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昭不仅没有跪,还从一旁拖了个椅子坐下,他笑看着皇帝:“不知陛下何故动怒?”自皇后薨后,聂昭便再没有叫过皇帝一声“父皇”了。
皇帝对此仿佛早就习以为常,却依旧被聂昭的举动气得脸色铁青,只是他知道,如今的聂昭羽翼渐丰,早已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可即便如此,聂昭对谢敬贤动手,那便是打贵妃的脸,打他的脸,他又怎能坐视不理?
他种种拍桌,怒斥:“聂昭,你可知错?”
聂昭对皇帝的怒意满不在乎,他目光似笑非笑的扫过平乐大长公主,又看向皇帝:“看来姑祖母已经告完状了,那您有跟陛下说缘由吗?”
听聂昭这么逼问,平乐大长公主怒道:“这便是你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无论是何缘由,你都不该对贤哥儿下那么重的手!”
“重吗?”聂昭站起身,向平乐大长公主逼近几步,平乐大长公主不由往后靠了靠,却强撑着怒斥:“你是在威胁本宫吗?”
“聂昭!”皇帝随手执起镇纸朝聂昭丢了过来,聂昭侧身躲开,对皇帝道:“谢敬贤于太学殴打学子,打到遍体鳞伤,除此之外,也对该学子多有欺侮,父皇,此事若不闻不问,天下学子该如何看我们?又如何敢为皇室效命?”
皇帝愣了下,看向平乐大长公主,刚刚她可一点都没有提起。
平乐大长公主冷哼一声:“不过是条贱命,也配和贤哥儿比。”
聂昭嗤笑一声,没有理会平乐大长公主,转而对一旁的林斐道:“林监正,肆意欺侮同窗,殴打同窗至重伤,太学当如何处置。”
林斐颔首,始终盯着地面,看起来很是谦卑,可说出的话却格外冰冷无情:“当逐出太学。”
平乐大长公主懵了,她霍然起身,指着林斐的鼻子:“你敢!”
聂昭道:“姑祖母别急啊,这只是太学的处罚,至于殴打他人的罪责,还得交由刑部来定。”
“你!你!”平乐大长公主捂着胸口坐倒在椅子上,她指着聂昭道,“你当真是歹毒!”
聂昭不语,转而看向皇帝:“陛下以为呢?”
皇帝沉沉看着聂昭良久,又转向林斐:“林斐,拟一份谢敬贤退学的文书,此事便不要声张了。”
“陛下!”平乐大长公主听到皇帝如是说,尖声道,“贤哥儿可是喊您一声舅舅的,您就这么对他吗?”
皇帝烦闷的揉着额角:“姑姑是要送他进刑部的大牢吗?”
平乐大长公主气的大口喘气,最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恨恨离开。
皇帝无力的叹了口气,明明正值壮年,却显得有些颓败衰老,他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林斐行礼告退,聂昭紧跟其后,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皇帝的声音:“聂昭。”他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时不时的咳嗽两声,看起来格外孱弱。
聂昭回身看着他,皇帝道:“你满意了吗?”
承宣侯府是贵妃娘家,谢敬贤和宸王聂珏是极亲近的表兄弟,过去他有意打压聂昭,想要立聂珏为太子,可惜最终还是在丞相的逼迫下立了聂昭。
他知道聂昭手中有除掉丞相的底牌,这么多年,他一直装出慈父的样子,想方设法帮聂昭巩固对抗丞相的势力,可哄了这么多年,聂昭却一直按兵不动,他知道,聂昭猜到了他想为聂珏扫平障碍的心思,聂昭是故意的,可如今他却奈何不了聂昭了,他亲自养大了一头狼,却无法为自己心爱的儿子除掉。
聂昭假装听不懂皇帝的话:“臣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皇帝道:“你就不怕打压下去承宣侯府,丞相一脉独大吗?”
聂昭失笑,如果仅凭承宣侯府就能压制周家,皇帝又何至于立他为太子?
“陛下,周家到底是我的母族。”聂昭没再多说,只道,“天凉了,陛下要好好保重身体,否则,宸王谁来护?”
皇帝疲惫的合起眼,开始认真思考,真的还要改立聂珏为太子吗?他有能力御下吗?他能守得住这江山吗?若不能的话,那把他推上那个位置,岂非是害他性命?不如给他一个富庶的封地,让他留在封地,快快乐乐做个闲散王爷,总好过这一生如他一般煎熬。
皇帝手指敲打着扶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对一旁侍立的王德全道:“去,召贵妃来。”
第3章
谢敬贤被逐出太学的事情虽然办的悄无声息,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太学的学子们还是都知道了。
那些曾经欺侮过穆清的,个个心惊胆战,生怕下一个就祸及自己,至于那些各地的乡试头名,见谢敬贤都被处置,一个个松了口气,毕竟之前穆清被欺负,谁又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他们?
穆清听到这个消息,总算是松了口气,过去欺侮他多是谢敬贤带头,有些不愿参与的也会被威逼利诱,如今没了谢敬贤带头,那些人应当不会来招惹他了,他总算是能过些安生日子了。
在学舍休养的这几日,穆清也没敢把功课落下,伤还没好全,就着急去上课。
太学授君子六艺,射、御都是穆清此前没有接触过的,但来太学念书的官宦子弟却是自幼学习,穆清比之他们差了不少。
这堂课是射箭,穆清想要多多练习一下,一大早就收拾齐整去射箭场,刚走到半道,就听到一阵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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