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倒是无所谓的站在原地,看他如同看一场笑话。
直至对方骂得筋疲力尽,跌坐在地上,开始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时候,他才轻描淡写的说道。
“祖父把江山打下来的时候,是交给了他以为会好好守护的先帝,可先帝二十余年没有认真上过一天的朝,到后面更是因为贪恋丹药而亡,这样的帝王去到了祖父面前,难得直的起腰来?”
“哼,乱臣贼子一个,你也配提父皇的事?!”勰
皇帝散发而坐,赤红的眼睛看着他们二人,恨不能用眼神刮了他们。
“还有你,顾老元帅和商国公要是知道生了你这么个谋反的逆贼,你说他们会不会从坟地里头爬出来掐死你!”
顾少虞对于这种话早已免疫,如果他真的怕,那当初就不会起这样的心思了,所以看向皇帝的时候,眼中甚至还多了些怜悯。
“郭祖父一心为你,你在他老人家操劳一辈子后无情的踢去了金陵城,连带着太后和郭家的子子孙孙们也因为你的忌惮,过的战战兢兢,文先生鞠躬尽瘁为你出谋划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又是如何的追杀他,让他不得不另择贤主?还有我虎贲军上下,征战多年才保全下了策州及边疆十三城,又在你夺嫡的时候,护着你,护着这随安城的四方太平,才让你高枕无忧的登上了这帝王之位,可如今我们得到了什么?排挤至望州,还要让皇家军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来蚕食我们,笑话,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开宗皇帝和郭祖父会爬出来掐死你?”
顾少虞向来少言寡语。
而他开口说这么一连串话的时候,将皇帝彻底给说懵了。
“朕是天子,朕有权利决定你们这些臣下的命运,你这么本事,这么能耐,如何不自己反了天,来做朕的位子啊?扶持这个垃圾货色,不就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吗?怎么的,不敢认吗?”勰
他说这话的时候,意欲攻心。
曾经的自己也是经历过这一切的,所以他有理由相信这玢州世子上位后,也同样会忌惮这位高权重的顾大将军,因此笑得十分恶毒,就像等着看他们互相猜忌的场面。
奈何,时辰一刻钟一刻钟的过去了。
只等到外头的天色黑的如同泼墨一般,也未能看到谢道韫眼中的波动,他整个人平静的就好似一汪清泉,反而是皇帝被他这“慈悲”的眼神看得愈发愤怒!
“哼,倒是装的人模狗样!朕的这把龙椅也不是你想坐就能坐的,有种你就杀了朕,朕死都不会写退位诏的!朕要让你们二人遗臭万年,世世代代的被人叫篡位者,乱臣贼子!”
越说越兴奋,那皇帝整个人如同疯魔了般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在这空荡荡的寝宫里头显得尤为孤寂。
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了下来,仿佛这些年来的所有一切都是一场空。勰
而他自以为拥有了更多的东西,可到头来,现在,那些所谓的东西和人一个也没有陪在身边,反而是被他推出去的那些人,如同走马观花般出现在了眼前。
尤其是外祖父的音容相貌和过往的敦敦教诲,都在脑海中逐渐的浮现了出来,可不知为何,明明为太子之时对他老人家的钦佩和敬重,却伴随着登基,日益变成了猜忌和嫌弃。
直至最后,他看到了外祖父的死讯之时,甚至没有悔恨和惋惜,而是觉得来得太晚了些,这老东西早就该死了一般。
擦了擦眼角的泪,皇帝从那些回忆中再度清醒了过来。
他早就被皇位给侵蚀的忘却了初心,所以怎么可能是顾少虞几句话就能骂醒的,因此再抬头的时候还刻意的昂了昂,此刻倒是傲骨不减。
“可惜了,陛下的这份傲骨若是能用在政事上,只怕如今咱们大兴早就是强政之基了。”
世子说出这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勰
对于皇位,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的在意和向往,但是若说将来百姓们的生存都要落在这样的帝王手里,他是觉得可惜的,所以倘若自己有能力改变而不做,只怕日后死了心中也会不安。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同意了顾少虞的想法,联手反了这天下。
为了避免造成大规模的人员伤亡,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计划好了,这一次的逼宫和夺位会安静的推下去。
若是皇帝觉悟,写下退位诏,那么留他一命安详度日也不是不可能的,但若是还要如这般疯癫,那便不能怪他无情了。
“你算什么东西,反贼一个也配跟朕说生民之策?!”
听到这话的时候,世子蹙了蹙眉,而后并未多说,只是将这五年来玢州的一切轻描淡写的说了一遍。
“玢州地困民弱,尚且能挣扎出如此境遇,我大兴有的良田良民,为何不能为他们安生立命提供更好的环境呢?陛下说我是反贼,不配和你说生民之策,那您这位天命所归的皇帝,登基七年至今,又有何拿得出手的政绩吗?”勰
世子一针见血,说得皇帝无言以对。
他当然也想要回骂回去,可是这些年他忙着削弱老臣们势力,平衡朝中的局势,左右后宫嫔妃还有儿子们的心态就已经是颇为伤神了。
百姓,这个开宗皇帝为之而起义和搏杀的核心,却似乎从来都没有进入过他的眼中和心里,更别提为他们制定什么良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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