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火车开到了三头岔,廖子辉上了火车。
要不是他身材圆润,李七还真就没认出来他,廖子辉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脸上还带着厚重的面罩。
“李老弟,别来无恙啊!
老申,咱们多长时间没见了!”
廖子辉摘下面罩,逐一打了招呼,在火车上,不用防备天光,可以暂时把装备脱下来。
李伴峰跟廖子辉寒暄了两句,还特地说道:“逍遥坞的秋日歌会要到了,廖总使千万得去捧场呀。”
廖子辉连连摆手道:“我们申局长在旁边听着呢,这事儿可不能当他面儿说,回去肯定打我小报告。”
申敬业笑道:“听个歌有什么不行?普罗州的第一歌后姜梦婷,好像就在逍遥坞吧?都说她歌唱得特别好,我也想去听听。”
寒暄过后,开始说正题。
廖子辉拿来了一份名单:“李老弟,这是五千人的名册,你先看看。”
看名册没用,李七没来过三头岔,也不认识名单上这些人:“廖总使,这些人都是从罪人城里选出来的吧?”
这是绿水丐提出来的条件,他说他要的三头人必须来自罪人城。
廖子辉点头道:“咱们所在的地方,就是罪人城,我选出来的人,也都来自罪人城,你要是不信,挨个问一遍就是,一个要是说了瞎话,兴许是我教的,总不能五千个人都说瞎话吧?”
李七还真就要去检验一下:“既然廖总使都这么说了,咱们就下车吧!”
廖子辉让人拿装备,李伴峰戴上帽子,穿上厚重的防护服,戴上了面罩。
“申局长,一块去?”廖子辉问了一句。
申敬业抓抓脖子道:“廖总使,劳驾你帮我拿些抑制剂,我临来的时候吃了一些,现在这药好像有点过劲了。”
没有修为的人,到了三头岔会受到地界的影响,脖子会发痒,意识会发散,会出现要多长两颗脑袋的幻觉。
当然,这也得看在三头岔停留了多长时间,要是待上几个钟头,问题不大,幻觉很快就会消失。
可要是待上十天半月,这就未必是幻觉了,可能真会长出两颗头。
稳妥起见,没有修为的人到了三头岔,最好吃些抑制剂,申敬业在这个时候要抑制剂,一是表明自己的实力,我还是个白羔子,最好别让我下车。
另外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已经到了普罗州,这些事就不该我管。
廖子辉赶紧叫人给申敬业拿抑制剂,他带着李伴峰下了火车。
站台还和以前一样,铁栅栏外边,依旧挤满了三头人。
他们把手伸进栅栏,张开手掌,脸上带着期盼,看着李七。
李伴峰问廖子辉:“这些人都是今天要上车的?”
廖子辉摇头道:“不全是。”
“什么意思?”
廖子辉道:“有一些是过来送行的家属,这一去,这辈子不知还能不能见着,肯定得过来送送。”
说完,廖子辉一挥手,吩咐开门。
五千人,列成一队,从临时通道进了车站入口。
临时通道是铁栅栏夹出来的,他们往前走,有人在栅栏里网伸出手,拉着他们的衣服,拉着他们的手。
李伴峰听到了哭声,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叮嘱。
李伴峰看到有很多人朝着他伸出了双手,双手抱在一起,向他作揖。
自从有记忆那天起,李伴峰很少逃避别人的眼神,说话办事,他一般都会直视对方的眼睛。
但今天,他把目光躲开了。
“廖总使,三头岔有多少三头人?”
廖子辉道:“罪人城有二十多万,藏匿在城外的没统计过。”
二十多万……
李七看了看上了火车的五千人,他们被送进了货车的车厢,那种车厢没窗户。
“吃喝都准备了吧?”
廖子辉笑道:“放心吧,肯定不能让他们饿死。”
李七挨个车厢看了一遍,等这些人都进了车厢,火车鸣笛,该启程了。
李七上了火车,站在车窗旁边,看着车站。
站台外边的人,还在冲着他作揖。
火车缓缓启动,在蒸汽喷吐声中,李七听到了鼓声,低沉的鼓声。
廖子辉皱眉道:“今天敲什么鼓?他们又要捣什么乱?”
