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池曦文突然懂了什么。
顾淮序去酒店, 是为了领养狗,同一天里康康的主人小李带走了康康,而小李是李夏煜的同事、风铸的员工, 也是梁越的下属。
虽然池曦文不知道小李的具体职位, 可依旧能判断出——小李可能是受到梁越的授意,才联系他给流浪狗接生。
池曦文低头抱着狗,想起那个在他企业微信里显得很奇怪的小号。他抬眸询问顾淮序:“您去酒店,是为了领养康康和小狗吗?”
“是的。”顾淮序笑道, “原来康康是您救治的, 我们太有缘分了。我抱着狗回来的那张毯子, 上面还有你们医院的电话来着。”
这时,门外门铃忽然响起,打断的顾淮序的问话,转而抱歉地道:“您先替小狗检查和除跳蚤吧,我去开门。”
池曦文应了一声, 继续认真给狗狗做基础检查。
顾淮序出去后,接了个朋友进门,两人在不远处聊天,池曦文只听见动静,听不见对话。
池曦文想问顾淮序,毯子是什么时候换的,但不便打扰他和别人聊天,也就没走上去说话, 故此非常意外地从他们的聊天里,听见了熟悉的名字。
“不可能啊, 梁越都单身好几年了,他怎么可能跟你说不是单身, 一定是骗你的吧。”
说话之人露出一个黑色的后脑勺,看不清脸,池曦文站在墙后,没认出他是谁,声音也并不熟悉。
他愣了一小会。
顾淮序说:“你别说了,真的很尴尬,是因为你说他单身,我才去的……结果不是,他如果是骗我的,那不就更说明了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直接拒绝了么,我都要自我怀疑了。”
“你就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以前喜欢的是个兽医,你知道吗,因为那个兽医在加州念书,梁越也住在加州,但不得不每周飞一趟纽约,每次飞五六个小时,就因为开一次会,是他在纽约没房吗?不他有两套,可住那么远通勤也愿意,就因为一个人而已,不然我也不会介绍给你。而且现在哪有什么好男人,都是垃圾堆里找垃圾,梁越至少看起来是个还能回收了用的。”
“兽医?”顾淮序想起池曦文了,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说,“算了算了,那就是没缘分,我也是看他照片长得帅,虽然本人更帅……既然人家不喜欢,我也没必要死缠,不过从他那里接手了两只流浪狗,挺有爱心一男的,我对他印象本来也挺好的……”
……
池曦文将宠物房彻底消毒,并解决了跳蚤问题,方才离开。
顾淮序送他出去的时候,两只狗都跟了出来,池曦文俨然像个汪汪队领队,两只狗不顾主人只围着他转。他戴着口罩,甚至戴上了外出遮阳的帽子,因此顾淮序的朋友只是扫了他一眼,没多在意。
池曦文抬眼看了,他不认识这个人。
其实梁越有很多朋友,特别是工作上的,他都不如何认识。
顾淮序给他转了公账,又报销了车马费给他,表达感谢,最后送池曦文坐上车。
日光透过车窗照在薄薄的镜片上,池曦文掐着手心的指甲,才缓缓松开。
离开梁越后,他的焦虑症状在肯尼亚有所缓解,啃指甲的频率降低,可是再没人会帮他剪指甲了,现在指甲还是光秃秃的很难看,甲床窄窄的,不能算是好看的手。
池曦文没想过会在今天从别人嘴里听说一些梁越的事——是他以前不清楚、或者说没有注意过的事。
他看见了梁越总是出差,赶飞机,太困了回来就睡,日夜颠倒和他分房,早上他醒来了,梁越又出门了。
抽空的时候梁越就抱他去洗澡然后一次做很久,末了说不了几句话梁越会背过身去睡觉,看起来把自己当成了泄欲的工具而不是恋人。
池曦文常常为此很难过,但又会为中间他说的两句话有所缓解,情绪总是反复挣扎在天际与海沟之间。
汗珠从梁越深刻的眉骨滴下,落在池曦文光洁的额头,梁越手掌扼着他白皙的脖颈说:“宝贝,你这样好漂亮,像有颜色。”
“你是我的药,你知道吗。”
其实池曦文心里清楚的,梁越忙所以忽略自己,那不是谁的错。
池曦文最终离开他,还是因为他对感情模棱两可的态度和不忠。现在即便从旁人口中听到了一些不知道的东西,池曦文也只是内心波动,而无其他想法。
或许梁越对他是爱过的,仅此而已。
回家之前,池曦文回医院收尾工作,临时处理了一只兔子的脚臭问题,晚上七点半,池曦文到家。
“小池!!”
