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辰缺钱。
他的钱去哪儿了?
大手一挥投资赵敬渊了。
大把的银子给了赵敬渊, 然后再伸手管自家爹要大把的银子,宋景辰心虚是肯定的。
所以这事能事话实说吗?他傻了才会说实话,他得跟宋三郎谈愿望谈梦想。他的梦想在别人眼中或许一文不值,但在他爹这里一定能换来银子。
哪怕他胡说八道, 他爹也一定会给他试错的机会。
宋景辰在三郎对面坐下, 酝酿了一下情绪, 他道:“爹, 在外人眼里儿子什么都有了,金钱、地位、名声——”
顿了一下,他清澈诚恳的目光看向三郎:“当然, 儿子还有一个人人都羡慕的好爹。”
宋三郎:“说重点。”
宋景辰:“爹,我说的就是重点。儿子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拼爹的基础之上。我想学什么, 您给儿子找来最好的老师教授;我想做什么,您出钱出人全力支持;便是儿子将事情搞砸,也有爹帮着兜底。
世上如儿子这般有才气之人千千万,可千千万万个父亲当中只有一个“宋三郎”。
亦只有独一无二的宋三郎才能养出天下无双的宋景辰。”
宋三郎人间清醒, 见过的套路千千万, 唯独走不出宋景辰的套路, 明知是臭小子给他灌迷魂汤,他还喝着香。
一句“只有独一无二的宋三郎才能养出天下无双的宋景辰。”证明做宋三郎十六年的辛苦全被自家儿子看见并深深理解。
这能不戳他心么?
宋三郎心里欣慰, 面上不显,他清了清喉咙道:“有话直说!”
宋景辰神色认真:“爹, 虽然儿子看似什么都有了, 可金钱,名利、地位这些东西没有一样是可以让儿子愿意为之奋斗终生并乐此不疲的。
倒并非是儿子不在乎这些东西, 相反,若没有这些东西儿子至少一半的快乐都没有了。
只是这些东西带给儿子的快乐终究是有限的, 年幼时爹买一个松果糖给我吃,我能开心一整天,觉得天下再没有比这更美味的糖果,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
后来爹的官越做越大,银子也越赚越多,便是再好的山珍海味也就那么回事了。
一度儿子觉得自己的人生很虚无,儿子的今天、明天、后天,似乎都只是简单地重复,并无什么不同。
直到……”
宋景辰同宋三郎说了很多,大概意思其实就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简单粗暴来理解就是——他想改变世界。
宋三郎很高兴景辰愿意同他敞开心扉,但对儿子天真的发言完全不看好。
不看好归不看好,可不经历生活的毒打,孩子永远长不大,该交的学费早晚得交,早交总比晚交强。
答应给儿子出银子之后,宋三郎忽然想到一件事,问景辰:“你那香水生意不是挺赚钱吗,皇帝从你这儿都得了不少好处,你自己手里没银子?”
宋景辰欺负宋三郎不懂科技,他苦着小脸儿诉苦道:“爹,您也不想想,儿子前期的投入有多大,神仙水是那么好捣鼓出来的么?再者儿子扩建上善楼可没花您一两银子,还不都是卖香水的钱贴补进去的。”
宋三郎点头。
挺好,自家崽子败家的本事同赚钱的本事一样大。
其实宋景辰每次都能同宋三郎要到银子,除了宋三郎是真宠他,更因为宋三郎是真没把银子放眼里。
毕竟,当今世上再没人对待钱财的态度比他更通透了,人家最有资格说“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手里有银子,做事不慌张,手里有大把的银子,做事不止不慌张,还敢干!
若是又有银子又不怕赔钱,就能敢为天下先,一句话:公子我就是敢玩,我行我就上!
宋景辰继续开大!
“什么?你说你要买下南城城郊那一整片洼地?”
赵鸿煊难以置信地看向宋景辰,“不是,景辰,此处偏僻无人居住不说,又常年遭水淹,既不适合居住,更无法做生意,你要它干什么?”
宋景辰笑了笑,道:“陛下,臣看中它地方大。”
“地方大?”
“是的陛下,南城城郊这片洼地占地足有六千七百二十一亩,全京城再也找不出如此大的一块地了。”
赵鸿煊不解:“你想用它来做什么?”
吃一堑长一智,宋景辰现在学聪明了,不该给赵鸿煊画饼的时候,坚决不能画,简单透露给他一些获得支持就行了。
朝着赵鸿煊拱手一揖,景辰道:“陛下,虽同为天子脚下,可因着各种原因影响,南城一直不太行,臣想着买下这块地为陛下分忧。”
“为朕分忧?”
