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太岁

    佛看所有人都是佛，恶魔看所有人都是恶魔。
    哪怕鬼子母神手上沾了一城的鲜血依然能成佛做祖，号二十诸天。
    哪怕是冥王也不在乎现如今的人类，因为人类并不是她的族人，她的族人早已经所剩无几。
    夏冬青嘴唇发干，面色青白，连身上的t恤都湿透了一大半，躺在地上，正陷入了昏迷状态。
    直到月光透过木板钉窗之间的缝隙落在夏冬青身上，他眼皮子微颤，慢慢睁开，一脸懵的看着四周窄小的墙壁。
    “我怎么会在这里。”夏冬青双手捂着头，
    渐渐回忆起来，自己清早赶去学院参加学习小组，却一个人也没发现。
    回到宿舍找人，却发现所有人都没了气息，惊慌之下就在走廊遇见了琴姐。
    琴姐是研究生宿舍楼的宿管，在夏冬青的印象之中是很温柔的女人，也十分善良，夏冬青也很尊敬她。
    “琴姐一只手就把我提了起来。”夏冬青咽了咽口水，双手挪到脖颈处乱摸一通，那也就是他最后的记忆了。
    再次醒来就到了这里，夏冬青站起身活动了下四肢关节，这里也不知道是哪里，透过木板缝隙望向窗外。
    这里也显然座高楼，外面一片芦苇荡漾，远处还有一座湖泊在倒映着月光。
    身上的手机钱包都已经被收走，夏冬青带着希望开始推门，哪怕砸的砰砰直响，大喊大叫也没用。
    等累了，夏冬青才喘着粗气停了手，瘫坐在地上。
    说着急，其实也不急，只是莫名其妙被人囚禁在这一个陌生地方有点慌罢了。
    夏冬青不傻，作为一个孤儿能考上大学后又考上研究生，他心里其实门清。
    赵吏，娅，郑文杰，对自己那么感兴趣，就不可能会放任他遇见生命危险。
    他们有关于自己的秘密，夏冬青很清楚，但他不想去追根究底的探究，他怕自己承受不住，也怕会失去这几个朋友。
    不孤独，不寂寞，现在的生活，他打心眼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咯吱”
    门被慢慢推开，夏冬青睁大眼睛看着出现的女人，喃喃叫道：“琴姐，真的是你吗？”
    哪怕经历再多，自己熟悉的宿管阿姨突然一下子变得陌生，力气大到能将他单身提起，还被带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关起来，夏冬青不仅是觉得不可置信，还有种兄弟突然开路虎的感觉。
    琴姐温婉的笑着对夏冬青说道：“冬青，是我，你醒过来了就好，快跟我走吧。”
    “走？琴姐，这里是哪里？”夏冬青站起身防备的看着琴姐问道。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跟我走吧。”琴姐说完，转身离开，夏冬青没功夫多去思考，是骡子是马，先去看看。
    “躺在那里的，是我的姐姐。”
    夏冬青环视四周，这个房里也显然就是琴姐平常除了宿管值班室落脚之外的家，里间的床上用丝绸围帘遮盖。
    但夏冬青还是隐隐看见那和琴姐别无二致的脸。
    “很久很久没有人陪我一起吃饭，一起说话了，你快尝尝吧。”琴姐推了推桌上的面碗。
    “这是阳春面对吗。”夏冬青瞄过琴姐的手，这手纤细笔直，修长洁白，淡青色的青筋都能透过皮肤看的清清楚楚。
    和夏冬青记忆里宿管阿姨琴姐的手完完全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把细面，半碗高汤，一杯清水，五钱猪油，一勺桥头老陈家的酱油，烫上两颗挺甜脆爽的小白菜。”
    “你不吃吗？”夏冬青拿着筷子踌蹰的问道。
    “我没有胃口，只是想和人说说话，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夏冬青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看向正对面的墙上那一张比一张老的相片，无一例外，全都是琴姐本人。
    “那里都是我，我已经活了很久很久，比许许多多的人都要活的长。”
    “你…你不是人？”
    夏冬青话刚说出口，心里就开始后悔，怕激怒琴姐，就见琴姐打了个激灵，语调开始升高，坚决的否认道：“不！我当然是人。”
    话音刚落，琴姐又像是想到什么，眼神变的黯淡无光：“或者，我曾经也是一个人。”
    “我和我姐姐挽琴一同降生，从小便被一起卖入青楼，但我们的命运却各不相同。”
