家于乱世微末之中与先帝相识,如今大好河山,基本上都是时家子弟戎马倥偬,真刀真枪在战场上拼来的。
值得注意的是,多年前岭南地方割据,民不聊生,混乱了许多年;最终也是时家挂帅出征,才得以被收复。
一开始文臣武将相互掣肘,朝廷倒也能相安无事。不过几十年过去,沧海桑田,早已不复当年。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先帝在时就有意削减时家的兵权。如今时家死得只剩时季之一个,四海升平,兵权也收得差不多了。
镇国公府从外面看着光鲜,可谁都知道,一旦时季之死了,镇国公府无人,怕只有落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的份。
与之相反,顺国公府人丁兴旺,族中子弟在朝堂上出将入相,势力很大,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势力只是很大,而非独大。
若是臣子之间的相斗那还好,怕只怕掺入皇族。与顺国公府相制衡的,正是江行那好师兄、太子殿下李玠的势力。
太子得陛下看重,早已是未来接班人;因而太子一朝开蒙,学圣贤书的同时就已经在学帝王策了。
其势力也是承元帝一手培养,自然不容小觑。这两方相互制衡,倒显得保皇势力格格不入。不过,保皇势力虽稍小一些,看着散乱,但暗地里自成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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