“是的陛下,不说两个多月前的水灾,便只是前几日的一场大雪南城便冻死了许多百姓,南城的问题一直不解决,便会一直存在。
臣想着带头在此处建立工坊,吸引更多商户前来,说不定可以让南城慢慢发展起来。”
赵鸿煊:“这……”
为朕分忧的心是好的,若朕在位期间能解决困扰多年的南城问题也是功德一件,可怎么感觉听你说起来这般容易,这般不靠谱?
赵鸿煊皱眉道:“工坊的事情先不说,先说说你要如何解决南城因地势低洼,一遇大雨便容易被淹的问题?”
宋景辰显然是有备而来,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张自己绘制的图纸来,将图纸呈给赵鸿煊,他道:“陛下,洛京在建城之初其实亦是遵循城里高而城外低的原则,如此才可排水通畅不致遭雨水倒灌。
而南城其实是后面我朝为抵抗外敌入侵才将城墙外扩,目的并非是为了住人。后面随着洛京城的人口规模越来越大,不少城里城外的穷人便迁居到南城来了。
直到现在,洛京城总共二十五万户左右,而南城住户已达九万三千二百一十五户。”
赵鸿煊不由点头:“看来,你确实是下功夫研究过的。”
宋景辰:“所以陛下,南城的问题不是解决不了,而是洛京城大多数年份雨量造不成今年这般大的伤害,否则也没人敢在南城居住了。
再加上无人肯牵头肯做这件事,所以问题就这么一直遗留下来了。”
宋景辰说得委婉,赵鸿煊明白他的意思,主要还是京城富户没有住南城的,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宋景辰上前一步,指着图纸道:“陛下,你看这里、这里、还要这里,这三处是今年臣与父亲在南城抗洪救灾时,积水最严重地区,可将这三处连接起来,挖通一条内河引至城外。
城外新挖一条泄水河引至外运河,另外……”
景辰将自己的想法侃侃而谈,赵鸿煊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那么,你认为要解决南城因地势低洼而遭水淹的问题需要花多少银子?”
宋景辰一笑:“陛下将这片地给我,再免我三年的税收,银子的问题臣来解决。”
景辰回得毫不拖泥带水,赵鸿煊欣赏他小小年纪,却有这份自信与魄力,哈哈笑道:“既是如此,朕便依你。”
甭管景辰所说靠谱不靠谱,他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赵鸿煊对南城的事情其实并不很上心,他更关心之前宋景辰同他所说的“要想富先修路”以及通过与边关各国做生意,将大夏的铜钱作为边关各国的通用货币的事情。
宋景辰趁机同他灌输发展手工制造业的重要性,那意思是你要想通过贸易控制对方,前提是大夏朝的商品经济得足够发达。
而若要大夏朝的商品经济得到发展,就需要各种朝廷政令的引导鼓励,比如减少税收负担等等。
赵鸿煊一听到要减少税收,不由微微皱眉。
宋景辰替他找了个台阶下:“陛下,此事急不得,不如让臣以南城为试点,先替陛下趟趟水,若能有所成,再推广开来不迟。”
全国的税收赵鸿煊舍不得,区区一个南城的税收赵鸿煊还没看在眼里,况且南城本来也没什么税收,痛快答应下来。
君臣聊了近一个多时辰,赵鸿煊发现景辰比之前沉稳乖觉了许多,笑道:“朕怎么觉得你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
宋景辰道:“陛下,转过年臣就十七了。”
“好吧,你十七了。”赵鸿煊呵呵笑,转而自语道:“嗯,十七,是该到订亲的年纪了。”
赵鸿煊抬眼看来,“京中可有你心仪的女子?”
宋景辰忙道:“陛下您快饶了我吧,臣都已经十七了,像现在这般自由单身的日子本来就不多了,万万不想提早自投罗网。”
赵鸿煊被他言语逗乐,想了想,暂时歇了为景辰指婚的心思,不过却是提醒道:“既是不想,那朕便也不急着为你做媒,若是哪日想了,便来告诉朕,朕亲自为你指婚。”
赵鸿煊不想强迫宋景辰,却也不能让宋景辰失去控制,不能让宋家想和谁联姻就和谁联姻。
这次韩家与宋景睿联姻让他极为不喜,所以干脆直接断了宋家先斩后奏的可能。
宋景辰除了感激谢恩还能说什么?
谁坐皇帝谁是老大。
赵鸿煊又问了景辰几句赵敬渊的事,宋景辰实话实说,说自己前些日子下雪时同忠亲王几人聚过一次,后来一直忙着上善楼装修之事,不清楚赵敬渊最近在忙什么。
赵鸿煊笑道:“朕听说你们俩关系便如亲兄弟也差不多。”
宋景辰嘻嘻笑道:“是啊陛下,自己好兄弟做了亲王殿下,臣哪能放过他,必须得高攀沾光呀。”
赵鸿煊似笑非笑地看他,“怎么,你父亲的官不够罩着你,还是朕罩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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