他们没想捣乱。
这是罪人城独有的大鼓,只有两种情况下会被敲响。
一是新年的时候会敲响,代表罪人城对生活的期望。
二是活不下去的时候会敲响,代表罪人城为生命的抗争。
今天不是新年,但他们看到了希望。
他们不知道这五千人为什么要离开罪人城,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往什么地方。
但离开了,就有希望。
咚!咚!
李伴峰站在窗边,默默看着远离的站台。
等着我,我还会再来。
……
路上,李七去了三头人的车厢点数去了,廖子辉趁机问申敬业:“绿花子怎么就看上这些三头人了?”
申敬业连连摇头:“这事我也没想明白,对了,逍遥坞的秋日歌会,一般什么时候开始。”
“早呢,还得一个月,”廖子辉又问,“我听说杜主任那边也碰上了绿花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治疗呢,普罗州那几大歌后,都参加这秋日歌会么?”
“往年不好说,今年肯定得参加,逍遥坞是李七和马五的地界,哪个歌后敢不参加?我就是想问问,杜主任是不是真遇到绿花子了?虽说有康振昌在,但绿花子的病灶也不好处置。”
“有康医生在应该没事,”申敬业一脸神秘问道,“老廖,你跟我说实话,你对姜梦婷是不是有意思?”
廖子辉冷笑了一声:“有意思么?”
两人不再说话了。
申敬业一句有用的没说,这话说的确实没意思。
……
两天后,晚上十点钟,火车开到了绿水城,副总使汤焕杰带人过来接站,廖子辉对申敬业道:“老申,一会到我那喝一杯去?”
申敬业摆摆手道:“今天不行,我得赶着回去,局里还一堆事。”
廖子辉皱眉道奥:“怎么了老申,这么长时间没见,还跟我生分了?你不还说要看秋日歌会么?”
“等歌会到了日子,你一定告诉我,我肯定去,眼下我实在走不开,咱们把手续办一下,我赶着今晚就回去了。”
申敬业连车都没下。
他的任务就是把李七护送到绿水城,绿水城之后的事情全都交给廖子辉,和他再没关系,这点他分得非常清楚。
出了车站,廖子辉出动了二十五辆蒸汽卡车,每个车挂四节车厢,每个车厢装五十人,把这五千人接进了绿水湾。
经过绿水城,三头人从车厢的模板缝里往外张望。
缝隙很小,他们看不清外边是什么,只看到夜色之中,一道道光晕闪过,五彩缤纷,很好看。
在罪人城,他们很害怕夜里的光,因为夜里一旦有了光,肯定是天光来了。
但今天的光一点都不吓人,只是不知道这些光从哪里来的。
咔吧!
车厢上的木头被揭掉了一块,露出了一个窟窿。
顺着窟窿,三头人们看清楚了。
外边有楼,楼上闪着各式各样的光。
街上有人,他们穿着很漂亮的衣裳,在光晕下边来回穿梭。
车子经过和平大厦,一个年纪很小的三头人,名叫栓柱,他仰三个脑袋,看着高楼,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能回答他,没有人知道这么高,这么漂亮的楼房是做什么用的。
栓柱盯着和平大厦看了很久,直到它彻底在视线里消失:“真好看,那地方真好看,那的人也好看,他们和我们一样吗?”
旁边一个中年人哼一声道:“能一样吗?他们又没有三个脑袋。”
“都一样!”李七又揭掉了一块车厢上的木板,“都是人,没什么分别。”
……
到了凌晨四点半,卡车停在了蛇桥村。
这村子十分偏僻,因为闹山匪,荒废了许多年月,屋舍残破不堪。
廖子辉吩咐卸车,五千个三头人下了车,廖子辉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李老弟,绿水丐一会就在这接人?”