池曦文前脚到,李夏煜后脚就开车过来了,好在他有油卡,不用付邮费,不然连车都开不起了。
他带了一束路边买的小花过来,往日会带点好吃的或好玩的,今天只买得起十五元两支的路边摊玫瑰花:“送给你。”
“谢谢,好漂亮啊,而且很香。”池曦文接过,“我去插在花瓶里。”
李夏煜抢过花瓶忙活:“我去换水!”他站在卫生间,伴随水龙头的声音道,“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就买了玫瑰。”
池曦文说:“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花,都挺好看的,玫瑰就很好。”
李夏煜说:“我把刺都拔光咯,不扎人了,放哪儿?”他端着擦干净的白瓷花瓶出来,“餐桌还是床头?”
“床头吧,”池曦文戴上围裙,“我做饭,你吃什么?”
“我什么都吃,你做的我都爱。”李夏煜拧开他的卧室门,高个子在他的门框底下得微微低头,“那我进去了?”
“嗯。”池曦文应声打开冰箱,“煮两碗葱油面,炒个青菜好吗?”
“好的!”李夏煜轻轻将花瓶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他这房间,只有一个床头柜,收拾得十分整洁,一张小床紧紧贴着飘窗,飘窗上铺着毛茸茸的毯子和动物靠枕,在暖光灯下狭小而温馨。
李夏煜怀疑这张床睡不下两个人。
把床上那只巨型史努比丢到沙发上或许还行。
李夏煜竖起耳朵,听见池曦文开火和油烟机的声音,他悄悄地把床头柜拉开一条缝,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药,以此判断他最近的病情。
这一拉开果然被他发现有一瓶安眠药,除此之外就是指甲刀一类的,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底下有个被挡住的相框。
他敏锐地感觉其中可能有池曦文一直避而不谈的秘密,也许是让他生病的根源,他克制不住好奇心,想拉出来看,隐约看见是张深色的照片……
正要拿出来时,后面突然传来池曦文的声音:“夏煜?还没放好吗。”
“好了!!!”李夏煜立刻将他抽屉关上,对男朋友的窥探欲一瞬间蒸发。
池曦文穿着围裙,手里拿着勺子朝里看了一眼。
李夏煜关灯出来了。
池曦文的目光落在床头柜的玫瑰花上,旋即看向抽屉把手。
他什么也没说,李夏煜有些忐忑,说:“你床上好香,用的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池曦文:“随便买的,好像叫白猫。”
李夏煜跟着进厨房:“小池,我来帮你做点什么吧……有什么需要我的吗?”
他太高了,也占地方,池曦文转不开身:“你坐下玩手机就好,今天没加班了吗?”
“加了一小会儿,比前几天好,我们周末要去看网球赛你还记得吧?”
“记得。”池曦文说,“我可以空三个小时去看,看完马上回医院上班。”
李夏煜:“我本来订了一个包厢票,然后吧……那个包厢是一个大的,有两张大沙发,可以容纳挺多人的,到时候旁边可能有别人,不过我打电话问了主办方,应该中间是隔开的。”
他本来是包了一整个,最近缺钱用,就原价卖掉了一张票,把旁边的座位让了出去。
饭间两人聊了一点工作,李夏煜对自己的工作还是没什么热情,只是想完成李岚给的任务。而且他察觉到池曦文好像就喜欢工作卖力的自己,每次他说到摸鱼池曦文都会沉默。
所以李夏煜把工作上能说的都一股脑说了,无外乎一些八卦和自吹自擂:“我报表做的挺好的,因为很认真也没有出错,marvin夸我了,不过下周开始还要弄季度报表……”
“marvin和他前妻离婚了,单身带娃,和行政的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在办公室恋爱,那妹子比他还高十公分呢。”
池曦文:“marvin多高?”
“165吧?我猜的,可能没有。”李夏煜蛐蛐上司,“虽然很矮可是人很有爱。还有我下班的时候遇到老板了,他问我去哪儿,我说见对象,他秘书又给了我一张餐券,这是我羽毛球拿了冠军的奖品,因为梁总不肯和我共进晚餐,还是把餐券给我了,可惜只有一张……我打算再买一张,然后带你去。”
池曦文看见一张黑色卡片上浮夸地标注了金额,4998vip消费卡。
他摇了摇头:“我不和你去吃这么贵的东西,你还在上班,一个月工资才这么多,不要高消费了。”
李夏煜没好意思说,工资真扣光了,压根没这么多。
他眨巴眼睛说:“所以我打算卖掉这张餐券,带你去吃上次吃过的法国餐厅,你觉得好吃的那家,行吗?”
池曦文饭间抬首:“也贵,不去,你什么时候学会节俭,就长大了。”
李夏煜不喜欢他的这个形容,因为李岚老这么说他:“过生日带你去!而且我哪儿没长大,哪里不大?池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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