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八月,八月之后就是立秋,这几□□廷里面在争吵的大事就是弘晖颁布了一部《内务府支取法度》的法典,对内务府从上到下做了限制。
这部法典一出来在内务府和包衣人家瞬间引起巨震。因为这太详细了,整整七十多万字,凡是和银子沾边的都有规定,对所有物资使用管理和报损有了规范流程,对内务府当差的人和宫女太监每个月的俸禄银子做了详细规定,对没领差事也没有生活能力的人也另有照顾,而且这部法典还规定了病退,年老致退等该有的待遇死亡后的烧埋银子分档。同时规定,如果不是不能干活,如果在内务府没差事,可以去外面找其他活儿干,甚至可以申请出旗为民。
不少底层的包衣人家纷纷说新主子爷心善,但是对于喜欢多吃多拿的包衣世家来说这就是断了他们弄钱的路子,采购起来除了麻烦,就是有衙门每年抽签查内务府的账,凡是有不合理的采购和支出皆视为贪墨。如果没查出,被下一年监察的衙门查了,上一年的衙门连带要被问询。
具体哪些衙门参与抽签大家也不知道,这是皇帝钦点,所以内务府里面人心惶惶,有些人已经开始做假账了。
至于往年常常和户部争执该谁出大头这事儿也顾不得了。他们顾不得,弘晖还是在这部法典里面给出了明确的划分。日后帝后的婚礼葬礼以及被追封皇太子的皇子葬礼由国库承担,与葬礼相关的修陵相关的花费也是由国库承担,除此之外,帝后过寿、出巡、皇室的日常花费等一切由内务府开支。
除了开支,还有赏赐等物品也有详细规范,如果是出于朝政,比如对有功将士们的赏赐从国库调拨,如果是皇帝对后妃和儿女私下的赏赐,该是内务府一力承担。同样规定对皇子皇女的婚嫁安排也该是内务府承担,而不能动用国库。
对国礼的收发、外邦的贡品等,规定属于国库,内务府不得染指。
有些大臣们认为合理,有些大臣们认为不合理。这里面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几位内务府主管,觉得新皇就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以前大家都是直接用国库的,什么国库私库,都是一家人!
本想着世宗宪皇帝已经够出格了,没想到这位直接断了内务府插手国库的路子,这怎么行?
在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时候,弘晖带人开始收庄稼了。
临近八月十五中秋节,大户人家和那些不事生产的人筹谋着晚上赏月,但是对于百姓们来讲八月是收获的季节,一些北方地方一年两次收获,这是最后一次了。
中秋前后开始收花生玉米大豆,西郊园林里面弘晖带着大臣们去了先农坛,让大臣们看着,他自己一个人一上午砍掉了一亩三分地的玉米,还自己一个人背着筐把所有的玉米棒子掰下来。单从他干活来说,真的是健康有活力,精力旺盛。
随后弘晖呼朋引伴,把弘阳弘杲和十三阿哥家的孩子,各位叔叔伯伯家的世子都叫来,几个弟弟也没放过,又请了几个小叔叔,一起把两处园子里的庄稼收了。
这些人无疑是日后他要用的人,换句话说这些人只要不作死就是能触及中枢的人,哪怕连弘昼这种想尽办法偷懒的都没找理由,自带工具来干活了。
除了这些人,还有百岁他们一群小孩子,连安康都跟着一起来。安康穿着一身短打,梳着丸子头,用一条旧丝巾把头脸脖子包起来。
弘晓问:“你这是什么打扮?”
安康得意地说:“这是我特意请教过种过地的人才有的打扮,衣服要穿短的,方便干活,脸和露出的皮肤要包着,因为玉米叶子能划破皮肤,划破皮肤不重要,重要的是出汗之后汗水从伤口上流过去,又痒又疼,特别难受。”
“这么说你有备而来啊!”
“是啊,这旧丝巾还是特意找我姑姑不用的,这样用完不浪费,我估摸着一次用不坏可以多用几次。”
开始干活,安康这群半大孩子去玉米地里掰玉米,在玉米林子里走一圈出来浑身血印子。安康背着筐把分给自己的几陇地给掰完,又把外面的玉米皮给剥了。中午一起吃饭,弘晖就夸安康:“还是咱们家安康认真,这一路掰过去没留玉米,各处干干净净。看看你们其他人的,丢三落四,让我们一边砍一边掰,要是咱家不坐江山在田里种地,就你们这样的早饿死了。”
这夸奖可把安康给得意坏了。
晚上走的时候,弘晖还奖励给了安康一筐新挖出来的花生,让安康带回去煮盐水花生。
海棠看安康姐弟两个跟两个泥猴子一样背着筐回来了,笑着问:“带什么回来了?”
