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子微微展颜,笑着把点心推到江行面前,道: “不必拘束,吃吧。”
江行看了看梅夫子,顶着对方关爱的目光拿起了一块,轻轻咬下。
思绪却不自觉飘远了。江行心想,自己从前在时家也经常被投喂。时家的点心不知是从何处买的,尝起来齁甜,得配着微苦的茶一块儿吃。
印象里,岭南当然有不甜的点心。时家的点心甜,大概是因为时鸣嗜甜。大小姐非但嗜甜,还热衷于将甜咸点心混在一起投喂他。搞得江行上一口是咸口点心,下一口就甜得腻人。
“我问你,你方才那些点子,你是如何想到的?”
梅夫子的话拉回了他的思绪。江行把口中的点心咽下,道: “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听来的。”
梅夫子蹙眉道: “嗯?难不成舞弊的人其实是你?”
江行心知他误会了,连忙解释: “并非如此。我并不是听林予和讲的,我是听一位世外高人说的。”
这理由太荒唐,梅夫子只当他不愿意告诉自己,也不多问,又聊了些近况,便放江行回去了。
真是有惊无险。江行回到课室,课室竟鸦雀无声。大家见他来了,都齐刷刷地向他投注目礼。
江行微笑: “?”
徐樵给他打手势: “快来快来。”
江行不明所以,还是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悄悄问: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看着我?”
徐樵表情一言难尽: “林予和……啧,林予和……哎,我不好说。”
江行一听,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 “发生什么事了?”
“林予和现在到处吹牛,说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夫子的提问对答如流。”
江行很陌生: “他?吹我?”
徐樵也不理解: “你俩被夫子叫走,到底说了些什么啊?怎么他回来之后就不正常了?”
江行扯了扯嘴角: “哈哈,我怎么知道啊啊啊啊啊啊!”
他平时学习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鬼样子,成绩保持着不上不下,并不引人注意。要知道,枪打出头鸟。
本来入学的时候他是第一名,大家还好生期待了一番。但众人见他胸无大志不思进取成绩平平,久而久之也不再关注他了。
江行正好乐得清净,有事读书没事摸鱼。梅夫子得了时先生的举荐,自然对他多加关照,给他布置不少课业。
但说实话,梅夫子从前对自己似乎只有客套和严厉,同其他的学生并无什么差别。
平日里江行和林予和水平看起来差不多,这次抄袭事件,梅夫子才会把二人全叫过去,细细盘问一番。
若是江行抄袭,恐怕梅夫子对他就要大失所望了。
不过经此一事,梅夫子似乎发现他是一块主动往粪坑里跳的金子,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徐樵拍他的背,开心道: “可以啊你!原本我还以为你真的学不会呢,没想到你藏挺深啊?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只有那点本事!我跟你说,林予和那小子眼高于顶,他可是很难夸一个人的。”
江行扶额: “被他夸难道是什么好事情吗……”
他俩在这边嘻嘻哈哈,一道没啥底气的声音贸然插进来,道: “江行,我、我可以借一下你的笔记吗?”
江行和徐樵对视一眼。
是季明德。
江行自无不可,很大方地找出了笔记递给他。徐樵想起江行那本笔记,表情一言难尽: “季兄,我不建议你借他的笔记来看。”
季明德很疑惑: “为何?”
但当他翻开江行的笔记时,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了。
这小子把咸鱼二字贯彻到底,什么笔记,压根没有!通通没有!
江行的书上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有!要是收拾收拾,都能拿去书肆卖了!
季明德瞳孔地震,不信邪地从前翻到后,真的一个字也没有瞧见。
徐樵拍了拍他的肩,道: “我经常抄他课业,我知道。”
江行无语: “经常抄课业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
徐樵做了个鬼脸: “他这家伙从来不记笔记,上课光听,笔一点儿也不动。我之前有个地方不会,要借他笔记抄一抄,我当时比你还震惊呢。安心安心,他的笔记你就别抄了,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行。”
季明德看了看江行,又看了看徐樵,苍白的一张脸上震惊之色久久不退。半晌,他喃喃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江行: “他悟出什么了?”
徐樵: “我也不知道。”
季明德激动地抓住江行的手,力气甚大: “原来真正学得好的人,都是不用记笔记的!”
江行想把手抽出来,没抽动。他指着自己和季明德连接的手,嘻嘻哈哈道: “哎,男男授受不亲。问问题可以,你别动手啊。”
季明德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手,笑得腼腆。
徐樵瞎起哄: “你别跟他学,你跟他能一样吗?你跟他学,你要被带到河里去的!”
季明德猛地看了徐樵一眼,没说话。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江行拽了拽徐樵的袖子,道: “你乱说什么?闭嘴吧你。”
这话实在不好听。徐樵本是善意提醒,但季明德这人心思敏感,指不定要曲解成什么样。
当然了,江行虽然是条大咸鱼,但有系统,有上辈子的知识,还有夫子的青睐,寻常人确实比不得。季明德咬了咬牙,道: “我与江行,自然是不一样的。是我太冒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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