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各个衙门封笔之后,雍正也闲了下来,但是他的脑袋没闲着,琢磨出了一个主意,把几个弟弟妹妹叫来商量。
海棠拿着请柬,上面邀请海棠进宫赏水仙。
考虑到这个老哥哥确实有些老文青的气质,她也没多想,直接去了。地点就在雍正的寝宫养心殿。
养心殿是乾清宫西侧的一个院落,分前后两处,早先顺治在这里病逝,康熙年间这里给造办处用了,后来雍正把这里当成了寝宫,前面用来召见群臣,后面一排几间房是他的寝宫。
和隔壁乾清宫比起来,这里显得矮□□仄,然而考虑到雍正在这里居住的时间不长,很多时候都在圆明园,所以也能凑合。
这次见面不在前面书房,而是在后面他起居的房子里。
海棠进去后发现很多兄弟都已经到了,炕上和地上都坐着人,两只狗儿在屋子里钻来钻去,地上都是瓜子皮果皮,中间的小几上摆着几盆水仙,看来这几盆水仙就是今日的主角了。
海棠进去后跟各位哥哥打招呼,弟弟们和几个侄儿都站了起来。
海棠跟要从炕上起来请安的十二说:“十二弟你别动了,坐着吧。”
弘晖也摁着他不让他起来,十二阿哥说:“弟弟是给姐姐腾地方呢,您坐炕上,炕上暖和。”
海棠说:“不了不了,我今儿稀罕这几盆花,想多看几眼。”她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雍正听见扶着眼镜说:“你喜欢等会儿带两盆回去,这是下面孝敬的,朕看着开得不错。”
接着一群人对着水仙点评了起来,大家来这里还以为皇帝闲着邀请大家来聊天作诗,毕竟冬日闲着无事,以某物为题作诗连句是再平常的事儿了。因此场面是一片和乐,也不聊外面朝廷上的事儿,只说些年货和走亲访友。
海棠也是这样想的,想着自己的水平实在不高,还是别往中间坐了,到时候做不出来太丢人。
雍正看人来齐了,就让弘晖去关上门。
弘晖把两只小狗赶出去关上门,大家看着雍正,都等着他说几句出题呢。
雍正先是叹口气。
大家忍不住对视,这是什么态度?难道大过年他要做一些令人痛苦的题材,比如过年追忆亡父?考虑到此人一向不合群和对老爷子的推崇,这事儿他干得出来!
大家都已经把笑容收起来,搜肠刮肚回忆和老爷子相处的日子,力求写出的诗词不要太离谱。
叹口气后雍正说:“皇父驾崩都六七年了……”
大家心想:果然是这样的!
雍正用一种缓慢沉痛的口气接着说:“……这几年朕只要闲暇就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皇父做过的事儿,每次回忆都能学到很多……”
大家心里想着这诗词主题就是颂一下父爱,除了某些人,都觉得不算难。
雍正还在感慨:“……因此朕反复揣摩他老人家的目的是什么,以前不懂,现在做皇帝终于明白了,他老人家有很多不容易的地方,也有很多事儿没完成,朕作为儿子,是要按着他老人家的安排做下去的。”
这下大家不禁面面相觑:他想说什么?
雍正看着弟弟妹妹们说:“你们都是朕的手足,一直以来都是和朕共进退,所以朕今日跟你们说,这事儿势在必行,此乃是利于社稷利于江山,唯独不利于你们,朕心里很难受,可是没法子,就是祖宗之法也要改!”
这下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十六阿哥问海棠:“姐姐,连你也不知道?”
海棠摇头。
老六阿哥问:“四哥说的是什么事儿?如果是咱们能办到的必不会推辞。”
雍正说:“朕这话说出来难听,朕其实反复思量,今儿鼓足了劲儿才和你们说,朕心里也不想说,但是……”
大家都觉得这不是好事!
海棠看了一下,就知道要说什么了,因为在座的几位都是康熙子女中掌握旗务的人,换句话说这都是小旗主们。
果然不出海棠所料,雍正说:“朕想着废除旗主王。”
这话一说大家纷纷变了脸色。
到了这时候雍正的态度强硬了起来:“今儿来这里是和你们商量,也是通知你们,你们该知道,这乃是大势所趋!”