李伴峰点点头:“是,你在这等一会,他马上就来。”
“我等他做什么?跟他又不沾亲。”
换了别人,廖子辉还真得等一会,绿花子就算了,遇见他,指不定沾上什么。
卡车开走了,等不多时,荒村里来了两批人,一批是何家的人,另一批是马五的人。
接下来这段日子,由他们来照看这群三头人。
在七秋城,马五见过不少三头人,按理说应该习惯了,可一下子看到五千个三头人站在眼前,依旧有些紧张。
何玉秀也有些紧张,可不是为了三头人紧张,她在普罗州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过,她是为了晋升的事情紧张。
三头人到了,强取云上的日子也快到了。
何玉秀往手心呵了口气,这两天她手上一直冰凉。
“七哥,我有点不甘心。”
李伴峰一怔:“什么是不甘心?”
何玉秀笑了笑:“我想要个孩子,年轻的时候不想生,到了这个岁数,想生了,又找不到合适的人。”
李伴峰以为她又在说笑:“日子还长,慢慢找呗。”
何玉秀道:“这不快晋升了么,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李伴峰一皱眉:“你上次告诉我,你知道强取云上的方法。”
武修的机理,与旅修和宅修都不一样,李伴峰的晋升方法对何玉秀并不适用。
“我知道,两进门呗。”何玉秀确实知道方法,但能不能做得成,那是另外一回事。
“什么是两进门?”
“就是我们武修这行的手段,”何玉秀不想多说,说了怕李七担心,“七哥,我这辈子欠了你不少,要是这事儿没成,何家还得托你照应,要是这事儿成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你别想多了,我没别的意思,我,我不会说……”
“你是不会说,”李七笑道,“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一说一笑,何玉秀轻松了不少,事情都交代妥当,李七去了汽水窑。
到了工厂,冯带苦在外边等着:“我告诉罗丽君,关防厅准备搬家,罗丽君不信,想要自己出去看看。”
李七摇头道:“这不行,她不能离开那座厂房,这个规矩不能改。”
两人进了厂房,罗丽君正在水池旁边踱步,看到李七来了,她挥舞着触角迎了上来:“你说什么得让我出去看看,我不是信不过你们,我把契书都带来了,但我这也得有个验证,不能你们说什么是什么。”
罗丽君真就把两片契书带来了,李七接过契书看了看,问道:“这确实是一对吧?”
“当然是一对!”罗丽君怕李伴峰不信,还特地告诉他验证的方法,“等关防厅搬走之后,我把地头印给你们,新地的地点也告诉你们,你拿着契书到新地滴血检验,两块都有感应,就证明契书没有问题。”
李七还是放心不下:“咱们得把话说明白,这块新地完全归我,你们不准留咒术,也不准留其他的手段。”
罗丽君拿来了一张纸契:“只要关防厅搬走了,咱们现在就把纸契一块定下!”
单从诚意上来看,内州这一套做法还真挑不出毛病。
李七肯定不能让这只田螺走出厂房,但不给她检验的机会,也确实不公平:“你派个人去吧,你们手下不是有很多普罗州人么?”
田螺姑娘认真思索,她在想哪个人算得上可靠。
想了半天,罗丽君说出了一个名字:“楚少强,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李七点点头:“认识。”
冯带苦也认识楚少强:“你为什么要把这人透漏给我们?你不怕我们找他麻烦?”
罗丽君道:“咱们是公平交易,我想把事情说在明处,楚少强这一两天就会来到汽水窑,到时候肯定逃不过你的眼睛,咱们既是有言在先,也请你们也不要为难他。”
这话说得确实坦诚,事实证明罗丽君的做法是正确的。
冯带苦有特殊手段,再加上汽水窑的地界也不大,李七每次来,她都能迅速知晓。
楚少强第二天到了汽水窑,待了不到半天,就被冯带苦发现了。
当天晚上,罗丽君再次找到李伴峰,楚少强也在场。
罗丽君道:“楚少强已经查明情况,关防厅的大部分人手已经撤走了,我信得过你们,今天就把纸契定下,把地头印给你们,把新地的地点也告诉你们。”
她准备了一幅地图,地图上标注着新地的位置。
本以为这块新地位置十分偏僻,李伴峰看过地图,却发现离绿水城不算远。
事情貌似太顺利了。
双方定下纸契,李伴峰收了地头印,自此新地到手。
楚少强跟着李七和冯带苦一并离开了工厂。
分别之时,楚少强叮嘱了李伴峰一句:“你要多加小心。”
李伴峰问道:“什么事多加小心?”
