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斯娇摇头拒绝,她也没在意,松快一笑,蹲在机位一侧盘腿坐下,一边剥着糖果纸一边问:“金老师是不是不爱吃零食?在片场好像从没见过你吃东西。”
落在墙边的影子一半笼罩着金斯娇,她靠着墙角,客套地说“嗯”。
副导知道她不爱说话,随便搭了几句就找一边的雪年去了。
人声远远近近,金斯娇仰起头,眼睛被顶灯映得发昏。
有人经过投来疑惑的视线,大概是想和她打招呼,但酝酿了两下又走开。
“金老师没事吧?”
“刚才被孟导说了,让她一个人消化消化吧。”
“真不容易啊。”
……
“雪老师,”旁边的人把杯子端过来,“热水。”
雪年回头,微微一笑:“谢谢。”
场记抱着板子蹲下来,努努嘴:“金老师看起来好像受了不小打击。”
雪年喝了口水,没接话。
对面的副导演嘴里糖果还没吃完,小声嘟囔:“毕竟是新人,孟导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见她夸过谁吗?新人能做到金老师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场记惋叹:“就因为是新人才觉得可怜,现在的小孩,从小到大估计没受过什么委屈,头一回担主演就碰上孟导,也真是倒霉。”
副导“啧”了声,杵她:“多少人做梦都想拍孟导的戏,你说话小心点,孟导就在隔壁。”
场记吐了吐舌,做了个心有余悸的表情,扭头:“雪老师……”
她一愣:“水喝完了,您还要吗,我再去给您倒点儿?”
雪年收回目光,看着杯子温润一笑:“不用。”
场记还是把杯子从她手里拿走了。
那边摄影组在叫人,场记折过去帮忙。副导演休息一两分钟闲不住,翻着本子直叹气,“今天恐怕得加班喽。”
窗外还有残阳,秋天,日落得很快,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天黑。
雪年手里没了杯子,没办法分散注意力,这时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中午用餐那会儿金斯娇那么频繁地接水,自己还有心情拿人打趣,真是好恶劣。
“雪老师,你跟金老师对戏,她状态怎么样?”
雪年不动声色地弯唇:“金老师很聪明,有孟导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也算是对这尴尬问题最滴水不漏的回答。
副导演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金老师确实演得好,不过孟导要求高,加把劲儿,总能追上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金斯娇在参加什么地铁跑酷运动,副导演直想给自己脑袋来一下,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她在雪年身边坐不下去了,“我去看看金老师,她现在……”
“别去。”
“啊?”副导演发愣。
她还没听过雪年用这么笃定的语气否认过别人。
雪年的视线落在玄关,语气不自觉地变温和了些:“让她自己想想吧,她不是不懂。”
副导演只好挪回来:“刚才孟导说的话你也听见了?”
雪年算是点了点头,动作幅度不大,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副导演犹豫道:“孟导经常说,金老师演戏有逃避的坏习惯,尤其在感情戏上,是因为太年轻了吗?”
雪年回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不禁莞尔:“不是。”
年轻是优势,不是缺点。如果因为年龄数字就给人上枷锁,未免太傲慢了些。
雪年温缓地说:“金老师是一块还没经过雕琢的璞玉,看上去是冷的,本质却很纯粹干净。”
但同时,她的心也是硬的,硬得顽固。
雪年意识到,金斯娇似乎在坚持什么,或许这一点孟沈早就发现了,所以才会那么执着地用最激烈的方式逼她打开自己。
难怪之前孟沈说她藏得太好,孟大导演看人的眼光一向犀利。
手边有剧本,雪年拿过来翻了两页,都是烂熟于心的台词,看得她神思发乱。
她发觉自己有些不愉快。
可能是因为金斯娇出了太多次错,而自己只是看起来脾气比较稳定,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潜意识里不满了。
“璞玉……”副导演琢磨着这个词,觉得有些夸张,但不好反驳,就噗嗤笑着,开玩笑一样说,“雪老师这么懂金老师,难怪孟导一定要你们俩来演主角。”
雪年浅笑了下,笑意很淡。
不,她一点儿也不懂金斯娇。
至少没孟沈那么懂。
-
又一次备场。
玄关,过廊,顶灯,桌台。
光影完美,角度完美。两人相视,氛围浓烈。
伴随着一声“action”,镜头推进,人物开始互动。
推,拉,倒,压……
一连串动作精准地展现在镜头框架下,监视器后头的孟沈无意地把电子烟咬进嘴里,望着画面里纠缠的两人,眉头越皱越深。
一侧的导助看她表情就知道这次又得完蛋,无声地在心里叹息: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意外的,孟沈没有喊停。
似乎过了某个低谷点,她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了,甚至嘴角往上翘了一下,少见地露出满意的神采。
——
镜头捕捉不到的角落,金斯娇的手腕一寸存绷紧。
指导时孟导说的话再度在她耳边回响:“不要躲,不要藏,你是安蔚,安蔚不会逃避,她从来是主动出击的性格,否则习筝不会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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