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自私自利的公子哥。而且有点小聪明——这点倒是罕见,自私的人很多,自私却又聪明的家伙可不常见。杰森在跟着布鲁斯入行义警前就已经浅浅看到了人性的险恶、不可捉摸以及反复无常,对于——哥谭的富人阶级更是如此,你总不能指望个个都和布鲁斯韦恩一样……妄图做出改变什么的。
这是个充满了黑色笑话的地方,杰森无比确信这一点,不论是草包的皮囊下藏着一颗英雄心,还是悬壶济世者实际上戕害的性命不胜枚举——这种带着怪异反差的玩意,仔细想想还挺腻味,这像拆盲盒一样,从俗套的故事里拆出了更俗套的故事。他倒是也不嫌弃,而是拿起一块薄饼,咔嚓咔嚓地咬作几截:“行吧,散播恶意取乐的人——”
提姆德雷克看了他一眼。
无声地、眉头紧蹙地、又饱含未尽之言——
你知道我不需要——
哦,别那么说,我才不会为了你去摘掉别人的脑袋,那是他罪有应得——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声音陡然插入了僵局之中。
穿着一件黑色外套,看上去像是被厨房的香味吸引而来的少年抱着双臂,他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锐利的眉眼里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傲气。
“嘁,”杰森突然靠回椅背,他好像嘀咕了两句什么,然后端起面前已经冷掉的意大利面:“吃饭,你没长眼睛吗?”
在达米安口喷毒液——或者动手之前,提姆头疼地喊停:“有事吃完再说!锅里还有。”
达米安从大都会回来的当天,杰森像来时一样,骑着他的机车驶离了大宅。
冷风凛冽,他掐掉了挂在身上的窃听器,决定速战速决。
首先——让他看看,这个自私自利、冷血而且惯于伪装的垃圾,到底还做了什么,以至于这份延续了数十年的追凶请求能被送达到他这里——
……
布莱雷利拉开车门时,埃尔顿正巧就着车内昏暗的灯光看着什么东西。他的右手搭在手刹旁,指尖星火明灭。在察觉有人来的瞬间,他第一反应是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了座驾和车门的缝隙里,然后才把烟摁进烟灰缸。
警探咧嘴笑了笑:“抱歉。”他连忙把车窗摇下来,让烟味散出去。
布莱雷利点点头,他坐上车,地下车库的隔音显然做得不错,隔绝了狂风骤雨,只留下空旷的沉寂。
埃尔顿从车顶的挡板里抽出了一沓资料。
“关于最后的那位受害者,我让我一个助手去调查了……”他调节了一下开关,尽量让灯光明亮,有限的暖光却让一切局促起来……
“助手?”
“对,我的一个同事,可信。”警探说:“……干这行,多少要有点别的手段,不是吗。”布莱雷利注意到他的右手抽动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接下话茬:“线索呢?说说看。”
“当年的哥谭并没有完善的城市监控系统,那个时候也是动荡,失踪案层出不穷,见报的和不见报的。”埃尔顿说:“要从这方面下手不太现实。”
布莱雷利点点头——看来警探多半已经在这方面下过功夫了,他不是个急躁的人,于是继续问:“除此之外?”
“当天医院的档案上——包括前后我都看了,没有这样一例急诊。”埃尔顿继续说:“不过我这边通过查阅医院存档的人员名单,找到了几位当时就职的……员工。”
本着不放过任何线索的原则,埃尔顿几经周折联系上了当年就职的医护——这里头很大程度上都是看运气,在管理混乱的年代,值班表并不完全可信。当时的哥谭综合医院——也就是托马斯韦恩就职的那所医院约有数千名医护职工,是哥谭医院二十一世纪经历重组前规模最大的医院。要精准地从中找到他们需要的人,也相当耗费精力。
在这其中,还涉及到一个不算大众的数据统计事实——美国医生的平均寿命普遍比普通人少十年,考虑到这点,埃尔顿几乎拿出了年轻时候的劲头:谁晓得再晚两天,那些本来就没剩多少的老头老太太又得走多少个。
“完全是运气。”作为调查的事后,也就是“现在”,埃尔顿感叹道:“有时候,要搞下一个大案,也是需要那么一点这玩意存在的……我们不上赌/桌,却也在扮演赌/徒。”
这份幸运以一份简记的形式落到了布莱雷利的手里。
亚当·乔伊斯,1980-1999年任职于哥谭综合医院,不过他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而是在医院中担任清洁工。
那是1983年的一个春夜。在大部分人的回顾中,1984年的春季唯一给历史留下的大众记忆就是美国大使馆发生的爆炸案,然而,更多不为人知的瞬息里,小齿轮夹在大齿轮之间,同样有着推动历史走向的力量。
“那是个有点顽固的老头。”埃尔顿警探说,他发动了车子,在驶出车库的同时打开了车灯,升降杆费力地抬起,他们面前是一如既往的雨幕。
“……”布莱雷利没搭腔,他把简报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上面写着亚当·乔伊斯的生平:哥谭人,早年辍学,在加油站工作过。后来又到医院担任清洁工。省略一些游手好闲的日子后,这位平平无奇的哥谭市民最后选择娶了一位来自邻市的妻子,并在那儿居住了近二十年。期间与妻子生育了一子,后来儿子因意外亡故,而他的妻子翠西·乔伊斯也于两年前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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