楚少强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对李七道:“两块契书完整的新地,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说实话,我很羡慕,
肯定不止我一个人羡慕,想要这块新地的人肯定有很多,拿到了,最后能不能留的下来,还得看你自己本事。”
楚少强走了,冯带苦也有些放心不下:“李公子,内州那边可能还有后手,也要多加防备。”
李伴峰拿着纸契,反反复复看了两遍:“说实话,我实在看不出这里边还能有什么后手。”
冯带苦摇头道:“内州做事要是这么守信用,他们的名声也不会这么恶劣,这里难说藏着什么玄机。”
李伴峰也知道事情不该这么顺利,可又想不出内州还有什么手段,思索良久,李伴峰问道:“我想向冯姑娘请教一项手段,你是怎么知道楚少强来到了汽水窑?”
说起这个本事,冯带苦确实厉害,以前马五也说过,只要他到了裤带坎,冯带苦一定会有感应。
冯带苦闻言笑道:“李公子,你想学么?”
李伴峰心里有数,这么高超的本领,肯定不能轻易传授给别人:“李某从不凭白让人做事,冯姑娘有什么条件,咱们只管商量。”
冯带苦叹道:“这条件可不简单,我能知悉地界上的事情,是因为我在地界上种满了情根,李公子要学这门手艺,必须要入我的道门。”
这确实有点为难了,李伴峰已经做了两门生意,再开第三门,实在太危险。
况且就算能开第三门生意,也不能开在情修这。
看李七良久不语,冯带苦也不勉强:“李公子,外州走后,内州少了钳制,日后难说会有多少变数,汽水窑这块地界,还希望你多加照应。”
两下说定,李七离开了汽水窑,到了绿水城,找到了何玉秀,先带着她在新地走了一圈。
这地界不错,有一座高山,有大片的林子,木材和石材都不缺,有大片原野,将来把耕修引进来,也有适合耕种的土地。
何玉秀感叹道:“真是个好地方!”
李七拿出两片契书:“觉得好,就洒血吧。”
何玉秀咬咬嘴唇道:“行,咱们先选个埋契书的地方。”
何玉秀在山上找到了一座天坑,在天坑岩壁有一座山洞,何玉秀撬开了一块岩石,凿了个窟窿,问李伴峰道:“七哥,这地方怎么样?”
李伴峰四下看了看,总觉得这地方不是太牢靠,不过何玉秀这边还另有准备。
她拿出一只巴掌大小的蛤蚌,放在了地上,割破掌心,在蛤蚌上洒了血。
吃到了血液,蛤肉在蚌壳里不断的蠕动。
过不多时,蚌壳里喷吐出一片白雾,雾气之下,何玉秀刚刚凿出来的窟窿,不见了。
李伴峰开启金睛秋毫,把技法开到最大,能在岩壁上勉强看到窟窿的轮廓。
何玉秀对这法宝非常放心:“这叫蜃蛤,层次很高,为了这件东西,我可花了不少钱,只要把它放在这,谁也找不到契书。”
李伴峰点点头道:“确实是个好东西,秀儿啊,你准备把这个蜃蛤藏在哪?”
何玉秀看着李七,抿了抿嘴唇,没有作声。
“这种事情,你觉得她能想得出来么?”蜃蛤开口说话了,李伴峰有洞悉灵音之技,听得清清楚楚,但何玉秀听不见。
李伴峰蹲在地上问蜃蚌:“你有什么好办法?”
