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黑虫降落在茶几上,虫屁股上闪着荧光,一闪一闪似海中的灯塔。
好奇心驱使下,方蕲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虫子,小黑虫在实木茶几上有规律地飞舞,似乎在传达某种信息。
一下,两下……
重复着相同的行径路线。
方蕲眼明手快地拿出纸笔记录下来,纸上的画像一副迷宫图,看得方蕲百思不得其解。
等他画完一张,小虫子又开始了第二段舞蹈,此时的画更加诡异,像一段基因序列图,又像两条交尾的蛇。
第三张写意的图案则是……一颗心?
等小黑虫做完这些,屁股上的灯不再亮起,它奄奄一息地定在茶几上,不再动弹,不一会儿便化成了一滩绿色的水。
“是小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让绶甲虫传达吗?”方蕲心猜,赶紧给周寻打了电话。
等周寻到后,他把三张图画一一铺开,“什么意思?”
周寻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同时脸颊和耳朵根红得似熟透的樱桃。
“嗯?”方蕲察觉到不对劲,“小白想表达什么?还是说监狱里出了什么事?”
“那个,冒昧问一句。”周寻神色纠结,“小白有发情期吗?”
“……”方蕲的眼神想刀人。
“咳咳。”周寻干咳两声以缓解尴尬的气氛,一气呵成道:“小白的意思是他想要和你做爱的心达到了顶峰,可惜你无法亲眼看到他此时……高潮的样子,咳咳!他爱你。”
这下换做方蕲的脸臊红一片,甚至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周寻揭开衣服,一只绶甲虫从他的身上奇异地出现,“呶,我来都来了,就勉为其难地做一回喜鹊,你把想说的话告诉我,我让绶甲虫传递过去,仅此一次公物私用啊。”
白诗南执行这次任务前,进行过紧急培训,以他成熟期实验体的脑子,很快就能翻译至少百分之八十的绶甲虫的舞蹈语言。
方蕲沉思片刻,说:“告诉小白,让他谨记一加一等于三的不变事实以及我们联手时的三大法则。”
周寻费解道:“一加一不等于二吗?”
方蕲含笑:“原话传达,小白能明白。”
“你不表达下思念?”
“尽在不言中。”方蕲撩了额前的碎发,露出个万人迷的笑容,“今晚辛苦你啦。”
“你还会跟人客气呀。”周寻笑嗔,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照着方蕲的意思传述,他说白诗南能听懂?难道一加一等三是情侣之间调情的暗语?
一加一等三,指的是一个人,加上另一个人,组合成家,最后变成三个人。
一个人,指方蕲。
一个人,指白诗南。
那个家人指江舟行。
这便是方蕲最后的决定——在牺牲大部分人去完成一项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任务,和牺牲小我去搏那场注定存在伤亡的局,百分之五和百分之十五的成功率并无太大差别,不如出其不意,孤注一掷。
白诗南的手指跟着绶甲虫的舞蹈转圈,他嘴里咬着一根稻草,不胜自喜。
“喂,你笑什么?”住在他对面牢房的纪向薄问。
白诗南吐掉稻草,答非所问地道:“方蕲是个温柔的人。”
纪向薄赞同,“他从小到大都这样,可惜一个成功的领袖,要的是铁腕,野心和狠辣,善良,天真和气度不足以让他求仁得仁。”
白诗南走到牢门口,赫鲁斯监狱的牢房依然是传统的铁栏监仓门,只是门栏上全部通了十万伏特的高压电,没有特定的解除密码,任何生物触碰到,都会被电流烤焦。
“你倒有嘴说别人。”白诗南护短道。
“我和他不同。”纪向薄也走到门口,遥望白诗南,“我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
“独来独往,独自暗爽?”白诗南翘起唇角:“连玩过家家小游戏都要两个人,你所准备做的,打算完成的,肩负的,企图改变世界的,扭转命运的大业,仅凭一己之力和满腔热血?”
纪向薄愣怔在当场,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白诗南。
“人类的文明之所以能够长存,是因为他们懂得建立体系,在体系之内,再形成一种有序的社会组织形态,历史的洪流,不会因一朵小浪花的翻卷而滔天,但是一层接着一层的风浪,足以撼动日月。”
白诗南的话如当头一棒,又似电流一般窜遍纪向薄的全身。
纪向薄的寒毛竖起,血液沸腾,他的胸臆起伏,跌宕不平。
一己之力,单薄无力。
一腔热血,寒峭冷凝。
“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纪向薄扪心自问,“是杀死血皇,破除诅咒,还是不甘命运被摆弄,渴望破茧重生?”
白诗南又走近了两步,与铁门只有一指之隔,“个人英雄主义只会出现在美国大片里,不适合现实世界。”
纪向薄带着倾佩的眼神,“你有什么计划吗?”
白诗南的指尖萦绕着吱吱乱窜的电流,整扇铁门散发出暗绿色的光,眨眼泯灭,“邀请你一起逃出去。”
纪向薄摸着脖子上的引爆器,“逃得出去吗?我被注射了特殊的药水,咒术根本用不上,而且一旦离开这层楼的范围,它会炸掉我的头。”
赫鲁斯监狱对关押在十三层的罪犯,素来谨小慎微,不止会给每扇铁门通上电,还会给每一位犯人注射能力抑制剂和戴上引爆器,如果不想死得太壮观,最好的做法是安分守己,而不是想着闹事和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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