    夏冬青心里一动，知道琴姐要告诉自己在她们姐妹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就像香膏一样，散发着膏腴的气味，但她看不上任何一个人。”
    “直到有一天，青楼里来了一个男人，那一刻，在她的眼中整座青楼都变成了黑白色，只有那个男人在她的眼中散发着光彩。”
    琴姐低声傻笑道：“说来，我们幼年便被卖入妓院，但这是我们的命，没得捡。”
    “只是从我们懂事起，就每天虔诚的拜佛菩萨保佑，初一，十五祷告上香，只求在我们人老珠黄前能遇见一位心上人带着离开娼门。”
    琴姐抬头看向夏冬青：“我姐姐她遇到了，那个男人也爱人了我姐姐，那一年是辛亥年，岁星当令，主天下大乱。”
    “人心动荡啊，乱世显出了苗头。”琴姐叹息了一声接着道。
    “平民百姓们日子过的苦顿，而青楼熟客生客，生意越发红火，和我姐姐相爱的那个男人只来了几次，便光了身上的盘缠。”
    “他没了办法，舍不得姐姐，于是就将她赎出了青楼。”
    “他不是自己没钱了吗？生意既然那么好，那赎身的价钱应该也很高才对。”夏冬青听的仔细。
    琴姐神情不变，只是叹息道：“是啊，那个男人他没钱了。”
    “当时到处在闹改革，命，他也是其中的一位，还是核心人物，保管着组织的钱财，他用的就是公款。”
    “他赎了我姐姐，带着她离开城里，找了个僻静的小镇，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但还是被找上门来了。”
    “我姐姐变卖了身上所有的体己银子和金银首饰，换了一小盒黄鱼。”
    夏冬青握了握拳头，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那钱是用来做什么的，他又拿来干什么。
    琴姐眼神迷离，不自觉的回头望向躺在床上安睡的女人继续说道：“这一小盒小黄鱼根本不够，杯水车薪，他知道自己此去凶多吉小。”
    “这个时候，关乎他的性命，什么改革，命，什么未来全都被他抛在脑后，他只想永远和姐姐在一起，这一世还不够，他想生生世世。”“于是…她们用那盒金子在黑市上找到了一个男人。”
    “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传说他长生不老，有永恒的生命，只要你给他足够的钱…他也可以让你长生不老。”
    “那个年代人人都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虽然活下去会活的很屈辱。”
    夏冬青想要开口反驳，但琴姐刚说到关键的地方，而且琴姐在宿舍楼单手举起他的感觉还没忘却，只有在心里腹诽。
    什么哪怕活的很屈辱，也会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将组织的资金用来赎买青楼女人，现在还口口给自己找借口。
    她们既然从辛亥年活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还不能让她们睁开眼睛看看，依然自欺欺人，认为她们所作所为是被逼无奈。
    “他们用那盒金子，换了两片肉。”说到这里，琴姐失神的停住了嘴。
    夏冬青疑惑的皱起眉头：“两片肉？是什么肉。”
    琴姐缓缓扭过头看向夏冬青：“封…又叫太岁，太岁是一颗凶星，传说这颗行星，会带来灾祸，也就是这个太岁。”
    “只要这颗凶星行到哪里，它的方位下，土地里就会出现一个肉状物，它是太岁在人间的化身。”
    “在人间的太岁，就是一个大肉块，无口无眼，但它是活的，有生命的人。”
    夏冬青听着，目不转睛的看着琴姐，不由自主紧张的滚动着喉结。
    “太岁肉，是吃了就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仙药。”
    别墅里。
    娅气闷的瞪着明明能找到夏冬青的位置，偏偏不行动，一言不发的赵吏。
    “杰哥！你看看赵吏，现在冬青都已经不知道被谁掳走了，他还是一点都不着急，我连冬青的学院都跑了个遍，一点线索都还没有。”
    赵吏脸色平静，眼神里带着莫名的思虑，慢慢说道：“我想我知道是谁掳走了冬青，火车上死而复生被夺走寿命的凶手，我想是谁，我也清楚。”
    “那你快说啊！冬青都不见多久了，你还一直在那想想想，这到底有什么好想的，快告诉我冬青在哪里，我要去救他！”