海棠点头说:“这确实是大势所趋,别说咱们这些掌握权力的小旗主们,就是八旗,在将来不堪驱驰了也要改,甚至是废除八旗,四哥说的我头一个答应。”
十二阿哥接着说:“我也赞成四哥的。”
六阿哥心里叹口气,他不想把权力交出来,但是这时候他不跟反而有问题,于是立即说:“这事儿弟弟以四哥马首是瞻。”
现场安静了一下,十六阿哥笑着说:“奴才也听皇上的。”不是雍正提拔他,他现在顶多是个贝勒,怎么可能做铁帽子王,所以自然也鼎力支持。
其他人都看着老二阿哥,老二阿哥的脸色又白又红,可见是很恼怒。
老五阿哥看着十一,十一立即说:“九哥不在家,”他看了一下老九家的世子弘晸,就说:“九哥走的时候说了,他家的事儿我能当家,我和五哥九哥都同意。”
老五阿哥没说话,默认了弟弟的发言。
七阿哥看着这场面,赶紧说:“奴才也听皇上的。”
雍正看着几个年纪小的弟弟,十七阿哥被看的一激灵,舌头和牙齿打架,口齿不清地说:“听您的。”
十四刚才想跳起来问一句:“凭什么,这是老爷子赏给我的!”但是他被六哥和姐姐一起瞪了一眼,再想想弘旺披枷戴锁出关的背影,他忍了又忍,最后说:“听您的。”
至于十二阿哥,他想张嘴的时候雍正开口了:“好,各家都支持朕,朕心里很高兴,过些日子朕在朝上说起来,大家不帮忙也别拖后腿,要是有人拖后腿……”他看着老二阿哥说:“也别怨朕不顾念手足之情!到时候朕让他们到关外给祖宗守陵去!”
老二阿哥忍了又忍,牙缝里挤出一个“是!”
雍正这才欢喜起来,对弘晖说:“开门吧,让他们送些热茶进来,御膳房里面的新点心也送来一些,今儿朕和你伯伯叔叔姑姑们一起连诗。”
弘晖应了一声。
但是大家都没了刚才的心情,匆匆散了。
散了之后,雍正带着弟弟妹妹们去了乌雅氏跟前。
路上十四问海棠:“姐,就您嘴快,您是一点都不在乎啊!”
海棠说:“我在乎什么啊?我都没有我在乎什么?我在正白旗,正白旗是上二旗,当家的是皇上!旗主只有一个,我连小旗主都不是我怎么在乎,你看我儿子就做了个都统。”
十四心里一想还真是,转头看十二阿哥:“不是我说你十二阿哥,你的嘴也很快!”
十二阿哥没说话,前面走着的雍正站住说:“你少找你十二哥的麻烦。”
十四只能说:“我看出来了,十二哥在你们跟前是一个宝,我就是路边一棵草!”
大家都没说话,十四更郁闷了。
另一边几位老阿哥带着一群小阿哥们出宫,在宫里老二阿哥忍不住说:“他这是越来越过分了!这是什么意思,想把咱们当成前明宗室那群猪来养吗?七弟,你说呢。”
老七阿哥当没听见,拖着自己的伤腿一路小跑溜了。十七阿哥一看,也跟着撒丫子跑了。
老二阿哥看了一眼身边的老五阿哥,老五阿哥赶快说:“我弟弟说不让我和你说话!”说完他都后悔了,因为老二阿哥怒不可遏地找十一。
十一说:“这话不是我说的,你等我九哥回来问他!”背不了的锅就要甩了,反正九哥不在家。
其他人就在这一会溜得干干净净,老二阿哥想逮着人一起骂雍正都没机会,再看看老五阿哥,他虽然跑不快,但是嘴巴跟河蚌一样,旁边的十一滑不溜手,这两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人!
老二阿哥出门就把几位没参与会议的铁帽子王找来,把这事儿说了。
这几位互相对视了一会,都说必会听皇上的安排。接着在老二阿哥跟前颂圣颂扬了半天,这才告辞离开。
老二阿哥气得倒仰,但是这几位铁帽子王也心里犯怵啊!老二这人不靠谱了一辈子,今天把这么要紧的事说出来意思还是要以他马首是瞻跟皇上对着干,先不提能不能对着干,单单说老二这个人,他就没办过一件靠谱的事儿,跟着他哪怕是一件好事儿十有八九也会变成坏事。
所以说老二这人信不得。
把老二撇开之后,其他的人都在琢磨,这事儿能做到什么地步?
在刚入关的时候,铁帽子王还能进宫跟皇帝掰扯掰扯,但是几十年前就没那本事跟皇帝叫板了,在康熙年间议政王大臣会议还开,现在这事儿都没人提了。
就是抱团也扛不过皇帝,那么能把这事儿换点什么好处呢?
雅尔江阿把儿子叫来问:“你觉得眼下什么东西最重要?”
“东西?”他儿子想了想说:“钱啊!”
雅尔江阿点头,既然他要收回去,不如当成一笔买卖,卖个好价钱。
他又问儿子:“现在最赚钱的行当是什么?”既然要就要一个行业,哪怕是从国库里面换出来金山银山,到最后还是会花完。只有把一个行业握在手里才能有源源不断的钱滚进家门。
他儿子想了想说:“当然是钱生钱的行当了,比如说开钱庄,不过这几年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说开就开了,现在必须有朝廷发的许可才行。”
雅尔江阿拍了一下扶手:“钱庄啊!这事儿我要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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