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的盐商只会在康熙走后倒霉,不会在康熙南巡的时候被处置。
毕竟康熙来江南一是为了治水二是为了缓和矛盾,这就是内务府每日在运河上运送大量物质作为赏赐的原因,而且为了平抑物价,康熙已经从外地往江南运送米粮了,甚至减免了一些地方的皇粮国税。
这一路走到哪儿都是其乐融融,康熙努力让官员乡绅和普通百姓都沾染上这次南巡的好处,所以不会这么快地在江南抓捕抄家,除非是大贪大恶,在此时拿下能引得百姓拍手称快,否则是不会立即抓捕判案的。
海棠把这事儿处理完了,十三就问海棠:“姐姐,有人送东西给你吗?”
有啊,盐商对海棠的态度很矛盾,就像海棠刚才说得那样,同行是冤家!
这些人一方面讨厌海棠抢夺利润一方面又想巴结郡王,所以送来的礼物就显得中规中矩,是金饰和布料。海棠没收退了回去,人家也不再送了。
倒是送给舒宜尔哈和桂枝的物件海棠让留下了。
看到弟弟们经历这些离谱事儿,海棠发现出发前的三令五申并没有用,她本就是负责管理南巡队伍,于是换了衣服带着两个弟弟去前面,把侍卫处,内务府总管,宫中的太监总管都叫来,再次三令五申不许收本地富商给的好处,一经查处绝不轻饶。
吩咐完后就去找康熙,在康熙和几个哥哥面前也如此三令五申,康熙很支持,哥哥们也都表现出大力支持的样子。
然而这些皇子答应得这么干脆是因为面对人家送礼,态度不一样。
五阿哥作为和海棠一起长大的哥哥,常年在京城吃席,虽然有自己的府邸,在家眷不在京城的时候还会跑到妹妹家里和妹妹一起吃吃喝喝。他知道年前有盐官登门,当时气哼哼地准备找祖母告状被海棠拦下来了,五阿哥别的优点不明显,让他保密是能做到的,而且那张嘴巴很紧,堪称河蚌。
自从四阿哥不在京城,六阿哥觉得自己是年长的哥哥,自然要孝敬额娘看顾弟弟妹妹,盐税的事儿是海棠主动跟他说的,就是避免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头去惹怒了康熙。
因此这两个不想和盐商来往,毕竟这伙盐商注定了要倒霉,和这些人走得近了免得将来被牵连。
七阿哥是生性谨慎,很多事他都看着五阿哥和六阿哥,五阿哥有太后罩着,但是性格温厚,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六阿哥受康熙宠爱,也是个温和敦厚的性子,不是那飞扬跋扈的人,受四阿哥影响很深,对有些事很挑剔,能收的礼肯定收,不能收的或者是有风险的就不会收。
七阿哥跟在他们身后,看他们都不收自己也不收。
而大阿哥和三阿哥早就开门收门人了,人家是不会收这些小礼物的,都是年底往他们的府邸里输送利益,这些小物件他们都看不上。
只有八阿哥例外,他看重的不是金钱,而是人脉。
与其他兄弟妹妹不一样,别人都是外人靠上来了才一副矜持模样降尊纡贵地与之来往,但是八阿哥是主动出击,他自己肚子里有名单,知道那些人是必须认识的,与人一副平等相交的模样,加上他言谈举止令人如沐春风,一时间八王爷的名号在江南有越来越响亮的架势。就在从游瘦西湖开始到看戏的空隙里,有不少人找准了机会给他请安,他也来者不拒,对所有人都温和相待,一时间大家都争相拜见。
面对着扬州富商们求他挽留御驾的事儿,他一副和煦的模样:“扬州百姓和苏州百姓想得都一样,都想多留皇上,然而圣驾总要各处都走走才能雨露均沾啊!诸位也不要着急,回头在京城买房置业和皇上住一城岂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京中的房子对于各位来说不是难事,回头若是有难处只管来我府上,胤禩必定鼎力支持,毕竟胤禩也想与各位在净重相见相交。”
这么一说,大家都在称赞他为人和气不倨傲,各种溢美之词在江南乡绅里面大肆传扬。
这比贪得无厌的大阿哥三阿哥和难以接近的五六七三位阿哥以及不讲情面的女王强百倍!他凭着温和的态度谦逊的人设瞬间在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听说他还没成亲,于是纷纷决定在他成婚地事送上大礼。
有那有钱且生性浪荡地受此启发,此时让家里人去杭州安排,要随着圣驾去杭州,跟着圣驾走一走这一辈子值了!
