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消散了……”苏尔带着不可思议地口吻说:“他居然已经消散了。”
他想起他们刚刚赶到时,布莱雷利所讲的“一百年”,瞬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等等……阿希什卡,你不是说这里只封闭了几十年吗?”他立马转头去问喜鹊。
“叽!不是几十年吗?哦,老兄,你要知道,呃,十几年和几十年有什么区别吗?”喜鹊抬起翅膀,遮遮掩掩地回答。作为一只对时间流逝压根不敏感的生灵,他这股糊涂劲儿不输扎里。
“所以他们不会是本来想躲个十月革命或者别的什么,结果一躲就是一个世纪吗?佩服,佩服。”布莱雷利说,他都快想鼓掌了,带阴阳怪气的那种。
“一个世纪……”
“所以,先生们,还有这位女士,现在有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先讲好的。”夔娥说。
“哦,父亲消散了,我就会成为新的列希,叽!”喜鹊在地上蹦来蹦去。
“没什么价值,坏消息呢?”布莱雷利问。
“坏消息就是——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大概率来讲,就是、就是,大家可能都出不去了。”
“什么?什么出不去?”夔娥一惊:“boss不都已经倒了吗?”
“不不不,不包括你们二位,而是其他人……要知道,由于扎里这个糊涂蛋让这里与外界脱离太久——没有人能够一直紧闭家门!偶尔应应急,躲一躲,还是可以的,不过如果一位列希一直封闭一块地区超过数百年……我先确认一下,确实是过了快一百年了吧?”
“满打满算,过了。”布莱雷利说:“你们还是十九世纪末期,而我和她来自二十一世纪。”
“不是太懂你们人类的纪年,既然过了一百年,那想出去就没戏了——刚才我说到哪了来着?对,超过数百年……”
“时间就会变得混乱。”苏尔接话道:“不如说,只要超过四十年,混乱就开始了。假设四十年一个家庭最多可以繁衍出三代人,那混乱的时间就会让人们一直活在错误的度量中……”
“会有什么影响吗?”夔娥没听懂,直接问道。
“也就是说,从某个时间段开始,这里就一直以缓慢的时速流淌,甚至是静止的,列希没有什么时间概念,春去冬来,对他们来说,可能也就是睡一觉的时间……这里度过了一年,外界也许已经度过了十年……”
“——一旦人们出去,时间就会被修正。”
一个人插话到。年轻人们转过头,谢苗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原本以为自己还是十岁的人,出去后瞬间就会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因为时间被修正了。”
“虽然现在放开,在新的列希的主宰下,这里的时间会逐渐和外界同步……不过那得很久很久了……”
谢苗抬起头,破除雾障后,那些鬼魅、那阴沉沉的气氛也随之消失。突然间,他流下了一行泪水……他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惹得不明所以的布莱雷利等人也只能先跟着他过去,他们走着走着,居然出了列希的密林,走到了一片山丘,草芽茂密,是一处俄罗斯常见的草场。
天已经亮了。
“原来……原来也很早就该去见你了……”他说,而这时候,那些神父们、还有被神父动员过来的、举着农具乡亲们正站在他们身后,神父鲍里斯长长地叹了口气,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轻信魔鬼,是我们错了。原本,那魔鬼说,我们即将面对一场惊天动地的变革……神明、恶魔、精怪都不能避免。”鲍里斯说,“魔鬼的话不可信……也许根本没有这么一档子事情。”
不,还是有的。夔娥想,她脑海中隐隐约约冒出了一句话: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他们错过了一个盛大的世纪,这片土地饱受战乱的侵扰,这片土地也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你甚至都不能去评判,这些人——这些原典意义上的烂柯人究竟是得到的更多,还是失去得更多。
大雾破开后,布莱雷利和夔娥终于可以顺着来时的路,回到另一个正常的世界去了。这场昙花一现的奇妙之旅终于到了结束的那一天,阿希什卡还需要整顿森林,并去找找那些还未消散的列希,得知了情况的神父和农人领头人(比如自告奋勇来帮忙的安德烈大叔)则要商量对策——比如他们要怎么对待公爵,介于公爵的影响力,他也许得不到什么审判,人群们又如羔羊那样回到了神父的衣袍下,以神父鲍里斯为首的人都觉得,到不到外界去,对他们来说都没什么要紧的,何况,那是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没有沙皇,还有一些无神论者,虽然东正教还在,但那也是相当陌生的。
“我们这样就好。”鲍里斯神父缓慢道:“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在农田中,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守旧派居多的俄罗斯人,布莱雷利撇了一下嘴,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虽然依旧有人死在了阴谋中,虽然这里还要维持着十九世纪的原貌,直到阿希什卡拨乱反正——大概这里也会彻底消失吧,谁知道呢,没准他哪天死了,这些人都还活在这里。
“对了。”阿希什卡突然说:“说起来,你们不如把苏尔带走吧!”
“嗯?”
“我是说,你们把他带走吧,反正他现在没什么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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