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车队到了目的地,大人们觉得一路鞍马劳顿,但是小孩子们精力旺盛,到处跑着玩儿。
安康作为唯一的女孩子跟着兄弟们跑去看礼部排练明日祭祀的流程,被人拦住了。
本地官员话也说得客气:“格格,您别看了,回去歇一会吧,这会虽然太阳要落下去了,但是热气还在,别热着您了。”
安康说:“我不怕热。”
眼看着兄弟们都跑远了,她想追上,被一群人拦着,这里的地方官说:“格格,这里您不能来?”
“为什么?”
“这是大事儿,哪有女孩子跟着去祭祀的,您回去歇着吧。”
安康的眉头蹙着,她不是没听过类似的言论,然而她以前不在乎,因为她祖母,她任何地方都去的,现在祖母不在身边,王府的庇护并没有用,安康在一瞬间长大了。
她也没闹,更没说什么,嗯了一声后直接转身回去了。
空气里热得冒烟,很多人权贵都没进屋子,都在路边树荫下坐着避暑。
扎拉丰阿看她走在阳光下,立即说:“我们家这小祖宗生气了。”赶紧站起来快走几步,拉着她走进树荫里,一边给她扇扇子一边问:“不是跟你兄弟们玩去了吗?怎么就你自己啊?”
安康说:“他们跑去看礼部演习去了。”
扎拉丰阿问:“你怎么不去啊?”
安康看看玛法,就说:“是我不乐意去。”
扎拉丰阿以为她和人吵架了,赶紧让她喝点水,又让人拧了手帕给她擦脸。在玛法的照顾下,她捧着杯子吹着热风,觉得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到了晚上扎拉丰阿才知道她被拒了,但是看着安康跟没事人一样和弟弟抢吃的也没放在心上,以为小孩子不懂,就把这事儿翻篇了。
安康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人家是正经见过世面的。不会像刻板印象里被宠坏的孩子那样大哭大闹,更不会放出什么狠话,在力有不逮的时候,默默地接受了,并且在心里记上一笔,等着日后某年某月重新看这件事。
祭祀完了之后再住一晚上,明日就启程回济南。就在这时候,百岁来约安康:“妹妹,你要去爬山吗?”
“爬什么山?”
百岁说:“泰山啊!”
安康瞬间来精神了:“去去去,肯定去。”
百岁说:“那咱们一起跟你舅爷商量去。”
雍正和一个小太监在屋子里,他手里翻着一本折子,听小太监讲弘历最近的动作,小太监低到近乎耳语的声音衬托的屋子里很安静。
这时候外边传来百岁和安康的笑声,雍正抬起手摆了摆,太监立即闭嘴。
雍正说:“去吧。”
小太监出门去了,他前脚走后脚苏培盛进来笑着说:“皇上,永瑚大阿哥和安康大格格来了。”
雍正点头,百岁和安康进来请安。
雍正问:“就你们两个去?”
百岁回答:“其他弟弟年纪太小,我们照顾不过来,下次有机会再带他们去。”
雍正点头:“你们年纪都小,将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既然如此,你把拟好的名单给朕瞧瞧,朕看看你安排得是否合理,这一些人用得是否恰当。”
百岁把袖子里名单双手捧着递给他,雍正把名单放远了,眯着眼看,一边看一边说:“别站着,坐朕身边来。”
安康赶快把桌子上一个小匣子里的金丝眼镜取出用双手捧着给雍正,雍正接过来后她和百岁一左一右挨着他,雍正看了看名单,就说:“这上面缺一个老成持重的人。”
他的眼镜在鼻梁上稍微滑落一点,对两个孩子说:“有时候你们有这个本事能把事给办了,但是要让外边儿相信你们能把事给办了还需要配一个老成持重的人给你们保驾护航。这个人要懂得进退,知道自己是去干什么的。说白了,这大臣要聪明,要知情识趣。要知道什么时候该提醒你们什么时候该闭口不言。”
他问百岁:“这么一个妙人,你们觉得谁合适?”
