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说那只是一个梦,可每当看到时鸣的那张脸,江行总会将现实里的她与梦中那个风情万种的人不自觉地联系在一起。
这么装死躲了半个月,他躲不过去了。
元宵这日,时鸣主动敲响了江行的院门。
江行总不能不给她开门,不然不是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时鸣开门见山道: “先生出了远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哥哥,我能来你这里住一段时日吗?”
江行万分惊恐。
换作之前,他肯定一口应下,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但现在,他总是觉得不自在。
江行犹豫着问: “先生……如今年关仅过了半个月,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怎么在这种时候出远门……
时鸣摇摇头,苦恼道: “我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江行无意再问,稀里糊涂应下了: “好吧。”
阿鸣一个人住,确实不太安全。出了游船那件事,江行十年怕井绳,生怕阿鸣再遇到什么麻烦。
“哥哥是不欢迎我来住吗?”时鸣听了他的回答,有点失落, “没关系的,哥哥。等先生回来了,我就搬走。”
末了,她还要补上一句: “不会麻烦哥哥。”
江行怎么可能不欢迎?明明是他自己做贼心虚。但这种隐秘的心思,他又不好宣之于口,只得道: “不是这样的,阿鸣。我……呃,我只是想起今晚的灯会,找不到人一起去看。现在你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去。”
江行随口扯了个极其离谱的谎言,时鸣一愣,微微低下头,道: “好呀。既然哥哥想去,那我就陪哥哥去。”
江行打着哈哈,伸手扶她进来,带过了这个话题: “快请进。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收拾一下屋子。”
临近夜晚,江行早已把白天时说的什么灯会抛之脑后。待江舟摇睡熟后,他慢吞吞晃回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早有一人在床上坐得乖巧。江行转身关上房门,不防在床上看见一道倩影,被吓了一跳。
听见他的脚步声愈近,时鸣道: “哥哥。”
小姑娘坐得端正,江行忍不住想起梦中那位新嫁娘的身影,耳尖悄悄红了。
他心中早已将自己骂了千百遍,面对时鸣时十分不自在: “怎、怎么了?”
时鸣委委屈屈: “哥哥,你说过要去灯会的。我在等你。”
经她这么一提醒,江行才想起白天说的胡话来。
江行本没有去灯会的心思,白天那句就是搪塞。但既然说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哪有不兑现的道理?
他看了看时间,心想也不是太晚,灯会正热闹。江行温声道: “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一起去吧。”
时鸣唇角微勾,道: “准备好了呀,哥哥。我早就准备好啦。”
说完,她还冲着江行微微歪了一下脑袋,笑得灿烂。江行真的招架不住,轻咳道: “那我们就走吧?”
-
元宵佳节,城中不设宵禁。
四下皆是灯,亮如白昼。带着时鸣粗粗地逛了一圈,江行久违地想起,阿鸣看不见,上哪看花灯?
江行要懊悔死了:带着瞎子看灯会,也不知道阿鸣心里会不会不好受。
肯定会难受吧?
江行心中自责又紧张,牵着时鸣的那只手微微渗出细汗。时鸣任他牵着,一路上很少说话,倒让江行更紧张了。
果然吧,灯会这么多人,阿鸣看不见花灯,只能听见人群的吵闹——阿鸣很难不生气吧?
“哥哥。”
江行感到自己的尾指被轻轻捏了捏。时鸣的手软,被捏了这么一下,就像是落进棉花里一样。江行耐心地答: “不舒服吗?”
时鸣摇摇头,又招了招手,示意他低头。江行依言,将耳朵凑了过去。
不料时鸣附在他耳边,轻轻吹气道: “哥哥,好多人啊。”
江行道: “累了吗?累了我们回去吧。”
时鸣再次摇摇头,还没等说话,肩膀便被路人撞了一下。这一下撞得不轻,时鸣没有站稳,竟往江行身上摔。
江行下意识伸手去接。
接是接住了。江行抱着时鸣,心脏乱跳。
腰好细……江行甚至怀疑,这么细的腰,是真实存在的吗?
时鸣不知他的兵荒马乱,依旧靠在江行脖颈间,冲他甜甜地笑: “谢谢哥哥。”
江行: “!”
江行被这一笑击中了,心跳愈疾,手简直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太犯规了,真是太犯规了。
江行咽了一下口水,慌张地推开了时鸣,道: “……好啦,人太多,注意不要被撞到哦。”
时鸣被贸然推开,也不恼,只用手指轻轻勾着江行的,道: “可是,哥哥,我看不见,又怎么躲呢?”
江行语塞。
远处人群发出一阵阵惊叹声,原来是今年的盒子灯亮相了。
盒子灯又叫叠套灯,被称为花灯之王。燃放时,盒子灯一层一层落下,显现出宫殿、楼阁等形状。
这种灯原本北方多一点,曾经是皇家御用。不过梁朝经济发达,盒子灯传入民间,逐渐成为了民间灯会经常用到的灯。
此间流光溢彩,一个套一个,真可谓匠心独具,美轮美奂。
人群被盒子灯吸引,渐渐有聚集的趋势。江行心乱如麻,愣在原地;还是时鸣提醒: “哥哥,你想去看盒子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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