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中露出深深无力感,似乎真的有悔:“我险些就杀了你的将军,你的心上人,还有你的皇妹,你的一切。”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就差那么一点......”
“护御司与父皇的影卫比起来,母妃认为如何?”
她颓然地席地而坐,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疲倦:“还能如何,人都死光了,还能如何。”
“他们被父皇留在母妃身边,本是为了护佑,保母妃安乐,可除却薛窦滢,先德妃谷霓思、先淑妃郁书云,还有先娴妃陈灵、乃至先皇后班华,都死了,或是暴毙,或是染疾,甚至有溺水的。这些年来,我隐忍不发,想看看母妃还能做到哪步。” 我淡淡的陈述。
“我不该对晏修下手,”她叹息,“至少该晚几年。”
“朝阳对母妃很亲近,你杀了她的母妃,可曾有愧过。”我问。
室外的风停了。佛像前,燃尽的香烬落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母妃的脸上划过一丝痛苦,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那段尘封的往昔。
“怎么可能呢?” 她的声音几乎是在耳语,“我从未觉得她们该活着。”
“那就这样吧,母妃。” 我站起身,背对着她,“父皇留给你的影卫,我都让晏修杀了,那九莲纹章,我吩咐人给母妃送了来。”
“当然,”我转身笑了,“还有最后一个。小六子......便留给母妃。”
母妃拂袖,继续在佛像前长跪。
“还得谢谢他那夜掉了纹章。”我朗声,留下这么一句,见母妃震惊回望的眉眼,方才满意,抬步走了。
塞外,徐建元的大军已埋伏多时,赫胥嬴早已一人一骑回了北狄,加上事先联络的邻国援军,内外夹击,北狄王的大军溃不成军。
一夜之间赫胥雄败走,赫胥嬴称王,百废待兴,自此北狄再无力南侵。
第100章 【番外】有子景铄
常有人问我兄长如何。
“那日风雨欲来,王府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皆是贺庆的嘉宾。哥哥那时太小,只知道最后会被独自留在冰冷的厢房,听着窗外的风声呼啸,有些刺耳。”
“哥哥为何会在厢房?”
“因为......”
哥哥看着我不说话了,眼里的情绪我有些看不懂,不过那时我只关心为何哥哥也会被关进厢房,所以格外热衷于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哥哥那时是偷溜进牛棚的,他看着我,却突然不讲故事了,用那双很好看的手为我擦干眼泪。
“因为是故事。”
“......”我知道哥哥这是不愿意说了,不满的撅嘴,只是白日里放牛实在太困,便枕着身下的干草睡着了。
只是今日的草有些潮湿,所以那夜哥哥和夫人说的话,我其实是听见了的。
哥哥说小二长大了,该给她个名字,姑娘家不能再睡在牛棚,她娘本就死了,如今该对她好些,毕竟也是父亲的女儿。
我躺在干草上,心里暗暗窃喜,深以为然。
倒也不奢求夫人给我个房子住,只求不要再睡牛棚,真的很臭。
最好也不是羊棚。
“铄儿,你在说什么胡话?那个孽种么?你竟为她说话?”
“长幼尊卑有别,她娘用什么下作手段爬上了你父亲的床,你不知道么?”
我听见了,其实并不很难过,反正我有哥哥。
我也知道哥哥为何突然提起来给我取名字。
今晨,哥哥轻手轻脚地将我摇醒,捏了捏我的脸,“起来吃晚饭了,你爱吃的烤红薯。”
一听到烤红薯,我才舍得睁开眼,跟哥哥去了灶房。
今日难得夫人外出,我也不用早起伺候,所以额外放松些。
灶膛里的火光跳跃,映照出他好看的侧脸。我接过热腾腾的红薯,咬一口,烫得我直哈气。
哥哥笑着看我,“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嘴里含着红薯,含糊不清地问,“哥,你说,我能有个名字吗?”
哥哥一愣,旋即点头,“当然,你想叫什么?”
我想了想,“我想要个像哥哥一样好听的名字。”
“嗯,等娘回来,我就跟她说。”
我就有些害怕了:“夫人会不会生气。”
哥哥不笑了,连他也些许担忧,“兴许不会。”
吃完饭,我和哥哥并肩坐在门槛上,看着天上的太阳。
我靠在他肩上,小声嘀咕,“其实,我不怕苦,只是想有个家。”
哥哥把我搂进怀里,“小二一直都有家。”
我一直记得他说的话。
哥哥大我很多很多岁,我已记不清了,听说亡国后,他便再不过生辰。
后来我才知,亡的是我们家的国,难怪哥哥如此伤心。
“罪不责幼童,母亲,小二大了,您确实不该如此......”
“放肆!”夫人发怒了,“你如今也偏帮他们了么!你是不是我的孩儿!”
“你该管的不是我苛责与否,复国大计未成,你却指着一个孽种,斥你母亲不该。”
“既有终生之忧,便无一朝之患么?”
今夜哥哥有些奇怪,平日他从不顶撞夫人,我有些难安,总觉得他是为了我,有些忧心他被夫人责罚,心里总吊着一口气。
夫人很怒,最后和哥哥不欢而散,还差人将哥哥关进了房子不许出来,也不许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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