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道明和傅清辉行礼应下, 随后傅清辉便轻车熟路地往蒋星重院中而去。
而蒋道明和蒋星驰一同向谢祯行礼跪安,就回了蒋府内院,不再过问前院诸事。
蒋星重早已收拾好?东西,在自己屋中贵妃榻上?小憩。但是也?没敢睡死过去, 生怕言公子或者他派来的?人吹响鸽哨, 自己听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 蒋星重忽地听到叩门?声。蒋星重本?以为是燕麦或者兔葵,便没有?睁眼, 只道:“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跟着蒋星重便听到一串沉稳的?脚步声,显然不是兔葵燕麦, 也?不是阿爹和兄长。蒋星重警惕睁眼, 却正见傅清辉映入眼帘。
蒋星重一下从贵妃榻上?放下腿来,坐直身子,看了眼门?外便诧异道:“你就这?么进来了?”
傅清辉朝她一笑,并行了礼, 岔开话题道:“我奉公子之命来接姑娘,公子在正厅等着。”
说着,傅清辉望着蒋星重,补上?一句, “好?久不见,蒋姑娘。”
蒋星重闻言惊住,边拿自己的?包袱,边道:“什么?言公子进来了?”
他怎么就这?么大剌剌的?进来了?还遣人来院中唤她, 这?若是被阿爹知道可怎么好??
蒋星重顾不得多问, 拿着包袱便往外走去,并对傅清辉道:“快走, 快走。”
傅清辉低眉笑笑,跟着蒋星重一道出了门?。
二人一路来到正厅,蒋星重正见言公子一人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喝茶,厅中并不见父兄。
蒋星重这?才浅浅松了口气,上?前道:“你怎么进来了?我还以为咱们还是在蒋府后巷碰面呢。”
谢祯闻言失笑,站起身,望着蒋星重挑眉道:“本?想着来跟你父亲说说话,再告辞出去叫你,但你父兄不在,我干脆就叫清辉去找你了。”
蒋星重见此时前厅无府中人,心下虽有?点疑惑,但也?没多想,只当下人们正好?去忙了,便忙道:“可能他们已经离府了,咱们抓紧走吧。”省得叫府里下人看见,阿爹回来告她一状。
谢祯应下,一行人跟着蒋星重一道离开了蒋府。
蒋府外停了两辆马车,以及随行护卫五十人,并三匹闲马。
蒋星重和谢祯一道进了前头的?马车,坐定后,谢祯便命出发。
谢祯和蒋星重走后,府中的?蒋道明立时便也?跟着出了府,直奔外京城外军营驻扎之地。
此番他需在暗中带兵保护,明面上?的?旨意,是陛下修道期间,替陛下巡视天下 。但其?实?就是暗中跟着皇帝,皇帝到哪里,他便到哪里,始终一旦出事,他能在一刻钟内赶到皇帝身边救驾。蒋道明格外感?激皇帝将这?差事交给了他,毕竟……此行还有?阿满。
马车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谢祯指了指车内一个?小包袱,对蒋星重道:“阿满,我给你备了几?套男装,必须的?时候,你换男装,咱们骑马而行,快些。”
蒋星重点头,笑道:“你想得真周到,我也?正想着顺道去成衣店买几?套男装,不成想你已经备好?了。”
谢祯失笑,对蒋星重道:“原是想着你爱自在,尤其?此番外出,怕是多有?麻烦,女子装束,怕是穿着不方便。”阿满那般伶俐,踩着裙摆、衣袖,不慎摔着可怎么好??
念及此,谢祯脑海中忽地冒出一个?念头,也?不知阿满戴上?凤冠,穿上?翟衣会是模样。
蒋星重点头,对谢祯的?话表示认可。话及至此,蒋星重忽地想起方才似是见到两驾马车,蒋星重不禁好?奇地问道:“对了言公子,咱们为何要多带一辆空马车?”
