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顺平两手放在包上,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拉开拉链检查。
书本,文具,钱包,手机,试卷……?
吉野顺平拿出试卷展开,上面空空荡荡的,是没见过的白卷,大概率是今天的家庭作业。
他抿了抿唇,把东西重新收拾好放到一边,鼓起勇气向保健老师问道:“那个,老师……?”
是这位保健老师的话,大概要比其他人要更好说话吧?已经很久未和他人有过像样交流的吉野顺平在内心忐忑了几下,才又重新开口问道:“你说的九鬼同学,是……?”
“你不认识他吗?”保健老师诶了一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呢。九鬼秀信,他挺出名的,不是吗?”
啊,真的是那个人。
“……我没和他说过话,他已经离开了吗?”吉野顺平摇摇头,在保健老师温和的目光下,他克制不住地抠了抠拉链的拉环,嗫喏着将请求说出口,“能,能请您把九鬼君的通讯告诉我吗?”
保健老师正在收拾东西,看了眼吉野顺平的液瓶,替他将针管取掉,再叮嘱了一遍,让他自己压着手背。
“我可不知道九鬼同学的通讯,吉野同学要想道谢的话,还是鼓起勇气和他面对面说谢谢吧。”
她好像看出来什么,又像是只是长辈对待晚辈的调笑,“好了,这段时间要记得多喝水,按时吃药……”
她絮絮叨叨又面面俱到的叮嘱伴随着轻缓的嗓音落到吉野顺平耳边,再次回过神,吉野顺平已经到了校门口,妈妈吉野凪匆匆忙忙的身影正朝着他走过来。
尽管可能是九鬼秀信顺手而为,甚至阴暗点想,是对方为了更好的校园名声才帮助他,但想起保健老师严肃温柔的安抚,吉野顺平捏紧了手,还是忘记不了向九鬼秀信道谢的想法。
他神情恍惚地迎着夕阳和晚霞的红晕,在母亲疑惑又担忧的询问中,拉住她的手,离开了学校。
将背对着夕阳,黑暗一片,落下巨大阴影的校园建筑丢在了身后。
*
九鬼秀信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在开始做饭了。
今天做饭的是九鬼真,九鬼满枝因为要参加新上司的迎新聚会,今晚不回来吃饭。
而九鬼真在九点时还要出门去接妻子回家,此时正忙碌在厨房,只向儿子打了个招呼。
照顾了陌生同学一下午,甚至为了对方去面对陌生的老师,九鬼秀信身心俱疲,懒懒散散落下个“我回来了”,就进了卧室扑倒在床上。
抱着松软的枕头,他心情复杂地埋在其间。
在为了确认吉野顺平是不是发烧时,他一不小心发现了对方的秘密。
为了更好的让手背触碰到额头,九鬼秀信掀开了对方厚重的半侧刘海,看见了上面坑坑洼洼、狰狞不堪的烟头印记。
那是痛苦的疤痕。
伤疤并不老旧,甚至可以说的上很新,嫩肉环绕着老死的皮肤生长着,形成了扭曲的姿态。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九鬼秀信还是在那一刹那间感受到了油然而生的歉意,为一种勘破对方隐秘苦楚而生的。
不管是家庭暴力还是校园暴力,吉野顺平想必,活在了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地狱的世上。
九鬼秀信在尽量躲开人群,将对方安置到保健室后,这才想办法找到了他的教室以及班主任,私底下告知了吉野顺平的情况,看着班主任当着他的面向家长打了电话。
他回去看了眼吉野顺平的状况,放下心,回到了自己的班级,一下午食不知味地度过。
联想到自己曾经的经历,九鬼秀信这才又赶在了放学前,打听好了吉野顺平班上的进度,把对方的作业课本,还有需要带的东西提前收拾好,放到了保健老师手上。
迎着保健老师困惑的目光,他偏了偏脑袋,从嘴里憋出一句:“麻烦您告诉他,希望他不要介意我动了他的东西。”
比他们大了几轮,脸上已经生出些许皱纹的保健老师,在九鬼秀信生出尴尬的情绪时,忍不住笑了笑。
听到胃部饥饿的咕噜声,从记忆当中回过神,九鬼秀信睁着眼睛靠在墙壁上,听着九鬼真在厨房里的动静,闻着从楼下一路飘逸到卧室的饭菜香气,脑袋里杂乱的思绪这才平静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今天算是手忙脚乱地结束了。
当坐在饭桌前,再一次听到爸爸九鬼真“今天过得怎么样”的询问时,九鬼秀信在心里思考了一下,还是没向九鬼真倾诉今天的事情。
他不打算把吉野顺平的经历变成自己和父亲之间的谈资。
所以他在放下筷子,说出“我吃完了”后,朝着还在因为没有友人而遗憾的九鬼真道:“今天过得很开心。”
九鬼秀信也有在好好地帮助他人。
*
饭后帮着九鬼真收拾了碗筷,还顺带洗了碗,九鬼秀信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正在回复一名名叫“饭团子”的网友的消息,准备等回复完后就再次打开《宠物回战》云吸猫。
而爸爸九鬼真则是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见离九点还有一个小时,便随手打开了电视机,调到了日卖电视台,这个频道此时正在进行新闻报道。
主持人是陌生的面孔,九鬼真喜欢的前主持人已经辞职有一段时间了。
“……在警方的调查下,已经证实被凶手残忍杀害的三人为衣川一家中的父亲、母亲、儿子,仅剩下女儿衣川英因外出而未受害,目前仍处于失联失踪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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