安康抢答:“我玛法。”
雍正笑起来:“你玛法是很合适,但是不能让他去。”
安康问:“为什么?要照看我弟弟?我弟弟和您一起回去就行。”
“你去玩儿都不忘拉着你玛法。”雍正把名单递给了百岁,要伸手去端茶,百岁赶紧端了捧给他。雍正喝口茶说:“你玛法确实合适,他是长辈,人也稳重,他带着你们去大家都放心。可是朕不放心,你玛法有心疾,爬山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他在山上犯病了,你们怎么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是别让他跟着去了。”
安康这才想起来,表现得颇为懊恼:“我怎么就忘了这件事儿呢。”
百岁又学了一招如何用人。
次日出发的时候,百岁和安康带着侍卫跟着十四阿哥出发。
在出发前,雍正拉着十四反复交代:“让你去是看着孩子的,你别跟着一起捣乱。”
十四不满意地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嘴里我就跟小孩子似的。不用你多嘱咐,这些年来我看孩子哪一次看得不好!放心,我会把孩子全须全尾地给你带回去。”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雍正运气,看着这一队人马离开后心里想着:老十四也就剩下会看孩子这一点好处了!
挑剔如雍正也不得不承认,十四有时候也是有用的,比如让他照顾侄儿外甥和下一代的小崽子们。大概十四脑子里缺根弦,某些时候在孩子们看来他是同类,与他能玩到一起打成一片吧。
队伍在回程的时候特意岔开路去看了新修的万民桥。
这桥叫这个名是因为捐钱的人真的超过了万人。雍正第一次看到这桥的时候忍不住生出震撼!
这桥很宽,并行六车都不觉得拥挤,除此之外,车道,两边靠近栏杆的地方还有半丈宽的独轮车道,让百姓推着独轮车上桥避开马车汽车走的专用道,也可以步行。就这种创意真的是全国独一份。
河桥的两栏杆处有很多向外凸出的部分,呈现出圆弧形,当地官员立即给雍正解释用途,这是春天架设架子击打冰凌的地方。
让官员讲,只能讲这有什么作用,再多的讲不出来了,偏偏雍正他有一个学霸爹,还有一群卷王兄弟,他就问:“击打的时候如何保证这里不塌陷下去,用了什么做支撑?这种材质能用多久?后面又该如何维修?”
官员支支吾吾,他也问过工匠,工匠也解释过,但是时间长了,这种场合有紧张,颠三倒四回答了一些。雍正很生气,对周围说:“叫个懂行的过来,朕是监过工的,河南段的黄河大桥是朕看着修起来的,敷衍你们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一群废物!”
官员们跪倒了一地,半天没出来一个懂行的。这很明显,参与到工程中的人一个没来。
雍正更生气了,让这些人跪河堤上去,免得堵了桥,影响了百姓过桥。
他自己则是在河堤上坐着等,就不信今儿找不来一个修桥的。
让他更生气的是还真没找来,当初修桥施工的都是本地工匠不假,但是人家修完桥都散开各自干活去了。到现在就是找到工匠的家里,工匠本人不在,急得当地官员恨不得把鞋底子跑出火星子来。
本地官员不懂,不少八旗新学的小吏们在桥下看得七七八八,甚至还当场绘制了一些图纸。
太阳快下山的是拿来给雍正看:“奴才等只能看到外面,也只能画出外面的图纸,里面如何尚且不清楚。”
雍正把图纸接过来看着,想到百岁说过的不偏不倚,他虽然知道怎么玩弄平衡,可是看到这群跪倒在堤坝上的官员,觉得又是这些人就是不争气!
露脸的事儿居然让他们办得露腚,都想到留几个工匠在这里敷衍一下吗?
唉!
雍正长长地叹息,自己也就是年纪大了,没以前火气重,要是放在一起,这帮人早就撸职发配了。弘晖瞧不上他们是有原因的!
弘历看他火气没刚才那么大了,来找他说话。
“皇阿玛,让他们起来吧,这里来来往往车辆众多,这些人也都是朝廷的脸面……”传出去不好听啊!
雍正是真不在意脸面,哼了一声没说话。
而这时候,当地衙役终于找到了一个参与设计这座大桥的工匠,火急火燎地把人送来了。
好在这人是个壮硕的中年人,要不然未必能经得住这一路颠簸。
雍正听说此人是设计者之一,就对弘历说:“让这些人都起来,跟着朕一块听听大匠是怎么说的。”
此时这些官员才爬了起来,纷纷围拢在雍正身边,听着这个工匠讲述。
此时夕阳西下,远处的村子生气炊烟,大地上种满了庄稼,显得各处生机勃勃。
几千年前,圣人从这里出发游历列国,儒学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而几千年后,看似消失的其他学说在儒学显赫了几千年后似乎也在悄然重生,冲破了禁锢,慢慢地破土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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