谢祯闻言失笑,解释道:“不是空马车。后头车里是吏部尚书许直,以及刑部侍郎孟昭。”
蒋星重闻言一惊,诧异看向谢祯。所以此次出行,言公子还带着一名尚书和侍郎。蒋星重已经不想再问言公子出行为何随同大臣都这?么高品级,她已经习惯了,只不解道:“陛下为何要安排带上?这?两位大人。”
谢祯认真解释道:“这?二位,都是当初你告知我的?那个?名单里的?人。在你的?梦中,他们都曾随帝殉国,魂祭大昭。自从拿到你给的?忠义之士的?名单后,我便用心考量其?中的?那些人,这?许直,便是其?中一位。”
蒋星重点头,道:“这?我知道,他从吏部考功勋员外郎,一跃成为吏部尚书,想来便是你的?手笔。”
谢祯缓缓点头,认可蒋星重所言,他接着道:“我同许直详细聊过,他亦出身南直隶,族中乃商贾之家。可却不知什么缘故,他没有?加入建安党,只说定不会同建安党在同一个?锅里吃饭,这?些年升迁也是艰难。”
蒋星重听着谢祯的?话,面露深思之色。出身南直隶,却不同建安党人同流合污,又说出那般决绝之言,想来是同建安党人有什么仇怨。
蒋星重思索着道:“若是如此,此番许直想来会对我们助益良多。他出身南直隶,对南直隶熟悉,又同建安党人有?仇怨,说不准会为我们揭开一些隐秘之事。”
谢祯点头道:“我也?作此想,所以此番便上?奏陛下叫他一同前往。至于孟昭,他身为刑部侍郎,专司刑狱,善断案,会仵作之法。晋商叛国案,绝大部分逆贼亦是由他审理,刚正严明,无有纰漏。这样的人心思细腻,能见常人所不能见,能察常人所不能察,此番同行,于我们定有?助益。”
蒋星重无比认可地点头。
她不知想起什么,神?色间出现作怪般的?调皮笑意,语气喜滋滋地对谢祯道:“你跟皇帝要的?这?两个?人极好。而且他俩都是朝廷大员,此番前去南直隶,咱若是遇上?那些个?不长眼,直接叫他二人亮个身份,还不得吓死他们。”
谢祯看着这?般可爱的?神?色,朗声笑起,跟着道:“我也?作此想。”建安党人要取他性命,他自是不敢在南直隶亮明身份,更?不敢叫建安党人知晓他不在京城,以免他们策划政变。
但就怕有?些必要的?时候,需要做些以权压人的?事来,许直和孟昭,一个?吏部尚书,一个?刑部侍郎,尤其?是许直,地位在南直隶所有?官员之上?,必要的?时候,明面上?的?功夫,就很好?做。
许是压在肩上?的?重担太多的?缘故,刚还笑嘻嘻的?蒋星重,竟又不易察觉地轻叹一声,对谢祯道:“言公子,有?件事我一直不大明白。为何咱们大昭,要保留南京。”
谢祯闻言,不由抿了抿唇。他想了片刻,拿过一旁的?食盒,打开,将里头的?枣泥糕端到蒋星重面前,这?才向蒋星重解释道:
“大昭建国之初,京都本?就在南京,后来成祖继位,迁都顺天府。意为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南京作为曾经的?都城,也?作为大昭留给自己的?一条后路,故而保留了两京制度。南部六部齐全,所有?官职设立,与顺天府一般无二。”
“可如今瞧着,这?两京制度,倒是成了我大昭的?隐患。”若南直隶真是大昭万不得已时的?退路,那为何景宁帝最后宁愿自缢,也?不退守南直隶?以待反击?
这?若是从前,蒋星重怕是会忍不住嘲讽一句景宁帝,纵有?骨气,却不懂变通。他若是活着去南直隶,说不准还有?一击之力。可是现在,蒋星重已不再这?般想,景宁帝不是昏君,亦不是蠢材,而且再看看现在了解到的?南直隶,前世景宁帝不去,怕是另有?缘故。
思及至此,蒋星重不由叹息。
谢祯亦跟着点头,见蒋星重不吃枣泥糕,便拿起一块递给她。他不想看着蒋星重如此烦忧的?模样。
蒋星重道了声谢,伸手接过,有?一口没一口地啃了起来。
谢祯认可蒋星重的?评价,接着跟蒋星重说南直隶的?事,“南直隶,共设应天、凤阳、淮安、扬州等十四府。此十四府的?税收,治理,皆由南京六部直接统管。再由南京六部,上?报京城。”
蒋星重听着这?话,不由看向谢祯,眼里满是不解。谢祯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面上?流出一丝愧疚之色,随即低眉,笑笑道:“南京六部,给他们的?自由,确实?多了些。”
蒋星重听着,收回目光,看着手里的?枣泥糕,似问人,又似自问道:“青海有?汪承忠自给自足,川蜀有?秦韶瑛号令一方,可为何就没出现如南直隶这?般的?情形?”
是啊,为何?
这?个?问题的?答案,蒋星重和谢祯都想知道。高.祖皇帝建国之初,便为了防止地方割据做了很多措施,所以,大昭很难出现割据一方的?强大势力,为何到南直隶这?里,就成了例外?
这?个?问题,想来不到南直隶,不查清南直隶,便无法获得答案。
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片刻,蒋星重方才问道:“南直隶每年能上?缴朝廷多少税收?”
谢祯回忆了下户部的?年报,回道:“平均算下来,同大昭其?他地方齐平。”
蒋星重再次面露疑色,嘲讽一笑,道:“南直隶工商业发达,不该如此。”
谢祯又道:“我来前查过户部南直隶的?税收记录,明面上?的?账,并无问题。”
“看来得弄清楚南京六部,到底是如何治理南直隶的?。”蒋星重神?色愈发凝重。
谢祯点头,他想了想,对蒋星重道:“等到了码头,咱们便换船,走水路,沿运河南下。到时许直和孟昭将同咱们同乘一艘船,到时候咱们详细问问许直,想来他会知道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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