百寿笑着说:“大伯最爱的下酒菜。”
安康说:“花生啦!祖母,煮吗?”
“煮点吧,饭菜也不可吃得太精细了,这种未经大厨的手烹饪过的东西,另有一番美味。”
安康的背篓太监提了两下没提动,安康提起来让他抱着,就吩咐说:“你们送到厨房去,跟厨房的人说放点盐煮一煮就行,别加什么香料。要是不嘱咐肯定要放八角桂皮。”
太监应了一声抱着筐出门去了。
弘阳洗漱完来和海棠说话:“我们八月二十四就走,今年您过寿儿子没法侍奉您了。”
海棠说:“不用管我,我和你阿玛在家折腾点长寿面吃就行。”
海棠问:“安康和百寿去吗?”
弘阳说:“不去。”
海棠小声说:“带去见见世面吧。”
弘阳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露出为难的神色。
安康兴奋地说:“阿玛,带我去吧,我都没有去过。”
百寿也想去,他迟疑地说:“百岁哥哥就没去,咱们怕是也去不了。”
书上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弘晖不舍得把自己的嫡长子也带到木兰去,万一事情不顺利,还能让海棠扶着百岁在京中登基。毕竟这种斗争是你死我活,双方各有精妙的设计,把继承人留在京城反而是一件好事。
百寿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布置,他看百岁没出发,就觉得有些事大人不想带小孩子,所以未必能去得了。
弘阳不放心孩子,就说:“这事儿儿子和大哥商量一下吧。”
海棠点点头。
说话间饭菜送来,安康问:“今年六舅爷家还做咸蛋黄月饼吗?”
扎拉丰阿回答:“做,你那么爱吃,又那么捧场,你六舅爷就记着你好这一口呢,早就让人去买咸鸭蛋了。”
安康得意地说:“咸蛋黄好吃,我能一口气吃两个月饼!”月饼不是小块的,月饼一个要两三斤重,认真比起来比安康的脸都大。但是人家安康也没吹牛,她哪怕是吃饱饭了都能再啃一个月饼压压肚子,不吃饭的时候真的能吃两大个月饼。
弘阳就发愁,这丫头片子也太能吃了,还光吃不胖!
越是临近中秋节越是送礼的人就越多,海棠向来是不收下面的孝敬,这些年都是这样,今年也是如此。
不过今年来送礼的亲戚里,英儿两口子除了带来了包装精美的月饼,让海棠收藏月饼盒子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外,还带来了曹霑。
说起曹霑知道的人不多,但是说起曹雪芹知道的人就多了。
海棠对这小伙子很感兴趣,主要是想知道他还要不要写红楼梦了,写出来还能不能成为四大名著,所以就对这小伙子很热情。
曹雪芹写红楼梦,是因为生于繁华终于落寞,他看到了兴衰,也体会尽了人情冷暖,因为深刻地领会了别人看不见的,所以才能写出极具文学地位的皇皇巨著。可是现在他的日子不是过不下去从而举家食粥,他现在发愁的是他姑妈平王府福晋逼着他考科举,他又很讨厌科举,仅此而已。
福彭说:“表弟他虽然骑射一般,但是在诗词一道有些才华,今年秋天乃是皇上第一次以至尊身份驾临木兰围场,到时候内外蒙古的王公都来见驾,必然是大场面,所以就想让表弟以诗词扬名,也好积累些名声。”
木兰围场时隔十几年后重新迎来天子,就如福彭说的那样,场面必然不会小了,如果表弟能以诗词幸进,加上王府的人脉给他运作一番,能送他进官场做个宫廷里的太平词人或者是御用文人也是一件美差。
海棠点点头:“挺好挺好,我就羡慕这些出口就是诗句的读书人。”
就是曹雪芹不太乐意,读书人的毛病,大部分都清高,觉得做个御用文人掉份儿!然而这是他姑妈想的主意,而且王府也是诚心帮忙,他叔父曹頫又极力赞成,所以两家一拍即合,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已经帮他规划好晋升的路线了。今儿带他来给海棠送礼就是混个脸熟,让各方大人物对他有个印象,也变相说这是平王府罩着的人。
很快到了去木兰的日子,曹雪芹和表兄福彭坐的车就在长长的队伍里。曹雪芹心里唉声叹气,可是不来又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毕竟年纪大了,也要承担起养家的责任。
不如先奉承着皇上?要是真的不开心,到时候再辞官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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