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苏密居然真的叛变了?
义成?公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完了!
劼利可汗深吸一口气,这?才消化完这?一个一个接踵而至的消息。他抽出腰上的弯刀,雪白的刀光将旁边立着的木制烛台削成?了两半。
“康苏密——!你?个狗娘养的贱种,我定?要将你?剥皮抽筋不可!”
劼利牙呲欲裂,只觉得?一切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气得?脑袋两旁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而下面?还有好几个正?在等着他做决断的属下:
“大汗!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索性组织起人马,冲出去和他们决一死战!”
劼利发泄了一通后,也终于平静了下来,听了他说的,怒斥道:“决一死战!?现在李靖的兵马加上康苏密的兵马已与足以与我等匹敌,还不算李靖身?后的援军……”
而且康苏密这?厮还将城门打?开了,想必守城士兵也都换成?了他的人。
他们已经占据先机,劼利阴沉着脸走出牙帐一看,果然在周围的营地里只能听得?喧哗声阵阵,一片兵荒马乱的情形。
他也不是?没?有打?过仗的人,这?样的局面?俨然已经有了溃兵之相。
这?仗决不能打?!
劼利当机立断:“收拢起军队,咱们立即弃城!咱们往北走,去白道!”
几个部落头领们面?面?相觑,但转念一想却也觉得?往北边走也的确是?个路子,漠北还有着他们的一些军队呢。
于是?,命令一层一层的下去。
在云中驻扎多?年的劼利,打?算拔营走人了!
义成?公主根本没?想到?劼利连一点抵抗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打?算逃了,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大汗,那符离怎么?办?”
符离根本没?办法快速的移动,这?会要了他的命!
劼利一愣,他不耐烦的道:“符离留在这?儿又如何?以他的身?份只要不做抵抗并不会出太大的事情,说不定?还能被唐军带回长安去诊治!”
义成?公主站在原地,脸上阴晴不定?。
劼利现在没?空搭理她,扔下一句话:“公主想要与我一起走,那就速速去收拾东西,归拢人手。若是?你?想要留在这?儿陪符离,本汗也没?有意见。”
说完,便走出了牙帐,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义成?公主独自留在牙帐里,然后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冷笑道:“呵,男人……”
掀开牙帐,她也走了出去。
云中城已然混乱起来,到?处都是?人。
尤其是?听说可汗打?算撤离之后,那些家中在突厥有些地位与权势的人家都纷纷地收拾起了行囊,打?算随着军队一起走。留在这?儿他们怕被唐军清算。
唯有无处可逃的底层百姓们,只能紧紧地关上了窗户,缩在家中角落里瑟瑟发抖,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街道上被马匹、马车甚至牛羊和逃难的人们挤满了,马的嘶叫声、人的吼声汇聚在一起。
有的人在仓惶之间堵住了路,瞬间就被劈头盖脸的鞭子抽下来:
“让开!不要挡了爷爷的路!”
康苏密并没?有阻止他们逃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他不想浪费自己的兵力,而且开城门献上云中城一事已经足以让他获得?自己想要的功劳。
就这?样混乱的局面?里,劼利在帐篷区的军队已经慌不择路地朝着北面?逃去。
收到?情报的康苏密摇了摇头:“我们的大汗呐……”
雄心倒是?膨胀得?厉害,但那一身?的骨气却在这?几年的声色犬马中被消磨殆尽了!
城外?。
还不等劼利的大军撤离完毕,李靖的骑兵们已然如同黑色的闪电一般从?远处奔袭而来。马蹄飞卷,他们手里的陌刀和长枪毫不留情地向前挥舞。
鲜血飞飚而起。
“快逃!唐军来了!”
在气势压制下,突厥的士兵们甚至组织不起来一场有效的抵抗,毕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大汗都逃了!他们这?些小小的士兵抵抗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在骑兵队无情的收割了一批性命之后,这?片混乱的战场上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倏地就跪了下来。
“我投降!我投降!”
“求求你?,别杀了,我们投降!”
有人带头,地上呼啦啦地跪了一片。
李靖举起自己手上的画杆描金戟,身?后的骑兵们便迅速地停止了手中的杀伐,缓缓向他归拢过来。他们身?上的玄甲似乎更?黑了,也不知是?不是?被溅上的敌军血液。
李靖环视了一下四周,又眺望了一下远方,随手点了人上前回答:
“劼利呢?”
