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之梦·期

    当天晚上，伊瑞斯做了一个梦。
    他站在卧室的阳台，空气中飘来阵阵的桂花香味。
    很奇怪，他的院子里只有前任主人留下的装饰乔木，也不知这香味是从哪里来的。
    但伊瑞斯并不讨厌这种气味。
    因为桂花是秋天的花木，而他最喜欢的季节就是秋天。
    那是他和莉娅相遇的季节。
    于是伊瑞斯突然就很想见珀忒莉娅一面。
    他打开房门，踏入漆黑的走廊，刚走出两步，就已经到了阿尔卡斯坦侯爵府邸的门前。
    他抬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的侯爵府门，心中升起了一丝退意。然而还没等他迈开腿，头部被枫叶取代的守卫便打开了门，两位长着天竺葵脑袋的侍女从里面迎出来，笑着将他请了进去。
    伊瑞斯茫然地跟随着她们穿过庭院，路过有着各式各样花叶脑袋的仆从们。最终，天竺葵侍女在花园的拱门前停下了脚步，忽然变成了一堆花瓣纷纷落下，露出了步道尽头的白色凉亭。
    只一眼，他的心神就被那朵簇拥在花丛中的娇艳玫瑰全部夺去。
    这是一幅怎样诡异而又美丽的画面啊。
    周围的所有花朵瞬间黯然失色，除了她那浓郁而富有生机的色彩依旧牢牢印在他的眼底，整个世界都褪成了灰白。
    伊瑞斯眨了眨眼，等他再次定睛看去时，眼前只剩下坐在秋千上的珀忒莉娅了。
    灰紫色的卷发上点缀着漂亮的蔷薇，蜂蜜色的双眸总是盈满甜甜的蜜意。她望向伊瑞斯，笑着冲他勾了勾手指。
    当看到她的笑容时，伊瑞斯感到整个身体都仿佛被包裹在浓郁的玫瑰香气里。越靠近珀忒莉娅，那香味的束缚就越发紧密。这股力量拉扯着他的身体，让他的步伐愈发沉重，最后他只能跪在地上向前爬行，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
    这时，珀忒莉娅站了起来，走近伊瑞斯。
    她捧起伊瑞斯的脸，怜悯地看着他，而后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伊瑞斯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变轻了，之前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不见，只有无以言表的欢喜填满了他整个胸腔。
    或许，他是在哭泣吗？
    珀忒莉娅环着他的脖子，像小猫似的舔过他的眼角，然后咯咯笑着埋进他的怀里。
    伊瑞斯回过神来，紧紧拥抱住珀忒莉娅，那些隐忍多年的、秘不可宣的感情，在她主动向自己靠近的那一刻如潮水决堤般涌出，势不可挡。
    他激动地回吻着少女，抱着她向后倒去，跌入纯白的被子里。
    伊瑞斯并没有这么一套纯白的床具，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梦里。
    但这个梦太美好了，他一点也不想醒来。
    因为一旦梦醒了，就意味着他要将自己那满溢到几乎腐烂的爱情，全部塞回小小的心脏里，缝合好丑陋的疤痕，扑打上端庄的粉，继续在珀忒莉娅面前扮演善良正义的骑士。
    「哪怕只有一晚。」
    伊瑞斯颤抖着触碰珀忒莉娅如花瓣般柔软的身体。
    「我也想要拥有你。」
    女孩的裙子肩带滑到臂弯，半隐半现地露出胸前的浑圆。
    伊瑞斯近乎虔诚地啄吻她的皮肤，看她笑着冲自己张开了手臂。
    “伊瑞斯哥哥，你喜欢珀儿吗？”
    少女搂住他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耳根，一边呢喃，一边用牙齿轻轻摩擦他的耳垂。
    许久没被这样称呼过的伊瑞斯身体僵了一瞬，而后随着侵入的动作吻上了她的唇。
    “我爱你，莉娅，我爱你。”
    他喘息着，似痛苦又似欢愉。
    月光从窗台洒进昏暗的卧室，将两人交织的身影映在墙面上，随纱帘一同摇摆荡漾。
    一条额头上长着骷髅白纹的黑蛇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出现，吐着信子慢慢游向床边。
    “我、我……。”
    在他身下因剧烈的冲撞而不断呻吟的珀忒莉娅断断续续地挤出了几个字。
    “什么？”
    伊瑞斯放缓动作，屏住了呼吸。
    “我……你。”
    珀忒莉娅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听不清晰。
    就在这时，那条黑蛇猛地蹿起，一口咬上了他的脚踝。
    “啊！”
    伊瑞斯痛呼一声，从梦中惊醒，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是他不久前支援骑士团时被奥克萨满打伤的位置，虽然军中的回复术师及时帮他治愈了伤口，不过因为伤口太深，身体无法一口气吸收全部的治愈之力，偶尔还会隐隐作痛。
    但像今天这么严重的，还是头一回。
    疼痛很快就消失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伊瑞斯躺回床上，迫切地想要回到梦中，听珀忒莉娅说完那句话。
    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可笑。
    他叹了口气，睡意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