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那我便先回去了。”黎堰晃了晃手里的令牌,转身便走。
林寒看着黎堰走到玉阶边,突然喊住他:“师兄。”
“嗯?”黎堰回头。
林寒道:“你还记得我初到青泽峰,你们为我接风吗?”
黎堰点点头,他当然记得了。
林寒道:“当时你们让我离林骄阳远点儿,说他背景深厚,他的背景……是谁?”
第20章
黎堰嘴角的笑僵住, 神色沉了下来:“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乱说什么了?”
林寒不语,就盯着黎堰,等着黎堰回答。
黎堰叹道:“你别听别人乱说, 仙尊待你如何,你还不知道吗?无论过去如何,如今, 仙尊的道侣只有你。”
“过去?道侣?”林寒揪出黎堰话中的意思,他只道仙尊对林骄阳有意,难不成林骄阳是仙尊的道侣?所以仙尊才不肯同他合籍?而这件事,他们都知道?
黎堰一看林寒陡变的脸色,恨不得当场抽自己嘴巴, 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黎堰又折回来:“林寒, 你别乱想, 当初仙尊迟迟不能飞升, 推算需得和命定道侣合籍才有望飞升,仙尊这才把林骄阳带回来,只是带回来后, 便放到了师尊那里, 未再管过他,如今既然都有你了,仙尊更不可能再和林骄阳有什么了。”
命定道侣?有望飞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他一个被关在地牢里的弃子得以离开, 还能跟在仙尊身边修行, 为什么明明用药不利于修行仙尊还会给他吃药, 为什么说好的渡劫期合籍却再三推诿, 原来不过是因为他只是为了林骄阳飞升欺瞒上天的障眼法,挡箭牌, 牺牲品。
林寒啊林寒,你从哪里来的如此大的胆子,竟敢肖想仙尊?竟敢妄想和仙尊合籍,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眼泪爬满脸颊,林寒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转过身,失神地往玉琼居走去。
黎堰看着林寒的反应,心里不住发毛,他上前去拉林寒,林寒猛地避开,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绪,看向黎堰:“师兄,我只是没想到仙尊命定道侣原来另有其人,一时不能接受罢了,我没事,没事的。”
“林寒。”黎堰眉头紧拧,眼中满是担忧,林寒这样哪里像没事的样子,他劝道,“无论林骄阳是什么身份,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做不得数,你千万别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林寒摇头,他有什么资格耿耿于怀?他本就是用来为林骄阳献祭的牺牲品,一个牺牲品,只需知道献祭便好。
“你……”黎堰还欲再说,就被林寒打断了:“师兄,让我一个人静静可好?我只是……只是有些难过,很快就会好的。”
黎堰也知道林寒现在肯定听不进去他的话,他叹了口气:“也罢,你自己待会儿,有什么事便同我说,切莫钻牛角尖。”
“好。”林寒目送着黎堰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独自回到卧房去。
天色向晚,屋内很快一片晦暗。
林寒坐在床上,紧紧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他想仙尊带他从林家离开,想仙尊对他的好,想仙尊出门总记挂他,送他许多小玩意儿,想仙尊出门前给他准备了那么多助他渡劫的东西……
仙尊,其实也是不想他死的吧?否则又怎会为他准备那么多的东西?可欺天大阵,以血为引,填满整个阵法,本就是以命换命的阵法,便是准备再多的东西,又岂能逃过死劫?
那准备那些东西,还有过往种种的好算什么呢?算是买命钱吗?
林寒埋首在膝盖上,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原来他所以为的救赎,不过是再一次的被推进深渊,既然是要他来做祭品,又为何让他心存幻想?又为何让他心怀希望?
他的命格亦非他想要,他又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要受此钻心之痛?
林寒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得头昏脑涨,不觉中竟睡了过去,待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昏沉沉的,他就又合起眼来,半梦半醒的,不知道过了多少日,林寒彻底醒来的时候,天光穿透窗棂,将屋子照得透亮。
林寒伸手抓了一下天光,待摊开手,手上一片虚空,他把手背在眼睛上,长吁了口气,修行寿命无定数,但常人一生不过短短百年,若他继续留在林家的地牢,兴许连这七八十年的时光都不会有,而仙尊让他多活了这么多年,还待他很好,这辈子也算值了,人当知足,不能贪心,不属于他的,他又怎能肖想?
何况,当初仙尊留他在玉琼居,他曾向仙尊许诺为仙尊万死莫辞,如今不过是践诺的时候到了,他又有什么好怨怼的呢?
林寒起身走到汤池,褪去衣衫,认认真真将自己洗涮干净,又从衣柜中挑了一套他最为喜欢的,和仙尊的衣裳很相似的一套玉色衣衫穿好,再以玉冠将头发束起。
看着铜镜中整洁端正的人,林寒扯了下嘴角,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狼狈,可那笑却比哭还难看。
罢了,笑不出来就不笑了。
林寒又去到书房,把纸铺开,本想留下只言片语,祝仙尊和林骄阳永结同心的,可举起笔来,墨水洇透了纸张,他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林寒放下笔,反正他私心也是不愿祝福的,都要走了,又何必再为难自己呢?
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哦,对了,到青泽峰时,黎堰他们那几位师兄还专程为他接风,如今他也该同他们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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