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劝告
这一折腾就是一整晚的时间,天将明时,榻上的人终于微微动作,缓缓睁开了眼。
露水察觉到动静,赶紧撩开帏帐:“娘娘,你醒了?”
闵昭媛显然还没有缓过神,隔了好久双眼才重新聚焦,察觉周围环境陌生,出声问道:“我这是在哪……”
“是在飞鸾宫旁边的宫殿。”露水面露心疼:“娘娘,您昏睡了整整一晚呢。”
当时林雲带人闯进棠梨宫抓人,露水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自家主子带走,而她则被关到了另一处,里面还有其他宫的侍女,林雲派了人严加看守,她和那些侍女就被这么关了一天。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看守她们的侍卫忽然撤走了大半,于是她和其他侍女趁机逃了出去,这才发现外面下着雨,飞鸾宫处却是一片火光冲天。
等她急急赶到飞鸾宫时,恰恰看见宓御医拖着两个人从火海中出来,正是被抓到此处的宋昭仪和闵昭媛。
情况太过危急,闵昭媛昏迷不醒,明鹜只能先行为她渡气急救,紧接着皇上便赶了过来,派人将受伤的两人送到旁边宫殿治疗
露水现在想起那番情景,不由得一阵后怕。
万幸皇上并没有瞧见那一幕……
闵昭媛伸手按着额头,从一片混沌中理出了昏迷之前的记忆:“飞鸾宫……林雲……”
她昏迷时,露水已经打听过了飞鸾宫中发生的事,此时解释道:“皇上于前朝诛杀了林家逆党,林雲自知大势已去,便在飞鸾宫内纵火想要玉石俱焚,最终自食其果葬身于火海之中。”
“是明御医及时赶到飞鸾宫救出了您和宋昭仪,那火现在也已经灭了。”
幸亏今夜下着雨,压制住了火势没让它蔓延得过快,否则她俩或许根本无法撑到明鹜赶到。
闵昭感觉喉间有些发紧:“明……御医?”
明鹜本来在外间写药方,听见说话声便转了进来,隔着帐子问道:“娘娘醒了,可觉身子还有何处不适?请把手伸出来,微臣为您再号一号脉。”
帐内静了片刻,闵昭媛似乎在调整情绪,再出声时,已然平稳:“露水,本宫有些渴。”
露水懂事道:“奴婢去给娘娘倒茶。”
随即便出去了,房中只剩下二人。
掩门的声音轻响,明鹜在榻边的绣凳上坐了,道:“娘娘,手。”
闵昭媛垂着眼,将手伸了出去。
她手臂上有几处擦伤,敷了药用布裹着,看那手法,她就知道是他亲自上的药。
“本宫谢过明御医救命之恩。”
明鹜搭在她腕上的手顿了顿,轻声道:“你不必同我说这样的话。”
诊完脉,那截素白的手腕很快地收了回去,明鹜唇线紧抿,道:“对不住,是我来晚了。”
若是他能来得再早一些,她或许就不会受这许多的伤。
宫中防卫重重,他了许多时间才闯进来,为此甚至不惜杀了人,但是还是没赶上。
闵昭媛望着头顶的帘帐,忽然感觉心口堵得慌:“你也不必同我说这样的话。”
她们如今一个是皇上的妃子,一个是御医,早已不该有任何交集。
他当初说要娶她为妻,于是她便等着他,可是直至父亲将她嫁入宫中,他也没有出现。
他也曾说过要护她一生一世,但她身处险境时,却无法寄希望于他。
他虽来了,但是太迟。明鹜久久凝望着那帐子,别开了话头:“娘娘虽醒,但是脉象虚浮,身子尚且羸弱,需得喝药将养着,身上伤口也需每日换药,我会尽力让娘娘身上不落疤痕。”
“还请你给宋昭仪也准备一份去疤痕的药膏吧。”当时那般情形,宋昭仪都没有抛下她,而且还尽力护着她,闵昭媛心中记下了她的恩情。
“是。”
“待此事完毕之后,若是前朝也安稳下来,我与宋昭仪会跟皇上说明,为你讨一份奖赏。”
“……是。”
闵昭媛疲惫地闭上眼,想要继续歇息,明鹜收拾了药箱道:“微臣告退,娘娘保重。”
最后眷恋地看了一眼帐子,里面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明鹜收回目光,抬步走了出去。
将药方和注意事宜尽数交代给露水后,明鹜提着药箱回到了太医院。
他最终还是没有跟她说。
此番硬闯进宫,他便是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只要皇上顺着痕迹一查,就能查出他的底细,或许等皇上忙完前朝之事,就该来处理他了。
但是他并不想逃。
北襄那便已经当他们是弃子,在确认他完成最后一件任务后迅速斩断了所有联系,他现在毫无价值可言。
唯有体内蛊毒未消,催促着他的死期。
他没有解药。
说来也是可笑,他医术高明至此,竟然寄生在脑中的蛊毒束手无策,任它作祟。
当年他与她青梅竹马,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并未想过自己会食言。
先帝昏聩,听信奸臣之言错杀了他父亲,致使明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只有他逃了出来。
彼时他孤身一人、满腔怨恨,发誓要亲自手刃仇人,临行前他潜入闵宅,想要看她最后一眼。
她哭成了一个泪人,吵闹着想要去找他,却被父亲强行锁在屋中,冷冷呵斥。
他把当时许诺的信物留在了她房间的窗台上,权当作时诀别。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刺杀失败了,只凭借一腔孤勇,并不能让他得报血海深仇。
他被人追杀,好几次都险些丧命,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
直到他逃到北襄,意外的被人所救,然后被迫加入了他们的组织。
后来他被派任到燕赤,这一次,他成功终于成功复仇,让那奸臣暴毙于自家宅院之中。
从此他便潜伏在燕赤作为眼线,意外听闻了她要入宫的事情,他没忍住,还是去找了她。
她出落得张扬美丽,宛如一朵灼灼盛开的芍药,让人心动不已,相貌虽然变了,性格却与当年那个娇蛮的小姑娘无异。他跟她表露心意,换来了她的皱眉:“那又如何?当年你将信物丢下,一声不吭地走掉,自那时起,我们的缘分便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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