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盯着前面,看着士兵按我的计划各就各位。慢慢开口,对韩驰誉道:‘这三条谷道,又细又长,不管进入多少人,都是得排成长排才能前进。因此,谷道越细,伏击取得的成功就越大。但是,假设我们也将军队均分的话,不管你怎么伏击,以三万对五万这样悬殊的兵力,也是不可能取得胜利的。而且,像方才说的,耽搁得久了,殇夙鸾的军队赶上来,我们就会全军覆没。‘
韩驰誉跟我一样,眼睛紧紧盯着前面,一手提枪,一手紧紧抓着缰绳,满面凝重。
瞄了他一眼,我又道:‘我让七万人守在最细的一条谷道上,与敌军相差最悬殊,这样能最快地消灭正中的敌人。而宗政澄渊发现遭到埋伏,就绝对不肯再向里走。我们这七万人,最多能消灭他们两万人左右。所以我们要的,并不是全歼他们,而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杀死最多的人。‘
话音刚落,山谷在经历短暂的平静过后,爆出第一声嘶吼。接着,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兵器的撞击声,战马的嘶鸣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在山谷中来回激荡着。
随着血腥味溢满了山谷,凄惨的哀嚎声渐渐传进耳朵。
‘报!‘一个探马冲到韩驰誉面前道:‘报将军!山谷中道发现敌军约三万,左右谷道各六万!请将军下令支援!
‘姑娘!‘韩驰誉转头看我,双目暴突。
‘传令,命中间谷道的将士务必速战速决。待敌军后退之后,毋须恋战,速速撤回。‘我沉了一口气,继续道:‘两边的一万人马,不得撤退,必须死守!‘
看来,宗政澄渊确实是个将才,我小小的计策被他看破了一半。可惜,他虽然猜出我会在中间最窄小的谷道上增加人马,却没想到我会如此孤注一掷,舍卒保车。
‘姑娘!中间是七万人对三万,完全可以抽调两万去支援!‘韩驰誉着急地喊了起来。
‘支援了以后呢?‘我冷了脸,道,‘谷道还是三条,我们的兵力依旧悬殊。堵不住三条路同时有敌来犯。到时,还是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韩驰誉沉默片刻,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不过总算猛地一转缰绳,嘶吼着传了命令。
可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伤痛,像嘶吼的野兽。
‘韩将军,‘我叹了口气,道:‘我们逃进来时,三条路帮我们分散了敌人,是优势。当我们想要防守的时候,三条路令我们腹背受敌,是劣势。因此,必须将劣势变成优势。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死了多少人,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一个时辰之内,将敌军堵在山谷外面,同时,将三条谷道变为一条。所以,这七万人,只能守。‘
‘而那两万人,只能死!‘韩驰誉闭目半晌,在我身边长长一叹,道:‘姑娘妙计,驰誉自愧不如。可是,这计策也……也……‘
‘太狠毒了是吗?‘我淡淡道:‘敌我双方,共计五十万兵马,交锋一次,只损失四万人,已经是很轻微的损失了。‘
‘姑娘说的是,是韩某太妇人之仁……‘说到这儿,突然觉得不对,改口道:‘太心软了。‘
我虚弱一笑,眯起眼,约莫时间差不多了。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哑着嗓子道:‘传令,让中间谷道上的大队人马撤回来。‘
韩驰誉铁青着脸,一挥手,吩咐手边的传令兵,将命令传了出去。
‘中间的七万人,切切不可恋战。一旦宗政澄渊的队伍不肯再进,就要迅速撤进谷内与我们会合。守住中道道口。而那两万人,‘我阖目,突然觉得有些冷,轻轻说:‘全军覆没。不过,他们为我们争取了时间。是我们能够在一个时辰之内,将两条谷道全部封死。这样,我们……‘
‘我们只需要守住一条谷道,就可以限制敌军的行动。‘韩驰誉终于明白了我全部的心思,苦笑一声,道:‘这就是所谓的一夫当关。如此,就算宗政澄渊再厉害,也必须暂时后退,不会来轻易冒险。‘
望着两边道口累得越来越高的沙石,我隐约能见到那背后一双双不解而又绝望的眼睛。
他们在战斗,而他们的将军,却遗弃了他们。
‘那么,请将军下令吧。‘我低低地说。
‘传令!‘韩驰誉高喝道:‘封死两边谷道。弓箭手,在道口处待命!若有想冲过来的,不管是谁,一律,杀!‘接着,自己冲进了中间的谷道中,想趁着大队人马还未撤出,多砍几个敌人。
真幼稚!却也很血性,不是么?
‘清肃,‘我闭上眼,听着韩驰誉的嘶吼在乱军中响起,轻轻道:‘我做得对吗?‘
‘只要你胜了,你就是对的。‘清肃的声音柔柔的,大手将我冰冷的手指握住。
我低低地笑出声来,是了,只要我赢了,我就是对的。
抬起头,看着中间山谷中退回的大队兵马,和两边已经看不见道路的山路,喊杀声已经不若方才大了。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那上面说:‘惨烈的胜,总比惨烈的败要好得多了。‘
一个时辰之后,探马来报,说宗政澄渊的队伍已经停止进山,且后退三十里,现正在谷道外扎营了。又说,殇夙鸾的人马也已经赶到,两处兵马已经会到一处了。
‘敌方损失了多少人马?‘我问,看到韩驰誉正带着士兵收拾战场,安营扎寨。
‘两万以上。‘探子响亮地答。
与我预计的差不多,轻轻喘了口气,我对小厮道:‘你觉得,这算赢了么?‘
‘姑娘神机妙算,自然算赢。‘那小厮灵巧地答。
我摇摇头,道:‘不能算完胜。‘说完,我又笑了笑道:‘不过,以十万对十五万,损失相差不多,也算是胜了。你该向你家公子禀报了吧。‘
‘姑娘说的是。‘那小厮答应着,从包里取了一个长条的盒子,小心地旋开一端,放出一只小小的鸟儿。‘这是公子养的鸟儿,善飞行辨方向,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说着,手微微一震,那鸟儿扑棱了几下翅膀,‘嗖‘地飞上了天。
看着鸟儿上了天,小厮躬身道:‘姑娘,公子说,如果姑娘胜了第一场,请往束城,再领十万兵马。‘
苦笑一下,我手里现在还有八万,再领十万,不过十八万。十八万对三十万,好像,还不如十万对十五万。
而宗政澄渊,知道是我的计策害他损失了两万兵马自后,他究竟会怎么想呢?
轻轻叹了口气,我钻进帐子,对于下面该怎么办,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吃过晚饭,夜色降临,我心里正自焦急,突然帐帘一挑,周立功急急向我走来,面带惊喜。
‘什么事?‘我奇怪地问他。
周立功先是行了礼,接着露出掩饰不住的惊喜,道:‘赵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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