蜃蚌回答道:“每月让她拿一两血液喂给我吃,不一定是她的血,但修为至少得在八层,我自己想办法躲藏,还能替她看住契书。”
李伴峰盯着蜃蛤没言语。
这要是他自己家的法宝,事情还真就定下了,可何玉秀不能和法宝交流,这个蜃蛤的忠诚度就有待考证了。
蜃蛤似乎看出了李伴峰的担忧:“我和何玉秀之间有契书,我要是敢背叛她,是要丢性命的!”
李伴峰回头问何玉秀:“你和这件法宝有契书么?”
“有。”何玉秀把契书拿给了李伴峰。
契书是契纸写的,上面的各项约束写的很细致,没什么能钻空子的地方。
李伴峰取来契纸,也和蜃蛤定了一纸契书,以后每个月给他二两血,但如果蜃蛤背叛,要遭两份惩处。
一切准备妥当,何玉秀准备往契书上撒血,可手有些发抖。
李伴峰拦住了何玉秀:“秀儿,要是害怕,就再等等。”
何玉秀脸红了:“让你,笑话了。”
李伴峰摇头道:“没笑,也不该笑。”
“我,我其实不是怕死,我就是……”
“怕死也没错,命就一条,凭什么不怕?”李伴峰递给何玉秀一支烟,“再仔细想想,想好了再告诉我。”
当天晚上,何玉秀直接睡在了山洞里,李伴峰悄悄回了随身居。
通过五房姑娘,娘子看见了何玉秀,仔细端详一番,问道:“这女子有三十岁么?”
李伴峰想了想:“应该有四十了。”
“不像啊,长得这么俊,身段又这么好,相公呀,你跟小奴说实话,你和她睡过没有。”
“宝贝娘子,我举着油壶发誓,绝对没睡过。”
嗤嗤~
娘子一笑,又问道:“相公呀,你先把油壶放下,你先说说她想用什么方法升云上?”
李伴峰回忆了片刻:“她说那方法叫两进门,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手段。”
洪莹道:“两进门我是懂的!”
“和你说的那个不是一回事,”唱机给了洪莹一板子,接着对李伴峰说,“两进门呀,武修最粗糙的晋升手段,她要先服用武修禁药穿心丹,把道缘堆积起来。”
“穿心丹是个什么丹药?”李七还真就没听过。
“穿心丹是道缘猛药,吃下一颗,相当于连续照了两次天光,白羔子照了一次天光,就要爆炸,何玉秀有九层修为,连照两次,就算不爆炸,也得变成废人。”
“变成废人,还怎么晋升云上?”
“这时候必须进行晋升第二步,往身上抹入门药粉,通过二次入道门,强取云上修为,故而这个方法又叫两进门。”
李伴峰想了想:“这方法确实粗糙,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么?”
“更好的办法是有,但必须心思缜密之人才能做到。”
“缜密到什么程度?”
“就是对自己的体魄、修为、虚实、强弱,全都了然于胸,哪怕有丝毫变化,都能感知的到。”
李伴峰思索片刻,摇摇头道:“这个她好像做不到。”
“要是没有那么缜密的心思,就用这两进门的手段吧,我看这女子体魄健壮,不出意外,肯定能熬得过这一关,
相公千万记得,吃了穿心丹,骨软筋麻,她可能拿不起药粉,到时候你帮她把药粉擦了,
这药粉的数量必须拿捏好,少了,不起作用,多了,会伤了她的体魄,哪怕就多一分一毫,都有可能让她直接送命,所以一次要少取,慢慢试探着抹,
吃了穿心丹,气血旺盛,相公找皮肉厚实的地方抹药,抹一次换一个地方,千万别让她破了皮,否则血流不止,还会伤了她性命。”
“宝贝娘子,你说皮肉厚实,指的是?”
“这还用我说么?你自己想呗。”
李伴峰想了片刻,恍然大悟:“娘子说的是脚后跟吧!”
唱机默然良久:“脚后跟,确实厚实,可相公呀,她晋升过后,要熟悉地界,脚后跟坏了,可怎么走路?”