    “行了，阿巴阿巴的，你这鸟现在化形成人了能不能改还你这叽叽喳喳的嘴，夏冬青不会有危险的，顶多就是少一天的寿命。”赵吏不耐烦的怼道。
    “你！赵吏！”娅咬紧牙关，无能狂怒的瞪着赵吏。
    郑文杰若有所思的看着赵吏：“能不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赵吏看着郑文杰的神情，抿了抿嘴唇缓缓说道。
    “十九世纪初，我得到了一件好东西，封，食之长生不老的太岁肉。”
    “嚯，太岁这东西你都能搞到手，厉害啊赵吏。”娅惊讶的看着赵吏。
    赵吏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战乱啊，自然就有太岁现世，机缘巧合之下落在我手里。”
    娅来回踱步一拍巴掌看着赵吏说道：“我可知道的，吃了太岁肉确实可以长生不老，但同样会带来副作用，而且每个人的副作用都是不同的。”
    “你的意思是说，抓走冬青的，就是吃过太岁肉的，吸收寿命的也是这人，而就是你赵吏给的他们太岁肉。”
    “但不对啊。”娅一歪脑袋问道：“吃了太岁肉那自然就已经长生不老了，又怎么还会去夺取人类的阳寿。”
    “因为美貌。”
    “美貌？”
    赵吏点点头：“她叫做挽琴，吃了太岁肉之后确实长生不老，但她的副作用就是必须吸收人类的寿命来维持住她的外貌。”
    “否则她浑身的水分都会干涸，变成一具干尸，我注意过她，她一直在走，整个世界她都已经转过，走了…整整一百年。”
    “所以冬青顶多就是损失一天的寿命？那还好，还好。”娅拍了拍胸口，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斜着眼睛看向赵吏。
    “不过，赵吏啊，我可就要批评批评你了，我说你作为冥界摆渡人，怎么还插手人间，竟然还把太岁肉分给普通人。”
    娅不屑的撇撇嘴：“看来冥王对你们还真挺好的，一个个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事情，西王母要是冥王早就把你们拖去斩仙台了。”
    “要是茶茶是西王母那就好了，我就不至于连昆仑都不敢回去了。”
    娅刚说完，立刻捂住嘴，但说漏嘴的话还是让赵吏和郑文杰望了过来。
    娅急忙打了个哈哈，对着赵吏追问道：“你给这个叫挽琴的太岁肉，是不是和她有什么关系，老相好啊？”
    “当初在一家阳春面面馆里遇见的挽琴，那夜，因为面馆里的几人，我心情很不错，就告诉了他们我手里有太岁肉。”
    “当时我问挽琴想不想要长生不死，她说她此生的心愿已了，早已经心如止水，已经什么都不求了。”
    “不过短短七个月，她便带着她的心上人找到了我，用八根小金条换了三块太岁肉。”赵吏玩味的说道。
    娅撇撇嘴，鄙夷的看着赵吏：“对于普通人来说，人生虚虚实实，到头来就是一抔黄土，容易满足的人才能过的开开心心，但只要是个人就会有欲望。”
    “欲望是无止境的，你个赵吏把你有太岁肉的消息放出去，这不就是摆明了要勾引这个挽琴吃太岁肉吗，还有她的心上人肯定也吃了。”
    “你现在说的就好像你只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到头来都有你操纵的痕迹，你这次不带我们去找夏冬青，我看就是不想伤害到吃了你太岁肉人。”
    娅抚摸着下巴，变分析边继续说道：“你赵吏，一定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要靠这挽琴。”
    “呵，你这只鸟，今天倒是变聪明了。”赵吏没有否认，很坦然的承认下来。
    “不过她们这对有情人吃下太岁肉之后…确实让我看的挺不是滋味。”
    “副作用吧？”娅问道。
    “男的变成了女的，而女的发现之后被吓的惊慌失措，跑的干干净净，然后发现自己只能靠吸食人类的寿命来维持自己的样貌。”
    郑文杰回忆着说道：“最后女的累了，回来了，分隔了一百年才再次相见。”
    赵吏坐直了身体看向郑文杰：“阿杰，你都知道？”
    “知道，而且我在通知慕容的时候，他自己就已经找到了线索。”
    娅一脸惊喜，信任的不是慕容而是郑文杰，既然郑文杰说已经派慕容去，那自然是万事大吉。
    “不愧是和赵吏一样做了一千多年的老牌摆渡人，既然慕容已经去就冬青，那我们也可以彻底放心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