在扬州六天,八阿哥忙得脚不沾地,结识了不少的江南大儒和名士,出了园子参与过几次文会,着实感受了一把江南的风雅。
随便把“全家学问最好”的三阿哥带出去,在众人的吹捧下,三阿哥在一轮又一轮的赞美中醉醺醺飘飘然地回来了。
连桂枝都能看得出来三哥这人被八哥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窝在海棠这里撸狗的时候还说:“汗阿玛一副与民同乐的模样是给百姓看的,三哥还当真了,那些人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居心叵测的,万一有人故意接近他们,回头出事儿了汗阿玛立即翻脸,到时候八阿哥一推,‘我哪儿知道啊,是三哥带我去的’,三哥怎么办?毕竟他是哥哥,大罪他要受着!”
海棠现在都没心情看这几个人的热闹了。
她现在要办的事儿就是看着这里收拾好,明日一早坐船去杭州。
一下午忙得脚不沾地,第二日一早队伍启程去杭州,扬州的百姓在码头上依依不舍,船上的太后对去游览西湖充满了期待。
去杭州有两个地方可以住,一是郊外的孤山行宫,目前这处行宫尚未建造完毕,但是某些场馆可以住人。二是杭州织造府。
江南三织造,就是江宁织造,苏州织造,杭州织造。
这三织造的长官分别是曹寅,李煦,孙文成。
曹寅的嫡母孙嬷嬷就是孙文成的姑妈,海棠乳母孙嬷嬷是孙文成的姐妹。
船到了杭州,码头上人虽然多,却不如扬州热闹,来迎接的官员以杭州将军为首,护送銮驾到了织造府。
织造府早已打扫修缮过了,今儿没安排官员家眷觐见,是想让太后休息一晚上。
这位老孙嬷嬷到这里就是回娘家了,孙家对海棠表现得也很亲近,知道海棠和弟弟妹妹关系好,对桂枝和十四的安排可谓是尽心尽力。
海棠也发现了,孙文成比起李煦的张扬和曹寅的备受瞩目,简直是个透明人一般,这个透明人生活很简朴,做事很谨慎,虽然孙家发家是靠老孙嬷嬷拉扯,孙文成自己办事儿也很出众。
孙家两口子一个在前面招呼,一个在后面奉承,从吃的饭菜到住宿安排,让人很满意,太后吃到熟悉的口味也多吃了几口。
看太后吃得开心,康熙也放心了不少,跟太后说:“还是自家人用着顺手。”这是对孙家最好的赞扬了,孙文成的妻子高兴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孙文成夫妇就负责衣食住行,别的事儿半点不沾手。
杭州这里有八旗驻防,自然有家眷在此,因此第二日见这些人就见了一天,很多都是京中大户人家的女眷,说满语的多,太后终于不靠舒宜尔哈翻译了,高兴了一整天。
第三日见的是乡绅家的女眷,和扬州不一样,扬州的富商比较多,女眷们个个珠光宝气,杭州这里的女眷大部分都很朴素,言谈举止也很雅致,太后很喜欢这些人,又高兴地过了一日。
第四日就去游览西湖。
海棠这次就跟着去了,康熙带着人泛舟湖上,和当地的名士官员读书人们一起吟诗作赋,到了下午,又有人提议一起观看三潭印月。
海棠因为要为小金爷的身份保密就没有参与到吟诗作赋中去,就陪着太后和妹妹们在湖上泛舟,给她们讲故事,又和太后一起去湖岸上看雷峰塔,尽可能地避开人群。
到了晚上,又一起回到了船上等着看三潭印月的美景。
此时三座石塔边围满了船,蜡烛放进石塔中,在孔洞上蒙纸,随后平静的湖面上出现了圆圆的光斑,还不止一个。
舒宜尔哈和桂枝扶着太后站在船头,太后高兴地指着光斑说:“果然像月亮。”
大家都笑起来,另一艘船上康熙就跟左右说:“等蜡烛烧完就走吧,太后也累一日了,早点送太后回去。”
海棠站在帘子后面看了一眼,就坐回去倒茶喝。
此时和太后她们挤在船头的盐宝突然对着康熙所在大船的水边狂吠起来,焦急地跳来跳去,爪子不住地磨着船板。
大家心里一惊。
一个侍卫来到盐宝对着狂吠的位置射了一箭,月光下听到一声低沉的闷叫,一坨红色的血迹在灯光下的水中极快的消散。
闷哼声船上的人有一半听到了,侍卫们大喊:“有刺客!”
周围的侍卫赶紧把皇子推到康熙身边,各船上开始慌乱起来。
康熙没有着急,而是说:“先去安抚太后,告诉太后没事儿,贼人不敢上来。”
他不顾阻拦走到船边,看着不远处太后所在船的船头,黑暗中毛茸茸很大一坨的盐宝不叫了,正站在船头看着远处。
康熙回头跟领侍卫大臣阿灵阿说:“贼人远遁了,不必惊慌,安抚随行的百姓即可。”
他说完盐宝就转身回船舱里了,桂枝上去搂着盐宝,揉着它耳朵说:“盐宝,你是个好狗!”
盐宝使劲挣扎,太后跟海棠说:“今儿给它加肉,让人给它煮一盆肉。”
海棠拍拍狗头:“今儿给你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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