那人战战兢兢:“可汗……可汗他向北方逃了!”
后面?有人驱马上前,轻声问李靖:“大将军,可要追赶?”
李靖摇摇头:“穷寇莫追,况且咱们只有三千人马。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别人吧。给朔方与灵州两路传信,就说劼利往北跑了,让他们做好拦截准备。”
他的三千骑插入敌军深处,一路奔袭,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需要先在这儿休整个几天才行。
他又喃喃道:“懋功应当早有准备……”
接下来的事情,他就暂时不用操心了。
“甲乙两队留在这?儿收拢降兵,”李靖淡淡下了命令,“其余人随我进?城,去王宫!”
“是?!”将士们轰然领命。
……
徐清麦与萧皇后在康苏密的营帐中听着外?面?的动静。
原本康苏密是?打?算让她们在这?儿先过一晚,等到?了明日再找个什么?东西遮掩一下将他们送过去,最好是?直接送到?李靖的军中。
想着在外?面?折腾了那么?久,终于脱险了,徐清麦的上半夜其实?是?睡得?很香的。但很快,康苏密便派人来通知他们,明日不用去了,李靖已经过来了。
徐清麦和萧皇后面?面?相觑。
什么??就打?过来了?
这?才几天?
然后又过了一个时辰,又有人过来告诉她们劼利可汗已经率领着一众突厥贵族们逃了,往北走了。
徐清麦竟然无言以对:……他真的都不打?算抵抗一下的吗?
突厥这?么?拉吗?
之前劼利可是?叫嚣得?很厉害的咧。
于是?,莫名其妙的,她们忽然也不会躲起来了,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入营帐了。当然,徐清麦也没?打?算出去,外?面?兵荒马乱的,还是?在营帐里待着吧。
直到?她们听到?李靖的骑兵入了云中城,并且朝着云中王宫去的消息后,萧皇后立刻坐不住了。
“我要去皇宫一趟。”她对徐清麦道,“劼利走得?如此匆忙,他不一定?会带上符离。不管如何,符离是?无辜的,我想去求一下李大将军,让他放过符离。
“至于义成?……”萧皇后犹豫了一下,“也不知她走了没?有。”
她觉得?很大可能是?走了。
萧皇后虽然背着义成?离开了,但是?她还是?感激义成?的,若不是?她护着,当时她与杨政道在窦建德手上的结局恐怕不会太好。
徐清麦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去。”
符离是?她的病人,她还是?想着要救上一救的。
于是?,两人匆匆往王宫而去。
云中王宫。
义成?公主站在大殿上,用目光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说来也奇怪,她生长在中原,并且一直以自己的血脉为傲,可最终没?想到?的是?她在草原和大漠上的岁月竟然已经长过了她在中原的日子。
这?些建筑、这?些纹饰、这?些器皿,她原本是?不屑并且轻视的,可如今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她竟然有了闲心逸致来好好观察它们,然后发现它们其实?也挺美的。
是?区别与中原的,并且已经深入她骨髓里被她所习惯的一种美。
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呢?义成?忍不住感慨。
整间大殿空无一人,宫女们和侍卫们早就逃的逃,散的散,她端坐在最高的位置上,等着第一个踏入到?这?间大殿的唐军。
李靖在骑兵们的拥簇下迈了进?来。
“义成?公主?”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虽然已经是?阶下之囚却依然高傲的女人的身?份。
义成?笑了笑:“李大将军。”
李靖有些意外?:“你?未随劼利离开?”
“离开又有什么?用呢?”义成?叹了一声,缓缓道,“劼利已经废了,他不再是?那只翱翔在草原之上的雄鹰了,也不可能再帮我复国了。”
李靖皱眉:“你?的复国大计只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前隋帝暴戾无道,大唐不过只是?顺应天命。”
“好一个顺应天命!”义成?公主笑了笑,站了下来,走下台阶:“我只知道,从?小圣贤教导,忠孝诚信,忠字排在第一。大隋的男人们早已经投降,而大隋的女人却依然还惦记着故国。说起来,这?也是?件有趣的事情。”
“圣人还说要勤政恤民,其身?正?,不令而从?,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李靖对她的指控根本不为所动:“而你?,为了一己之私数次挑起大唐与突厥之间的战争,导致生灵涂炭,边境民不聊生!一切的苦难,只为了你?那虚无缥缈的复国幻想。”
如果没?有义成?吹枕边风,突厥和大唐的关系会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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