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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邵梵去内务监领罚。
木杖敲在邵梵平躺在刑凳的骨肉上,起落之下的风中都裹挟着他血汗的气味。
宫中一般都只打小杖,可给他用的是大杖。
他将牙齿咬得铁紧,额头上的青筋毕露,又一击砸下来后,他脑中弦一扯,骨头咔嚓一声,似乎是哪里断了。
赵义在一旁受天子吩咐监刑,明明已经过了二十,但刑仗仍旧不曾落下,次次往他断了的腿骨处砸,没有人喊停。
那一瞬,邵梵差点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
但因为王献透露的消息,赵琇知道赵义滥用私刑,怕他闯祸,只好匆忙赶到内务监,她心知肚明赵义怒火的源头,还带上了赵令悦。
进院见赵义让人换了大杖,赵琇轻手推了赵义一下,低声道:“难道你要打死他吗?官家可没有下这样的令。”下秒对执仗者喝停,“先停下!”
霎时间,堂内只有邵梵沉重的呼吸。
跟在后头的赵令悦听着那带血钩样的呼吸声,恳求赵义收手,没敢去看邵梵的衣服上渗出来的是汗水还是血水。
这人利用她与朝廷、官家博弈在先,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宫内办事得按章法,赵义冲动用事为她徇私,也没问她本人愿不愿意呈这个情。
而且后面出了问题,不还得算在她和她家的头上么?
赵义对她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蠢。
赵令悦道,“我知道堂哥是为我出气,可官家只叫杖二十,你私自加了,回头怎么跟官家交代呢?”
赵琇也劝:“大杖不是小杖,不能再打了。”
可赵义不听,因为他不是一个智高的人物,想不到那么多前因后果:“八品芝麻官,他滚回了家有什么好交代的?不许停,继续打!”
赵令悦鼓起一口气喊,“你们不要打了!”边说边快步走近邵梵,邵梵没望着她。
赵令悦在他脑袋上方袖起了手,傲慢道:“何必逞强呢?你昨夜确实对我无礼,跟本郡主道个歉,我就饶了你。”
邵梵这才看向她,血丝布满眼球,咬牙镇定。
两相一望的那刻,他的样子将她窒住。
赵光平日里总说,人的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世上本没有完全的好人坏人,他招惹她有他的苦衷,可能是在为自保挣扎。
那一瞬间,她竟然有点可怜他。
赵令悦看着他的眼睛,用仅他们二人可听见的低声,向他呢喃,“昨晚是你先欺负我的,所以你应该要跟我道歉。”
邵梵胸内抽着气,连带整个胸腔都在发疼,被汗打湿的眼睫毛抖了抖。
她又拔高了声音,好让在场的赵义也能听见,“以后看见了我记得要绕道走,别再来招惹。”
“......臣无礼在先。”邵梵松开铁紧的牙,缓缓开了口,狼狈趴在那里,一字一句地说,“......求,郡主原谅。”
邵梵求了饶,赵义才放过他,但不让人给他一把竹藤椅,非要他自己走回去,将他再次凌迟一遍。
那日他腿都是拐的,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内务监,地下硬生生被他的脚步,拖出一条湿淋淋的血路来。
后面就听说邵梵跟修远侯两个人连夜滚回了陇西,安安分分的,在地方当个八品官和酒囊饭袋去了。
陇西,一块边塞之地。
苦寒,人烟稀少,也是抵外的军事重镇,陇西军六万余,本是保卫国朝,誓死效忠君王的,谁能想朝朝狼子野心,宇文家会跟邵梵一起掀杆做狼呢?
如今辉朝没了,赵令悦前半生受辉朝供养,后半生,注定要和反了辉朝的邵梵,纠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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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梵找回赵令悦的当天,便与王献一同进宫面见英王。
议事处还被押了几个五花大绑,跪在那儿的大臣,身上是破旧的品官服饰,他们见到邵梵与王献,其中一位大臣猛地用头撞过来。
可惜还未到二人身前,就被一旁的士卒打翻在地。
大臣心有不甘,破口大骂,“尔等反贼!深受君恩,不思忠君报国,大逆不道背主叛乱....”
邵梵不痛不痒,淡道:“堵嘴。”
英王赵晟叹过气,便叫他们三个过去。
赵晟试探着,柔声明言,“本王欲留下叔叔的命,放那些年过花甲的臣子退仕还乡。”
相较于赵晟柔软的同情心,邵梵可谓是刀枪不入,直接冷言道:“赵洲能活到几时,要看他配不配合,至于那些大臣,大王是不是以为,他们不会用刀就没有威胁?”
“一旦放归,寥寥几笔煽动人心,编造流言都是个中高手,制造民乱也不在话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因此这些人只要活着,就必须掌握在我们的手下。”说到最后,邵梵拱手,“臣请问,前太子少保赵光,现在何处?”
“他与本王叔叔一起留在了宫内,应该也被关起来了,你找他干什么?”
王献见赵晟不解,便替邵梵补充,“邵郎将抓到了赵光的次女昭月,可借她让赵光低头。赵光身处太子少保的位子,若能叫他出面去说服那些老臣支持赵洲退位,倒是个不错的权宜。”
赵晟思索,“他......是王叔的心腹,胜算能有多大?”犹豫间刚要派身边的人把赵光带出来,邵梵又压低声说,“昭月是他的亲眷,既然以此为条件,不便在众前跟他谈,臣单独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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