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郑郁从怀中取了手套,开始在房中翻找起来。
书架上卷轴繁多,帙袋丛林。
郑郁专门挑那些纸张看,却发现净是些钱账开支、亲友往来书信,甚者还有平康坊娘子绣的香囊情诗。继而又翻那些字画和经折装、旋风装的书,但还是无重要的受贿信息。
“找到了吗?”郑郁低声问另一边的林怀治。
此时林怀治蹲着从书架隐秘处抓了本折经装出来,未描书封还以为是重要物件,结果打开一看是春宫图,便没好气回道:“没有!”
说罢气愤地塞了回去。
“谢中庵如此聪慧?”郑郁走向林怀治,说,“他还会藏在哪儿?”
林怀治起身,思忖了会儿,道:“谢夫人尚在,他不可能藏于卧房。”
长夜寂静,郑郁的脚行过书架前的雕纹花砖时,在房中有着轻微的响动。那刻他脑中突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半蹲,低身侧耳敲着书架周边的砖。
伸手敲了书架周边及书架下的地砖后,有块地砖发出了空音,郑郁沉声道:“砖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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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催命
林怀治端了烛台过来,光亮照着砖石。
郑郁眼聚了神低头侧看,发现书架支架下的有块地砖表面上不似其他砖石平滑,而有着粗重的划痕。
林怀治看清后让郑郁起身走开,自己放了烛台,随后稳稳地将书架平移开,抽出佩的刀沿着旧痕将发出空音的地砖撬开。
砖石被移开,郑郁从里面的土洞中拿出一个木盒。
木盒样式普通,锁口处挂着一把锁,郑郁挑起看了下大力劈开不是不可能,想罢就摊手示意林怀治递刀给他。
“我来。”林怀治说,“你去窗口看着,声音若大,可别吸了人来。”
有人代劳郑郁也不推辞,起身来到窗边侧身站着将窗开了一小缝,望向外面庭院,竖耳细听着外面动静。
刀风扫过,铜锁落地。郑郁靠在窗边等了会儿看外面无人发觉,才转身回到书架旁。
书架旁,林怀治盘膝坐着擦刀,木盒他也没打开。郑郁问:“你怎么不看?”
“里面的东西是催命符。”林怀治细细地擦着刀。
催命符郑郁可不怕,他打开木盒,里面是经折装样式的书。林怀治把烛台拿了过来,让他能看清楚。
这纸有七八页长,上面清晰记着德元帝某年某月,官员受贿的数额和姓名。
郑郁翻到最新的一页,上面写着。
德元十九年,十月廿八日,阳昭长公主,奉钱六万。
同月,吏部侍郎苗安、礼部侍郎赵晋、工部尚书张书意及侍御史李远谌各五万,大理寺卿杨奚庭三万、中书令刘千甫十三万。另门下给事中,人各两万。
大雍,可谓烂在骨子里。
木盒最下面还有一张黄粗纸,郑郁看林怀治尚在擦刀,就粗略扫了眼。
平卢节度使仆固雷,要钱百万贯以充军饷,然则吞有二十万与谢中庵分,谢中庵盖私印,郑郁迅速将其藏入袖中。
而这份名册看的郑郁可谓是心惊肉跳,而后又往前翻了几页。上记阳昭长公主,不过今年至今就卖官获钱,四十二万。
“阳昭长公主,卖官获钱近七十万。”郑郁对林怀治沉声说道。
林怀治拿过账册,细细翻阅,沉吟片刻,说:“姑母的性子和行为,这件事捅上去,只怕要闹得朝野沸腾,更莫说还有这岐州税钱六万。”
“这钱看样子不是一个人分掉的。”郑郁脸藏在火光里,面色凝重,“还得查宋昂,去年他是朝集使,事情还是出在他身上。”
林怀治点头把册子还给了郑郁,郑郁敲了周围的地砖,都是实音,只有这一块砖下是空的。
随即将木盒里其余的账册全拿走,又随手抓了书架上的其他账册塞了进去,把锁挂好放回去。
盒子被放回洞中盖好砖,林怀治起身准备再将书架推回去时。
郑郁突然制止:“慢!”林怀治停下看向他。
“你过来看。”郑郁将烛台照着地面上,地砖瞬间被光照亮,郑郁在上面摸了把,手指细磨,说,“有泥。”
林怀治走远几步蹲下查看,眼睛斜着从光处看出。只见地砖上有几个凌乱的脚印通向书架,在被撬起的地砖前也有泥驻足。
显然有人在他们此刻的位置停留过。只因夜晚光线不亮,是以他们方才没有发现。
林怀治道:“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
说完又拿了盏烛台,开始在书架周边细细搜寻。
“未脱鞋入内,必不是谢中庵邀进来的。”郑郁拿着烛台照着那些脚印,说,“虽有家丧,但每日清扫必不可少。谢中庵已死,这账册涉多方官员,他的子嗣都未移走,看来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还会有谁来这里,但并不取走这个账册。”
书架最里处,林怀治在里面看到个闪光的物件,随即用刀一伸挑了出来。
起身回到郑郁面前,递给他,严肃道:“禁军的东西。”
物件是一小粒渡了金的珠子,上印着豹头。郑郁认出这是禁军仪刀上的装饰金珠,不免疑惑:“禁军?那一支?”
现有南衙禁卫宿卫守城的十二卫,天子贴身私卫四卫,合成南衙十六卫。还有北衙六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羽林军、左右神武军,其下还有东宫十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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