……
次日天明,何玉秀定下了主意:“七哥,横竖都是一辈子,拼就拼了这一回,我洒血!”
“当真想好了么?”
“想好了!”
何玉秀去了天坑,在契书上洒了血,又立下了纸契,百里之地,以此为凭,契书上有了何玉秀的名字。
把契书埋好,再埋上地头印,何玉秀自此成了这块地界的地头神。
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何玉秀先熟悉地界,然后完成晋升,然后再把三头人叫过来开荒。
这么做的目的是让何玉秀尽量在相对隐蔽的条件下晋升到云上,否则把五千人直接送到新地,肯定会引人注意,届时新地的位置暴露了,何玉秀再想踏实晋升,难度可就大了。
接下来两天,何玉秀一直在地界上摸索,力争在晋升之后稳住位格。
李伴峰抱着钵子,为她寻找晋升地点。
何玉秀基本把路走熟了,李伴峰决定在一片松树林里帮她晋升。
“在树林子里?”何玉秀四下看了看,“还不如在山洞呢。”
李伴峰道:“你听我的吧,就这地方最合适。”
何玉秀拿着穿心丹,看着李伴峰,深吸了一口气:“七哥,要是我熬不过去,你就杀了我,别让我像个废人一样过下半辈子。”
“放心吧,熬得过去。”李伴峰带上胶皮手套,在旁边等着,如果何玉秀状况良好,她就自己抹入门药,如果状况不好,李伴峰就替她抹。
何玉秀很怕,可李伴峰对她很有信心。
拿着穿心丹,何玉秀张嘴吞了下去。
她靠着一棵松树默默坐着,一动不动,李七在旁边准备好了药粉。
十分钟后,穿心丹开始见效,汗珠一颗一颗,顺着何玉秀的脸颊滑落下来。
“是时候了么?”李伴峰轻声问道。
何玉秀摇摇头:“再等等。”
药效还不到位,何玉秀咬牙忍着。
又过了十分钟,药效到位了,何玉秀想抓药粉,手却抬不起来。
李伴峰用指尖蘸着药粉,轻轻抹在何玉秀右手上。
人的手掌,皮肤相对较厚。
何玉秀疼的一哆嗦,等了两分多钟,微微摇了摇头。
药粉数量不够。
李伴峰又用指尖蘸了一点药粉,抹在了何玉秀的左手上。
娘子叮嘱过,药粉不要都抹在一个地方,一旦出现外伤,十分凶险。
双手各抹了一点药粉,何玉秀还是摇头,药粉数量不够。
李伴峰又取了一点药粉,解开何玉秀的衣襟,抹在了肚皮上。
何玉秀疼的叫出了声音,可数量还是不够。
接下来必须慎之又慎,李伴峰刚用右手蘸了一点药粉,忽听树林外边传来了脚步声。
何玉秀神智尚且清醒,赶紧攥住了李伴峰的衣襟。
这时候要有人冲进来,何玉秀没有战力,李伴峰要照顾何玉秀,两人根本没法抵挡。
李伴峰看着何玉秀,神色平静,示意她不用担心。
树林外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姐,是你么?你别怕,我来帮你。”
这声音是谁呀?
李伴峰不知道,因为他对这人不熟悉。
何玉秀一惊,她对这声音太熟悉了。
何海钦。
何家上一任家主,九升十后,舍却肉身,去往内州的何海钦。
他怎么来了?
何玉秀天性莽撞,且看重亲情,可到了这个关头,她也不确定何海钦是什么来意。
“姐,你是不是在这树林里边,你要是不说话,我可就过去了!”
何海钦要往树林里走,一团烟雾飘了过来。
“大哥,别过去。”
何海钦一怔,微微抬头:“你什么意思?”
烟雾在何海钦四周徘徊:“大哥,你别动咱姐。”
何玉秀更紧张了,这个声音她也熟悉。
李七面色如常,指尖沾了点药粉,轻轻帮何玉秀翻了个身,换了个地方帮她上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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